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早就该休息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听得人心里烦。
赵九娘死死的跪着,一双眼睛通红,她不敢走,她好像知道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清儿,你说该不该放九娘走?”沈老爷不想去看地上那个来添堵的,问另一个丫环,“你觉得该怎么处置这件事。”
云清寒哪里敢说,“老爷,奴婢不敢做老爷的主,要不然您骂奴婢两句算了。”
“你把九娘劝出去吧。”沈老爷起身要走,眼不见心不烦,“明天九娘不用上工,歇一天吧。”
此刻沈老爷面色平静,就好像是在心平气和谁的商量这件事一样。
云清寒知道九娘只怕要被赶出主院了,说一天只怕是老爷要和太太商量把人放哪儿去。
新来的云清寒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已经在这里待了多年的赵九娘。
九娘神色刷的一下惨白,她更加狠狠的磕头,“老爷,您放了奴婢吧,放了奴婢吧。”
看她的架势,大有不如意她就磕死在这里的意思。
云清寒心道不妙,想把她往旁边拖,只是她人小又瘦力气也小,根本拉不动正当壮年的人。
“老爷,奴婢去喊人来。”云清寒拉不动人就不硬拉,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沈老爷叫住她,“九娘,你这是铁了心今天要个结果对吗?”虽然是问,但是三人都知道这是肯定的。
不等云清寒走出去,主人的指令又来了。
沈老爷说话了,“清儿,去叫吴妈来,另外让院门上来一个人。”说罢重新坐回去,“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下雨天好睡觉,吴妈妈今晚不守夜,早早的就睡了,听到传唤匆忙把衣服穿好了出去,第一句就是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九娘来求老爷放她出去,说愿意把家里的地和银子都交给沈家,老爷不同意。”云清寒抓紧说了,“九娘头都磕破了,一直求,老爷动了怒,这才让叫您过去,再到门上叫个婆子过来,我就先过来叫了你。”
吴妈妈心里一惊,“你先别去门上叫人,我过去问一问再说。”
二人小跑着往书房去,到了近前吴妈妈率先开口,“老爷,奴婢先过来了,门上的人先不要惊动吧。”
“吴妈,明天从大厨房里挑一个人来小厨房伺候,你多留意一些。”沈老爷第一道命令就是放弃赵九娘,紧接着又是第二道命令,“去九娘住的地方搜一下,把小厨房里外也检查一遍。”
“明天打发九娘去城外的庄子上,送到沈忠他哥看的那边去,让那边把人看好了,要是人跑了我拿他是问。”
“你让你家那个和沈忠一起过来一趟,一开城门就把人送过去吧,让你家那个亲自送。”
尽管主人看不到,吴妈妈还是恭敬的弯了腰,“奴婢立刻就去。”
“清儿,你进来。”沈老爷又叫她。
地上有血,是九娘磕头时候的血,云清寒这一进去才发现她刚刚弄干净的脸上又弄上了,也不敢说什么。
“九娘去外面跪着吧,冷静一下。”沈老爷看了看地上,“清儿把地上收拾干净。”
九娘不作声,静静的往外去,到了廊下去跪,自行跪远了些。
云清寒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打扫,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刚刚还好好的人,明天一早就要送走了。
“清儿,是想为九娘求情吗?”沈老爷看着下面的人慢慢的擦拭地面,“要是想求情就说。”
云清寒心里一惊,手下的动作一顿,想说话又不敢说。
“老爷,九娘会在庄子上关一辈子吗?”云清寒壮着胆子问,“她还能再见她的孩子吗?”
沈老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见得到如何,见不到又如何?”
是啊,一个奴才见不见得到其他人与另一个奴才又有什么相干呢?
“你是想帮她求情吗?”沈老爷的声音平稳的又问了一次,没有和九娘说话时的怒火,只是没人会觉得他那么快就不生气了。
云清寒也不敢表现出求情的想法,只是嚅嗫着说了一句,“奴婢就是有点乱,明明下午大家都还一起做事,晚上就……”晚上她就要被打发出去了。
明明刚才老爷还在教她人情世故,现在就变成了生杀予夺。
云清寒把那一块地板来回擦得干干净净的,耳朵里又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清儿,我把你和九娘一起放出去怎么样?”
老爷说的话犹如天外神音,把人一下惊住了,他问:“清儿,我把你和九娘一起放出去怎么样?”
云清寒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第二遍后才知道自己不是听错了,她手里的抹布一下掉到了地上也没注意。
她知道这一定是试探,但是她控制不住的想这要是万一是真的,她就能自由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就是自由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响在天空中,也闪闪的照亮了院中。
云清寒内心绮念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退去,整个人从幻想中出来。
“老爷,奴婢不走,奴婢死也要跟着老爷和太太。”云清寒跪的速度比往日要快,生怕慢一分就被一起绑了扔下庄子去了,“奴婢不问了,奴婢再也不问了,奴婢以后什么都不问了。”
下面跪着的奴婢态度仓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可是明明老爷只是问她想不想走而已,难道让下人回归自由就那么可怕吗?
云清寒在眨眼之间想了很多,她知道现在应该怎么选,“老爷,奴婢没有背叛的心思,奴婢只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奴婢也怕自己不闻不问的会冷血。”
“奴婢担心弄出人命来会污了老爷太太慈悲的名声。”
云清寒尽力的解释,她不能让主人怀疑她有不臣之心,她还要有主人信任才能有再出去的机会。
“那你会觉得老爷我残忍吗?”沈老爷的话里像是在征求另一个人的看法,但是不对等的身份之下,又哪有看法征求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