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西域幽冥 第九章:古老意志,背水一战
那暗金色的骷髅悬浮于祭坛之上,破碎的骨骼被暗金光芒强行糅合在一起,构成一具扭曲而诡异的全新骨架。它眼眶中跳动的暗金魂火,不再带有冥骨长老的疯狂与怨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漠视一切的冰冷与古老。仅仅是其自然散发出的威压,就让整个大殿的空气凝固,之前冥骨长老带来的压迫感与之相比,如同萤火与皓月。
“夺舍?不!是某种古老的意志借助冥骨的残躯和幽冥本源苏醒了!”玄诚子道长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生命层次差距过大带来的本能战栗。
李慕白、秦守义、张浩等人亦是如临大敌,浑身肌肉紧绷,灵力、真气、气血之力运转到极致,却依旧感觉如同置身万载冰窟,连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这苏醒的存在,其本质之高,远超他们的理解范畴。
林夜首当其冲,承受的压力最大。那古老意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直视他体内的秘密,甚至连小世界都隐隐传来一丝悸动。他全力维持着轮回镜碎片的光柱,稳定着上方的“神陨之隙”,但灵力与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洪水,若非有空冥石碎片分担部分压力,以及身后李慕白三人的支援,他早已支撑不住。
“有趣的蝼蚁……竟然拥有轮回的碎片……还试图稳定‘门’……”那古老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回荡,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令人灵魂刺痛的力量。
它抬起了那只由破碎骨骼勉强拼接而成的右手,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在指尖缠绕、汇聚。它并非直接攻击林夜,而是遥遥点向了那道被轮回镜光柱稳定的空间裂缝!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出,精准地命中空间裂缝边缘与轮回镜白光交界处!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但林夜却猛地身体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一口鲜血险些再次喷出!他感觉到,轮回镜碎片传来的压力陡然增加了数倍!那暗金光束并非要摧毁裂缝,而是在以一种更高层级的力量,强行干扰、扭曲轮回镜的稳定之力,试图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让裂缝向着某种未知的方向演变!
原本已经趋于平复的空间裂缝,再次剧烈震荡起来,边缘处开始滋生出一道道细小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痕,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大殿摇晃得更加厉害,穹顶开始有大块的石头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地下空间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不行!他是在引动裂缝更深层的力量,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空间乱流撕碎!”李慕白嘴角溢血,渡入林夜体内的太清真气也变得紊乱起来。
秦守义和张浩也是闷哼连连,他们传输过去的气血和内力如同泥牛入海,几乎看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自身消耗巨大。
“必须打断它!”林夜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不能坐以待毙,任由这古老意志操控裂缝。
他心念急转,沟通体内小世界。此刻,小世界中,金鸣所在的区域时间流速依旧是外界的百倍。外界这片刻的危机,对小世界内的金鸣而言,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他能感觉到,金鸣的气息变得更加凝练,鞘翅上的暗金纹路几乎完全点亮,一股锐利无匹、蕴含风雷之意的势正在它体内积蓄、酝酿,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是时候了!
“金鸣!助我!”
林夜意念一动,沟通了这只与他性命交修、绝对忠诚的变异灵虫!
下一刻,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金色电光,如同突破了时空的界限,自林夜身前凭空闪现!这金光速度之快,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反应的极限,仿佛意念刚起,攻击已至!
目标,直指那暗金骷髅点向空间裂缝的右手骨指!
“嗤——!”
一声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那暗金骷髅动作猛地一滞!它指尖凝聚的暗金光束骤然中断、溃散!而在它那根主要的指骨上,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纤细、却深可见骨(虽然它本就是骨头)的切痕!切痕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一丝锋锐无比、带着破灭气息的金色电芒,正滋滋作响地侵蚀着周围的暗金能量!
正是金鸣在百倍时间加速下,结合自身天赋与演武碑感悟,凝聚出的本命神通——【庚金破虚闪】!这一击,将速度与锋锐发挥到了极致,甚至隐隐触及了一丝空间法则,才能如此出其不意地创伤那古老意志操控的骷髅!
“嗯?”暗金骷髅发出一声带着明显意外的意念波动,它低头看向自己指骨上的伤痕,暗金色的魂火剧烈跳动了一下,“蕴含庚金与风雷的灵虫?竟能伤及本尊这缕分神依附的载体……蝼蚁,你身上的秘密,比本尊预想的更多。”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亦或是提起了更大的兴趣。它不再理会空间裂缝,那跳动着暗金魂火的眼眶,彻底锁定了林夜。
“你的身体,你的宝物,还有那只小虫子……本尊,收下了。”
它抬起双手,暗金色的光芒不再凝聚于一点,而是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区域!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直接的灵魂威压,如同亿万钧重山,轰然压向林夜!这一次,不再是范围压制,而是精准的灵魂冲击,目标直指林夜的识海!
