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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澜渡的水汽尚未完全从甲胄上褪去,八万五千靖安军的脚步已踏向南方腹地。赤焰火龙驹的蹄铁叩击着新修的栈道,玄麟黑甲在秋阳下连成一片流动的铁海,沈砚勒马立于队伍前方,凤翅镏金镋斜倚肩头,目光落在舆图上标记的\"铁壁关\"三字——那便是南方起义军的核心屏障,也是他南下的第二道雄关。

\"世子,前方斥候回报!\"周凌峰打马赶上,声音裹挟着风,\"铁壁关依山而建,南临湍流,关墙由青条石垒砌,高逾三丈,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守关者正是岳鹏所率的'忠义军',麾下三万弟兄皆是原大衍禁军旧部,军备齐整得很。\"

沈砚指尖点过舆图上铁壁关的位置,这处关隘恰在南岭余脉与江水交汇处,正是他打通南北通路的必经之地。\"岳鹏...\"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斥候送来的卷宗里分明写着,此人原是禁军副统领,因拒绝镇压流民而率部起义,麾下七位结拜兄弟更是各司其职的军中宿将。

暮色降临时,靖安军已至关前十里扎营。中军帐内,舆图旁摊开的竹简详细列着忠义军主将及结拜兄弟的名号:主将岳鹏,善使玄铁破阵枪,治军如铁;老二张怀瑾,谋士出身,掌军机谋划;老三刘镇川,水师校尉转行,守关南水道,惯用月牙分水刀;老四王斩棘,陷阵营旧统,惯于攻坚,手持八棱重型斧;老五李擎苍,轻骑将领,善侦察奔袭,配透骨亮银枪;老六陈守义,原军侯,掌军纪律法,腰间悬虎头戒刀;老七杨破虏,弩营出身,精远程防御,专擅连环劲弩;老八周护粮,管粮草辎重,从无差池。

\"皆是硬骨头。\"周凌峰看着名单咋舌,\"原以为南方起义军多是乌合之众,这岳鹏的队伍倒像极了军纪严明的精锐之师,连兄弟分工都这般分明。\"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划过\"岳鹏\"二字:\"拒绝镇压流民,率正规军起义,此人有忠有义。传我将令,明日清晨备薄礼,我亲自到关前见他。\"

次日天刚破晓,铁壁关的城楼已升起\"岳\"字大旗。岳鹏身披银甲立于城头,身后七人按序排开,个个身姿挺拔。见沈砚单骑至关下,他沉声开口,声音透过风传得清晰:\"武威侯远道而来,是为攻城,还是为会友?\"

沈砚抬首,凤翅镏金镋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岳将军率忠义之士守此雄关,砚敬佩有加。今赵瑜昏庸,天下离乱,我靖安军志在北上清君侧,非为与忠义之师相残。若将军愿合兵一处,他日推翻暴政,你我共护太平。\"

城楼上的张怀瑾低声对岳鹏道:\"观其军容,靖安军纪律严明,绝非乱兵。且沈砚自封爵位却不妄为,苍澜渡一战知人善任,是可交之人。\"

岳鹏目光扫过关下严整的靖安军阵列,又看向沈砚眼中的坦荡,突然朗笑一声:\"武威侯既有此心,便随我入关一叙!\"随着他一声令下,沉重的关门缓缓开启,露出关内严阵以待却无敌意的忠义军将士。

沈砚勒马入关时,瞥见关墙内侧刻着的\"忠义\"二字,墨迹虽淡,力道却深。他知道,这铁壁关前的相遇,不是战事的开端,而是南方义军凝聚的起点——靖安军的传奇,正要与忠义军的故事交织在一起,书写新的篇章。

沈砚勒马入关,玄麟黑甲的甲片随着马蹄轻响微微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属颤音。关内路面是夯实的三合土,被常年过往的马蹄碾出细密的纹路,两侧列队的忠义军将士身着统一的灰黑色软甲,腰间佩刀斜挎,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贴于身侧,目光平视前方,既无敌意,也无半分退让,唯有正规军特有的沉凝肃杀。

