嬴政那句“朕要亲耳听一听天道之音”，如同九天惊雷，把章台宫里所有还能站着的大臣全都劈得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听听？听啥？听那“归零力场”怎么把人变成虚无吗？！陛下这是真不拿自个儿和大家的命当命了啊！
冯劫老头刚被太医扎醒灌了参汤，一听这话，嗷一嗓子又抽过去了。李斯腿软得直接出溜到柱子底下，抱着柱子直哆嗦，嘴里念念有词：“疯了…都疯了…”
连蒙恬通过玄光镜传来的影像都晃得跟筛糠似的，这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陛下！使不得啊！那玩意儿沾着就没！碰着就化！咋听啊？！”
林昊更是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给陛下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他脑子里那破系统已经不是在报警了，而是在放哀乐，血红色的提示刷屏般闪过【终极警告！宿主产生自毁倾向！尝试连接“终末回路”将引发不可逆即时抹杀！生存几率负无穷！建议立刻启动紧急脱离程序（能量不足无法启动）…滋滋…系统紊乱…】
陈平则是一屁股坐地上，双手死死揪住自己那本就不剩几根的头发，眼神呆滞，嘴里反复嘀咕：“接口…感应…天道之音…这怎么算？这没法算啊…”
嬴政高踞龙椅，对下方的混乱视若无睹，眼神灼灼，仿佛已经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冰冷而宏伟的“终末回路”。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勒着那无法想象的至高结构。
“朕，意已决。”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碾碎一切反对的决绝，“尔等只需告诉朕，如何做。”
压力再次如山般压在了林昊和陈平肩上。
两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逃回了已经升级为“绝密禁区中的禁区”的“太初研究院”。
看着周围那些因为之前危险实验而变得焦黑破损的墙壁，以及同僚们那一张张写满恐惧和绝望的脸，林昊真想就地躺平摆烂。
但陛下的命令就是天条，完不成是真的会掉脑袋的。
“老陈…”林昊声音沙哑，“咋办？真…真找那鬼电路的接口啊？”
陈平眼神发直，喃喃道：“接口…必有接口…天地尚且有隙，何况人造之物？然此隙…在何处？以何法探之？难…难如登天…”
两人相对无言，愁云惨淡。
研究再次陷入僵局。之前的“钓鱼”法子只能得到些碎片信息，根本无法触及核心。任何试图向“归零力场”深处探入更多能量的行为，都如同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溅不起来，反而白白损失设备和人员。
研究院里的爆炸声和惨叫声渐渐少了，不是因为安全了，而是因为…大家快没招了，也快没人敢上了。一种更深的绝望弥漫开来。
就在这至暗时刻，那个之前意外撕开缝隙的愣头青研究员赵衍，又憋出了一个骚主意。
这小子大概是吓疯了，反而豁出去了。他战战兢兢地找到林昊和陈平，献宝似的捧着一份鬼画符般的图纸：“院…院正大人！陈博士！学生…学生有一计，或可…或可一试！”
林昊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啥计？不会是把自己绑火箭上射进去吧？”
赵衍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不是…学生观那‘归零力场’，排斥一切‘存在’，然…然其内部似有极微弱的…‘信息回波’？学生想…既然外力难入，或可…或可尝试在其边缘，制造一个极微小的、短暂的‘虚无空洞’？仿若…仿若在其屏障上开一针眼？或许…能窥得一丝内部景象？甚至…引动其一丝反应？”
林昊和陈平同时一愣。
在“虚无”旁边，再制造一个“虚无”？这想法…也太他妈疯狂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生怕那“归零力场”扩张得不够快是吧？
但…细细一想，这思路清奇得…竟然有那么一丢丢道理？就像是要偷看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后面的情况，正常法子进不去，干脆在旁边墙上再掏个洞？
风险极大！很可能洞没掏成，先把自个儿埋了。甚至可能激怒那“归零力场”，导致其加速扩张！
陈平揪着胡子，眼神闪烁，显然在进行疯狂的心算。
林昊脑子里的系统则又开始抽风【警告！检测到高风险空间悖论操作构想！成功率低于0.0001%！失控风险99.9999%！强烈建议…滋滋…方案已录入数据库…计算中…理论存在可行性…需消耗“太初残响”能量x1单位…】
太初残响？那是什么鬼？林昊一愣，赶紧翻系统商城，果然看到一个贵得让他想骂娘的新项目【“太初残响”能量结晶（伪）：模拟“归零”湮灭瞬间产生的逆向信息波动，极不稳定，持续时间极短…】
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是为赵衍这作死计划量身定做的啊！这破系统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林昊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老陈，你觉得咋样？”
陈平猛地一拍大腿（拍的是赵衍的腿，拍得赵衍龇牙咧嘴）：“险！奇！或可一试！然需一引子！一极其精纯、能模拟‘无’之刹那波动的引子！”
林昊深吸一口气：“引子…我来想办法！”
计划上报嬴政。嬴政只回了一个字：“准。”
于是，一场赌上所有人性命、甚至可能加速帝国灭亡的疯狂实验，悄然准备。
林昊掏空家底，又坑蒙拐骗了研究院大半年的经费预算，才勉强从系统那里兑换了一小撮【“太初残响”能量结晶（伪）】。这玩意儿被装在一个特制的、刻满了镇压和引导符文的玉盒里，稍微一晃动，就散发出让周围空间微微扭曲的诡异波动。
实验地点选在了远离长城防线的一处荒芜死寂的次级位面碎片。这里空间结构相对脆弱，方便“掏洞”。
一座庞大而复杂的复合符文大阵被刻画在虚空之中，阵眼便是那盛放着危险结晶的玉盒。无数符文师和算学博士紧张地做着最后检查，每个人额头都冷汗涔涔。
嬴政通过超远程玄光镜，亲自观视。章台宫内，重臣们屏息凝神，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
“开始。”嬴政冰冷的声音通过传讯阵传来。
陈平亲自操刀，主持大阵。林昊和赵衍一左一右护法（主要是心理安慰）。
“第一序列！逆灵归墟阵！启动！”陈平嘶声下令。
大阵外围符文亮起，产生一股强大的、向内塌陷的吸力，将阵眼周围的微薄能量和物质瞬间抽空，形成一个绝对的能量真空区！
“第二序列！太初残响…释放！”
最关键的一步！陈平颤抖着打出一道法诀，玉盒开启！