它要强行湮灭林夜的意识,夺舍这具它看来“颇具潜力”的肉身!
“府主!”
“林兄!”
秦守义等人睚眦欲裂,他们能感觉到那股针对林夜的、毁灭性的灵魂力量,想要上前,却被那弥漫的暗金光芒阻挡在外,如同撞在无形的墙壁上,根本无法靠近!
林夜首当其冲,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刺穿、搅碎!意识海剧烈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轮回镜碎片的光柱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几乎要中断!这是最凶险的灵魂层面交锋,任何外力都难以插手!
生死一线间!
林夜眼中血丝弥漫,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疯狂催动《源初练气法》,小世界的力量被激发到极限,试图稳固识海,但面对这本质极高的古老意志,他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
难道真的要陨落于此?被这不知名的古老存在夺舍?
不!绝不!
就在林夜的意识即将被那暗金洪流淹没的刹那,他体内,那一直沉寂的东皇钟残片,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灵魂遭遇的致命威胁,再次自发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咚……”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仿佛来自万古洪荒之前的轻微钟鸣,在林夜的识海中荡开!
这声钟鸣是如此微弱,与之前镇压九幽之门时的威势天差地别,但其本质却至高无上!钟声过处,那侵入林夜识海的、狂暴的暗金色灵魂力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迟滞、混乱,甚至……开始了一丝丝的瓦解与消融!
东皇钟,镇压鸿蒙,万法不侵!即便只是残片一丝自发的守护,也绝非这区区一缕古老意志的分神能够轻易撼动!
“这是……什么?!”那古老意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带着一丝惊惧的意念波动!它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仿佛撞上了某种不可名状、不可撼动的至高壁垒,甚至那壁垒传来的一丝反震之力,都让它这缕分神感到战栗!
机会!
林夜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喘息之机!他的意识在东皇钟残片的守护下,重新凝聚!
他没有选择防御,而是选择了进攻!趁着对方灵魂力量受挫、心神震动的瞬间,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对那古老意志的滔天杀意,灌注到了手中的轮回镜碎片之中!
“你想要?给你!”
他不再试图稳定空间裂缝,而是猛地将轮回镜碎片对准了暗金骷髅!将那原本用于稳定空间的白色光柱,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之力,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蕴含着“轮回”真意的毁灭光束,轰向了暗金骷髅!
这一击,抽干了他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榨取了小世界近乎一半的本源,甚至透支了他部分生命力!李慕白、秦守义、张浩三人更是如遭重击,被这股狂暴的抽取力量震得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白色的轮回之光,撕裂了弥漫的暗金光芒,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轨迹,瞬间命中了暗金骷髅的胸膛!
“吼——!”
暗金骷髅发出了降临以来第一声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咆哮!那白色的轮回之光并未摧毁它的骨骼,而是直接作用于它核心的那缕古老意志!光芒如同灼热的烙铁,印入了它的魂火之中,疯狂地磨灭、分解着那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异种灵魂!
“轮回……是轮回的力量!你……你究竟是谁?!”古老意志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嘶吼,它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暗金色的魂火变得黯淡,骷髅身躯上的光芒也迅速消散。
它死死地“盯”着林夜,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不甘,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
“本尊……记住你了……待真身降临……必让你……永堕轮回……”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随即,那暗金骷髅眼中的魂火彻底熄灭,拼接的骨骼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哗啦啦散落一地,重新变回一堆毫无生机的碎骨。
那股令人绝望的古老威压,终于消失了。
大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上方那道失去轮回镜光柱稳定、再次开始缓慢崩溃的空间裂缝,发出不稳定的嗡鸣,以及众人粗重无比的喘息声。
林夜脱力般地单膝跪地,用双手勉强支撑着身体,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滴落,脸色苍白得吓人。他感觉身体空空荡荡,经脉刺痛,识海依旧隐隐作痛。刚才那一刻,真正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秦守义、张浩和李慕白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自身伤势,连忙来到林夜身边。
“府主,您怎么样?”
“林兄,没事吧?”
林夜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连开口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堆暗金色的碎骨,又看了看上方那道正在加速崩溃的“神陨之隙”,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那个古老意志最后的话语,如同诅咒,萦绕在他心头。
而此刻,轮回镜碎片因为耗尽了力量,光芒彻底黯淡,变得如同普通碎玉一般,静静躺在他手中。空冥石碎片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空间之力,化作了齑粉。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林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剧痛,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殿。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