岳鹏已从城头走下,银甲在晨光中反射着冷冽的光,胸前的护心镜上刻着一道浅浅的刀痕,那是去年抵御朝廷追兵时留下的印记。他手中的玄铁破阵枪斜戳在地上,枪尖入地半寸,枪杆上缠绕的暗红布条随风轻摆,那是忠义军战死弟兄的血渍染就,早已成了军魂的象征。见沈砚靠近,他上前两步,左手抱拳,动作标准却透着疏离:“武威侯,请随我入中军帐一叙。”

沈砚翻身下马,凤翅镏金镋被身后的亲卫接过,他抬手回礼,目光掠过岳鹏身后的七位结拜兄弟,一一扫过他们手中的武器:老三刘镇川的月牙分水刀刀身狭长,刃口泛着水光,刀背处还嵌着几颗细小的螺壳,是常年在水道作战的痕迹;老四王斩棘的八棱重型斧通体黝黑,斧刃厚重,斧柄末端缠着防滑的牛皮,握痕深陷,看得出是日夜不离手的趁手兵器;老五李擎苍的透骨亮银枪枪身纤细,枪尖锋利如针,枪杆上刻着三道浅痕,该是斩杀敌将的记功标记;老六陈守义的虎头戒刀挂在腰间,刀鞘上的虎头纹饰被摩挲得发亮,刀刃虽未出鞘,却隐隐透着寒气;老七杨破虏背上斜挎着一架连环劲弩,弩身由精铁打造,机括处缠着铜丝,箭囊里插满了羽箭,箭羽是罕见的鸱鸮羽毛,比寻常羽箭飞得更稳更快。

“几位将军气度不凡,”沈砚收回目光,语气诚恳,“早闻忠义军皆是禁军旧部,军纪严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怀瑾作为老二,性子最是沉稳内敛,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在沈砚身上细细打量,带着审视:“武威侯苍澜渡一战剿灭水匪,鸢嶂关连斩六将,这份战绩,确实令人侧目。但不知侯爷此番南下,除了‘清君侧’,是否还有其他打算?”

岳鹏引路在前,沈砚与周凌峰紧随其后,七位兄弟按序跟在两侧。铁壁关内部构造精巧,沿坡而上是层层叠叠的营房,营房外的空地上,几名忠义军士兵正在擦拭兵器,动作整齐划一,连抹布擦拭的方向都完全一致;不远处的校场上,数十名士兵正在操练阵形,“一二”的呐喊声震彻山谷,招式刚劲有力,进退之间丝毫不乱,绝非寻常义军可比。关墙内侧每隔数丈便有一座箭楼,箭楼上的士兵手持弓箭,警惕地望着关外,连沈砚等人经过时,也只是目光稍移,手指依旧紧扣弓弦,并未擅离职守。

中军帐设在关隘最高处,是一座用粗壮松木搭建的大帐,帐帘由粗麻布制成,上面缝着“忠义”二字,针脚细密刚硬,看得出是军中将士亲手缝制。帐内陈设简洁却规整,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条案几,案几是整块硬木打造,边缘被磕碰得有些毛糙,上面摊着一幅铁壁关及周边的舆图,舆图用桑皮纸绘制,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各处要道、水源和驻军数量,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反复修改补充过;案几两侧摆放着八张实木座椅,椅面上铺着磨旧的兽皮,椅腿绑着加固的铁条;帐壁上挂着几柄擦拭干净的兵器,还有一面盾牌,盾牌上布满了箭孔和刀痕,最深处竟有三寸有余,显然是经历过恶战的旧物。

众人按序落座,岳鹏坐在主位,沈砚与周凌峰坐在左侧,七位兄弟分坐右侧。帐外传来士兵送水的脚步声,一名小兵端着八碗粗瓷碗,碗里盛着温热的茶水,水面飘着几片干枯的草药,是祛湿的艾草,他小心翼翼地将茶碗放在每个人面前,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全程踮着脚尖,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武威侯直言要合兵北上,”岳鹏端起茶碗,却并未饮用,只是指尖摩挲着碗沿的裂纹,“我想问一句,合兵之后,我忠义军三万弟兄,该如何自处?”