那撮结晶瞬间化为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所有观测法阵瞬间爆表的诡异波动，猛地注入那能量真空区的中心！
嗡——！！！
一种无法用耳朵听到、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嗡鸣响起！
真空区中心，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折叠，然后…猛地向内塌陷！一个极其微小、却深邃到令人心悸的…“点”出现了！
那仿佛是一个通往绝对“无”的窗口！窗口周围的空间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第三序列！周天星引阵！稳定它！”陈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疯狂输出灵能维持大阵。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小小的“虚无之眼”艰难地维持着，透过它，众人隐约看到了…“归零力场”内部的景象！
那并非想象中的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无数无法理解、不断生灭的、冰冷的几何流光和逻辑锁链！仿佛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机械的内部结构！
成功了？！
然而，还不等众人欢呼，异变陡生！
那“归零力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的“虚无波动”所吸引，猛地一阵蠕动！一道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无”之波动，如同被惊醒的巨兽，朝着那小小的“虚无之眼”席卷而来！
“不好！它被吸引了！要反噬了！”监测修士发出绝望的尖叫！
大阵剧烈震荡，符文成片碎裂！陈平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顶住！”林昊眼睛都红了，疯狂将自身灵能注入大阵。
赵衍更是吓得瘫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席卷而来的恐怖波动，在接触到“虚无之眼”的瞬间，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奇特的…“共鸣”？
仿佛两个同频的音叉，轻轻碰撞了一下。
一道冰冷、漠然、毫无任何感情色彩的“信息流”，如同滴落的水珠，透过那即将崩溃的“虚无之眼”，逸散了出来！
虽然只有一丝，却比之前所有的碎片信息加起来还要清晰、还要…本质！
陈平猛地抬头，不顾七窍流血，双手疯狂掐算，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捕捉到了！是…是校准指令！还有…坐标反馈！”
下一刻，轰隆！！！
巨大的“归零”波动彻底吞没了那“虚无之眼”，并将整个复合大阵瞬间抹除！恐怖的能量反噬沿着阵法链接汹涌而来！
“快断…”林昊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和陈平、赵衍一起被炸飞了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防御符壁上，生死不知！
实验场瞬间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连空间本身都消失了！
远程玄光镜瞬间漆黑一片！
章台宫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面无人色。
失败了？代价如此惨重，还是失败了？
嬴政死死盯着漆黑的镜面，拳头紧握。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通讯修士，挣扎着爬回备用传讯阵前，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陛下…陈博士…陈博士最后说…捕捉到…校准指令…和…坐标…”
话音未落，他便一头栽倒，气绝身亡。
殿内再次死寂。
校准指令？坐标？
嬴政眼中猛地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传太医！不惜一切代价，救活林爱卿、陈爱卿和那个赵衍！”
“令蒙恬！立刻派绝对精锐小队，封锁实验废墟！搜寻任何残存信息！”
“令公输仇！全力分析‘校准指令’和‘坐标’含义！”
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似乎真的摸到了那“终末回路”的一丝脉搏？！
数日后，重伤昏迷的林昊、陈平和赵衍被救了回来，但都元气大伤，尤其是陈平，神魂受损，需要长期静养。
而从实验废墟中搜寻到的零星数据碎片，与陈平昏迷前强行记下的部分信息相结合，经过公输仇带领的工部大匠们日夜不休的分析，终于得出一个惊人的推论——
那“校准指令”，似乎是“终末回路”系统内部的一种自我维护信号？而那个“坐标”…并非空间坐标，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多维的“逻辑地址”？
仿佛…是那庞大回路中的某一个…“检修入口”？或者说，“后门”？
这个发现，让所有知情者头皮发麻！
嬴政看着那复杂到令人头晕的“逻辑地址”，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光芒！
“找到它！”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给朕…找到这个‘入口’！”
“陛下！”公输仇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此地址…玄奥异常，非当前技艺所能解析定位啊！强行推衍，恐…恐再遭反噬！”
“那就改进技艺！”嬴政毫不退让，“集中所有算力！所有资源！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十年！朕给你们十年时间！十年内，必须给朕定位到这个‘入口’！”
一道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的命令，压了下来。
帝国刚刚经历了惨胜和实验失败的重创，尚未喘息，便再次被推上了赌桌。
这一次，赌注是整个文明的未来，去搏一个连接“宇宙清道夫”后门的渺茫机会。
疯狂的研究再次开启。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却也更加艰难。
十年之约，如同悬顶利剑。
而遥远的星海深处，那缓慢扩张的“归零力场”，依旧漠然地吞噬着一切，仿佛在无声地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