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一个女郎在旅馆的房间跟一个男人道歉,这乍一听是很香艳的一件事,虽然司乡的年纪小,虽然也不是个男人,但是在别人看来就是这样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躺在床上看着那女郎行礼。
司乡看着她的动作,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也没有遗漏她唇上的口红。
这看起来不但不像小偷,也不像一个杀手。
司乡下床来,去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司乡问她,“我也不好这呀喂呀的叫。”
“宋平浪。”黑衣女郎自我介绍,“平安的平 ,浪花的浪。”
好独特的名字。
司乡在心里夸了一句,又提出要求来,“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这时代的中国传统女性讲究的是笑不露齿,立不摇裙,对她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无理的。
不过对于一个半夜翻窗到一个陌生男子房间的人来讲,她肯定不在意这个。
果然宋平浪不太在意这个,伸出双手正面背面都给他看了一遍。
双手白皙,骨节修长。
“原来是个读书人。”司乡看着那几团熟悉的茧笑了,“文武双修,难得呀。”
宋平浪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倒有一点摸不着头脑。
“你好像并不怕我杀你。”宋平浪说,“但是你前面是很害怕的,你为什么突然就不怕了?”
司乡不太想承认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外面的人冲进来之前弄死她才这么好说话。
“我觉得你不会杀我,你都能坐那儿看书了,你要杀我早就杀了。”司乡鼻子有点痒,想抠,但觉得在女士面前抠鼻孔不礼貌,“你们为什么就非得替他们出头,明明他们前晚上还想弄死你们重要人物。”
这是司乡不解的地方,收服一些一直想弄死自己的人,他们真的就能放心的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吃肉?
不怕被下毒吗?不怕喝醉了被勒死吗?
宋平浪:“我是奉命行事。”下一句话,叫司乡更吃惊了,“他们昨晚上想抓的是我父亲。”
什么?司乡哪怕已经惊得差不多了,还是忍不住再惊一次。
“你父亲?”司乡想问她是不是亲生的,到底没问出口,“你们这也太……”太什么没说,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叫人看得懂就行了。
宋平浪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汇票来,“我今天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些,不够的我明天再叫人送来。”
汇票上是两千,上面的印戳是真的。
“你这也。”司乡有点无语,“你自己的爹差点被人杀了,你还能帮着他们脱身,你还真是心胸宽广。”
宋平浪:“请收下吧,警察那边我们托了人,只要你们肯出面说不着急追究就可以了。”
“我只能说我不追究,另外那两位我不敢保证,而我不追究的条件是,不要用这些手段去对付他们,不然不能怪我反口。”司乡没得选了,万一这人真的凶性发了她就没得活了,“钱你拿回去吧。”
宋平浪:“请你收下吧,也是收下我们的歉意。”
“不用,你只记住我的命不是区区两千能买的。”司乡把那汇票往她面前推了推,“至于我的两位朋友,我完全尊重他们的意思。”
言下之意,她不追究,但是如果威尔逊他们要追究,她也拦不住。
司乡无视她的感受,“如果我再见到他们,我会告诉他们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然可以。”宋平浪平解的认同了这一点,“不管小司公子能不能帮忙劝解那两位,我都欠小司公子一份人情,如果小司公子有事,可以随时告诉吴小鬼。”
司乡就看着这个人站起来,一个利落的起跳,又从那窗户里跳了下去,她走过去,只看见一道黑影穿进了黑暗里去,然后,那人影和黑暗融为一体,就看不见她的踪迹了。
还真是好身手,司乡有点羡慕起来,自己要是有这身手,什么也不用怕了。
“羡慕不来啊羡慕不来。”司乡念叨了一句,把那取出来的书稿又重新放回箱子里去,然后再次躺回床上去了,这次她连窗户都不关了。
反正也拦不住,关它干嘛。
后半夜总算是睡了个囫囵觉,虽然也没睡多久,因为威尔逊一大早来了。
来就来吧,还带早饭来的。
司乡揉着眼睛过去吃东西,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有人找我说情。”威尔逊一来就是说这个,“是我一个中国客人转达的,让我去撤销这次报警。”
司乡心道果然如此,就把她昨天遇到的事也说了,又问,“你和我说这事怕是就不好再追究了吧。”
威尔逊:“对,再追究,只怕我的客户要少不少人了。”
他在这里两三年,起早贪黑的,费了多少力气才弄到现在,一下子叫他放弃好些个客户他实在是舍不得。
对方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叫了他的客户来劝,还是一个有好些业务的客户。
“那你和詹森想要多少?”司乡就问他,“我是不打算要了,我有别的安排,但是不影响你要,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
威尔逊摇头:“不要了,也不要去找他们,没必要,跟这些人打交道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不要,那詹森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敲了两下之后被推开,詹森也拿了两份早餐进来。
“你都吃上了。”詹森把早餐随意的放在桌上,“威尔逊你为什么这么早过来找他?”
威尔逊:“有人找我取消报警,你也收到了吧。”
“啊对,他们给了我一笔钱。”詹森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来,“有两千,这能顶我好几年的薪水了。”
更准确的来讲,好几年都不止,他在英伦风光一个月也就两块钱,加上奖金不会超过三五块。
这还是因为他是高级服务员,那些刚进来的一个月一块钱不到。
威尔逊便把两个人遇到的情况再说了一次,又和詹森表态,“我和小司并不是因为钱而放弃替你要公道。”
这点詹森可以看出来,要是为了钱,也就不会把送上门的钱推掉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詹森头现在已经好多了,“然后我就赶紧回来了,还好你们没事。”
司乡也有同样的心情,还好这个家伙也没事。
“那我们接下来做些什么呢?”詹森有些无聊,“我跟我老板请了半个月的假,我刚才去找他了,他不肯让我提前上班。”
司乡看着他头上那裹得厚厚的纱布,心想自己要是他老板的话也不会同意他上班的。
“我明天要去马六甲那边拜访那个客人,你们跟我一道去吧。”威尔逊不放心把他俩放这边,“当天去当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