沈砚抬眼,目光与岳鹏对视,坦然道:“合兵之后,自然是统一政令、统一军令。忠义军将士可与靖安军混编,按战功论赏,往日职级不变,岳将军可任副帅,协助我统筹全军。”

“副帅?”王斩棘性子最是急躁,闻言猛地一拍桌案,粗瓷碗里的茶水溅出大半,“我大哥乃禁军副统领出身,麾下弟兄皆是百战之师,凭什么要屈居人下?武威侯不过是占了靖安郡的地利,若论实打实的战场经验,未必比我大哥强!”他说话时双手按在膝盖上,八棱重型斧就靠在座椅旁,斧刃反光刺眼,语气里满是不服。

沈砚面色未变,只是看向王斩棘:“王将军此言差矣。合兵不是谁屈居谁下,而是为了大局。如今南方义军一盘散沙,若各自为战,迟早被朝廷各个击破。我靖安军虽起步较晚,但装备精良,粮草充足,且已打通南岭要道,占据天时地利;忠义军战力强悍,经验丰富,两军互补,方能形成合力。若执意分庭抗礼,只会白白消耗实力,让赵瑜坐收渔利。”

“说得好听!”刘镇川一直沉默,此时也开口反驳,他的月牙分水刀就放在腿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刀身的纹路,“谁知道你沈砚是不是另一个赵瑜?今日借合兵之名吞并我忠义军,他日掌权,便卸磨杀驴?我等起义,是为了让百姓不受欺压,不是为了给另一个诸侯当垫脚石!”

张怀瑾缓缓补充道:“武威侯自封爵位,未经朝廷认可,也未得南方义军共推,此举本就争议颇多。若要合兵,需得立下盟约:两军各自保持独立,作战时相互配合,战后分占疆域,互不干涉。否则,恕我等不能从命。”

沈砚眉头微蹙,语气沉了下来:“张先生此言,恕我不能同意。两军若各自独立,作战时政令不一,遇事相互推诿,如何能打胜仗?至于爵位,我沈砚是凭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是为了凝聚军心,绝非贪图虚名。他日推翻赵瑜,天下太平,我自会还政于民,何来卸磨杀驴之说?”

“空口无凭!”陈守义按了按腰间的虎头戒刀,声音严肃,“军无信不立,盟约需白纸黑字,歃血为盟,方能让人信服。否则,仅凭侯爷一句话,便要我三万弟兄托付身家性命,未免太过草率。”

沈砚站起身,目光扫过帐内众人:“盟约可以立,但各自独立绝无可能!合兵之道,在于同心同德,若各怀异心,即便立下盟约,也不过是一纸空文。我沈砚今日在此承诺,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绝不偏袒靖安军将士,更不会吞并忠义军。但军令必须统一,否则,这兵,合不如不合!”

岳鹏也站起身,玄铁破阵枪在他手中微微一振,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武威侯的心意,我明白。但忠义军是我和七位兄弟,还有三万弟兄用命拼出来的,我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听人调遣。要么按我兄弟所言,两军联兵不并入;要么,便各走各的路,铁壁关在此,我岳鹏奉陪到底!”

他身后的七位兄弟同时起身,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我等听大哥的!”

