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夜声不想去评判这个人到底如何,只是陈述事实,“如果前几年我没走丢他也许还能多看重我家一些,但是我中途丢了几年,他只怕觉得我已经废了。”
一个废掉的继承人不得别人尊重,别人只会觉得他守不住万贯家财。一个只有独子并且独子已经废掉的继承人也不会被人重视,因为他的万贯家财早晚会被别人抢走。
所以,合作不仅仅是当代人,更有可能绵延到下一代人去。
“我当年走丢了,好几家人对我家就失望了。”谈夜声淡淡的讲述往事,“我们这样的人家合作,不仅看这一代,更看后辈,如果后继无力,那都是人未走茶凉。”
连当年门人弟子满天下的晏殊在死后其子尚且不被故旧如同往日尊敬,更何况一个没有祖宗根基和家族支持独自一人打拼也算不得官大的地方官谈晓星呢。
而且晏殊的公子同样是才华过人,只是不走官场钻营罢了。
司乡这才知道谈夜声以前从家里走丢过,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他父亲会出现在柳家的聚会上。
原来谈大人把生意和朋友分得是真开啊。
做生意就找郑慧达和兰特他们,做朋友就找柳老君老他们这样的闲云野鹤。
那么他和陈玉娘之间到底有无风月呢?司乡不免想听听男女风情事,只是到底是不会去问人家儿子的。
更不会去问陈玉娘和谈晓星本人,这三个人问谁都是找骂。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司乡在旁边弱弱的问其他问题,她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等会儿嘴瓢就尴尬了。
谈夜声望向兰特:“你说呢?”
“郑慧达那边,如他的意我们每过几天时间去继续送帖子。”兰特打算先让人家高兴几天,“小司你过几天帮我去给郑大人送礼吧,记得去他们铺子里送,别走他们家去。”
司乡想着那个觉得眼熟的人,欣然应允。
“另外我这几天去找找我同学。”兰特接着说,“他在一家轮船公司任职,虽然不走中国内陆航道,但是也可以托他打听一下国际路线。”
万一就有别的地方更适合出手中国这些漂亮的工艺品。
谈夜声一下明白了:“那我这边去寻其他人走轮船局的门路,只是要做得隐秘些别走漏风声。”
既然郑慧达不愿意,那就做两手准备吧,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不低于原来的收入,那就不算白忙一场。
两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商量了出来,好像还商量得不错的样子。
“小君,还得托你帮帮忙。”谈夜声也没有叫小君闲着,“你回去问问你哥哥,他应该有熟识的船。”
君无愁答应得超快,“交给我吧,就算以前没有我也要叫哥哥现在有。”
哈哈,好任性啊。
有个宠自己的哥哥就能这么任性,而偏偏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没有。
“那就拜托你了,要是你那边能成,我们把郑的那部分给你家。”谈夜声许下利益,“兰特小姐应该没有意见吧。”
兰特求之不得,君无忧再怎么样也比郑慧达好些,“我没意见,我爸爸也不会反对,家族那边我能搞定。”
君无忧再精明也不如郑慧达这么直接卡脖子来得叫人难受。
这下就是三个年轻人商量了。
“你们挺厉害,这就有办法了。”司乡说不佩服不羡慕是假的,有家族托底就是这样的吗,可惜自己是个啥也没有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无亲族的人,在儒家文化下,是连做官都不好做的人,就连清廷送人去公派留学都得挑大族子弟。
谈夜声:“还只是想法,能不能谈下来还不一定,其实也可以坐火车,只是目前的铁路情况到底还是船好些。”
“对,其实如果郑大人大方一点不想着把我们压得太狠,我们也不愿意重新找新的人来加入,只是看这架势他不会轻易松手的。”兰特看向小君,“这并不是针对你,别介意。”
君无愁笑眯眯的样子叫人相信他真没介意,“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我多少听说过一些这里面的人弯弯绕绕。”
所以全场就一个小司不懂了,谁叫她两辈子都不是做生意的人呢。
司乡不懂就问:“那要是郑大人那边见了我怎么办?”
“放心,绝无此种可能。”谈夜声有把握,“我们合作的事有人知道,这些天郑家的铺子里多的是人进出。”进出当然是去拉关系,而在不确定他们之间的合作还能是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郑慧达是不会轻易见他们的。
司乡这时才想起来问:“郑家的铺子叫什么?”
“祥生记。”谈夜声说,“一家成衣铺子,不过走他家门路的人都知道不方便送到他家去的就送去铺子里,也会收集一些消息。”
每家都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这并不奇怪。
只是祥生记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司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老杨当故事一样说过有个祥生记东家的女婿跟自己长得像,当时老杨脸上还有羡慕的神色。
兰特突然说:“你们见过云飞扬吗?我怎么觉得他和小司有点像?”
“像?”谈夜声有点狐疑的在小司脸上看了几圈儿,“像吗?我还没见过,等我留意一下吧。”
司乡摸了摸鼻子,故意说道:“真希望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叔叔,那样事情就好办了。”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啊哈哈哈,这个玩笑挺好笑的。
这个玩笑在后来被司乡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也不会想到云清寒那亲爹能这么离谱到弄个外国户籍去给人当女婿。
而云飞扬更想不到,他在国外躲避了好几年的清静会在离家乡挺远的上海被人打乱,更想不到亲生的女儿会被人逼得连女人都不当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还没有发生,当事的父女都想不到对方一个比一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