帐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烛火跳跃着,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带着剑拔弩张的意味。周凌峰悄悄按在腰间的弯刀上,目光警惕地看着对面七人,只要沈砚一声令下,他便能立刻动手。

沈砚看着岳鹏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七位兄弟毫无退让的神色,知道今日之事已无转圜余地。他缓缓拿起案几上的横刀,刀鞘擦过案面,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却并未动怒,反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岳将军既执意为‘底线’相争,那我便不做强求。”

他转身向外走,脚步从容,走到帐帘处时回头,目光扫过八人紧绷的面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铁壁关地势再险,也困不住时间;三万弟兄再勇,也扛不住粮草断绝。三日之后,我靖安军会在关前扎营,围而不攻——你我不妨耗耗,看是你这关隘存粮能撑到最后,还是我靖安军的补给能等到你弟兄们服软。”

“你耍无赖!”王斩棘怒喝,就要上前,却被岳鹏抬手拦住。

沈砚笑意更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铁壁关,能让你们八位猛将归心,能收服三万忠义之士,这‘无赖’,我当得值。”说罢,他不再多言,掀帘而出,玄麟黑甲的背影在晨光中愈发挺拔。

周凌峰紧随其后,帐帘重重落下,带起的风让烛火剧烈晃动,映得帐内八人的神色愈发凝重。

岳鹏望着帐外沈砚远去的背影,猛地将玄铁破阵枪戳在地上,沉声道:“怀瑾,即刻调整布防,加固关墙,投石机和连弩照旧架起,但重点换成警戒;镇川,严守关南水道,不仅要防偷袭,更要查探是否有隐秘补给线可走;斩棘,率部守正面关隘,无需备战攻城,只防靖安军靠近;擎苍,派斥候加密监视,重点看他们的粮草运输队;守义,严整军纪,严禁士兵靠近关外,杜绝军心浮动;破虏,清点弩箭火药,做好防御即可;护粮,立刻盘点所有存粮、水源,实行定量配给,每日两餐,粗粮为主,务必省着用!”

“遵命!”七位兄弟齐声应道,各自领命而去,脚步虽依旧整齐,却难掩眉宇间的凝重——他们不怕正面厮杀,却怕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消耗。

帐内只剩下岳鹏一人,他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蔓延舌尖。他清楚沈砚的底气——靖安郡富庶,苍澜渡水路畅通,补给必然充足,而铁壁关的存粮,即便省吃俭用,也撑不过四个月。这场对峙,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与此同时,靖安军营地内,沈砚正站在补给营的高台上,看着一艘艘战船从苍澜渡驶来,亲卫们正将一箱箱封装严实的物资搬下船,箱身上只印着“靖安军补给”的字样,里面是压缩饼干、泡面、火腿肠和自热米饭——这些沈砚前几日买来的食物,被他严令封口,只许将士食用,不许对外泄露。

“周凌峰,”沈砚收回目光,指尖划过舆图上铁壁关的外围,“传令下去,全军不必备战攻城,即刻在关前十里处扎营,营帐连绵排布,形成合围之势,只留东侧一处缺口,以示并非赶尽杀绝。”

周凌峰有些迟疑:“世子,围而不攻固然能省兵力,但万一朝廷援军赶来,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援军?”沈砚轻笑,“赵瑜昏庸,各地藩王各怀异心,南方义军虽散,却也牵制着不少兵力,短期内,朝廷抽不出像样的援军来救铁壁关。”

他顿了顿,吩咐道:“你再做三件事:第一,调水师战船封锁关南水路,只围不打,断绝他们的外部补给;第二,让炊事营每日在营地外围架起数十口大锅,轮流煮泡面、加热自热米饭,火候要足,让香味飘到铁壁关去;第三,在关前缺口处设一个投诚点,派军医和炊事兵驻守,只要忠义军士兵放下武器过来,便给热饭热菜,不伤性命,也不强迫入伍,愿意留下的编入辅军,愿意走的给足干粮放行。”

“世子英明!”周凌峰恍然大悟,躬身应道——这招既断了对方的生路,又留了活路,比强行攻城更能瓦解军心。

沈砚补充道:“切记,所有补给物资的包装必须统一,不许让忠义军看到原貌,也不许将士们对外提及食物的来历,只说是郡内新制的‘速食粮’。另外,严令全军不得挑衅,若忠义军没有主动进攻,便不许放一箭、动一刀,咱们就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遵命!”周凌峰躬身领命,转身去部署。

很快,靖安军的营帐连绵起伏地出现在铁壁关前,炊烟袅袅升起,泡面的鲜香、自热米饭的菜香混合在一起,顺着风飘向关内。营地内,靖安军将士们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偶尔传来的欢声笑语,清晰地传到关外。

而铁壁关内,忠义军的士兵们正围着篝火,分到的粗粮干饼又硬又冷,难以下咽。关外飘来的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勾得人腹中饥饿更甚,不少士兵忍不住望向关外,眼中满是向往与挣扎。

岳鹏站在城头,望着靖安军营地的点点炊烟,听着隐约传来的笑声,银甲下的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沈砚的“拖”字诀,比千军万马更可怕,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军心的防线,已在无形之中,被那诱人的香气,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沈砚站在自己的营帐前,腰间横刀的刀鞘泛着冷光,身旁亲卫捧着凤翅镏金镋侍立,他望着铁壁关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他不急,粮草充足,军心稳定,他有的是时间等待——等待那三万将士放下武器,等待那八位猛将俯首归心,等待铁壁关不攻自破。

夜色如墨,靖安军营地的喧嚣渐渐沉寂,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轻响。沈砚屏退左右,独自走入中军帐最内侧的密室,指尖划过墙面一处不起眼的凹陷——这是他激活空间的关键。眼前光影一晃,已从潮湿的军帐换到了现代公寓的客厅,熟悉的空调凉意驱散了一身征尘。他直奔书桌,拿起充电满格的手机,点开外卖、生鲜、零食App,手指翻飞间,订单接连生成。

八万五千人的口粮,既要管饱,更要解馋,还得一天一个样。他特意选了批量配送、加热方便且香味穿透力强的品类,分类下单:早餐要兼顾软糯、酥脆、香甜,午餐得有荤有素、汤汁浓郁,晚餐要丰富多样、带着烟火气,连加餐零食都没落下。确认支付后,手机屏幕暗下,他再触墙面,已带着满空间的物资回到军帐,密室角落瞬间堆满了密封的餐箱,只待炊事兵清晨来取。

次日天刚破晓,铁壁关的守军还在啃着硬邦邦的粗粮饼,靖安军营地已升起袅袅炊烟,数十口大锅同时运作,香味顺着晨风飘向关内,比往日更甚。

早餐是足足六种花样:皮薄如纸的猪肉大葱包,褶子整齐,咬开一口,滚烫的肉汁瞬间溢出,肥瘦相间的肉馅混着大葱的鲜香,油润不腻;甜豆浆磨得细腻无渣,醇厚丝滑,带着天然的豆香,喝下去暖透脾胃;金黄酥脆的油条,外酥里嫩,咸香适中,掰开来能看到蓬松的气孔,蘸着豆浆吃更是绝配;嫩滑如脂的鸡蛋羹,表面光滑无气泡,撒上葱花和少许生抽,入口即化,鲜掉眉毛;还有裹着芝麻的红糖发糕,松软香甜,咬下去满是红糖的焦香;甚至有小巧的金枪鱼寿司,醋饭软糯,鱼肉鲜嫩,裹着海苔的咸香,新奇又爽口。

靖安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领餐,每个人都能分到两种主食加一杯饮品,捧着温热的餐食,或坐或站,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咬着肉包,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滴,赶紧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满是满足;有人吸溜着豆浆,配着油条,嚼得清脆作响;还有人第一次吃寿司,好奇地打量着,一口下去眼睛亮起来,忍不住跟身边人感叹:“世子给的吃食,真是天天有新花样,比家里过年还丰盛!”

关外的香味像长了脚,钻过铁壁关的箭孔、门缝,飘进关内每一个角落。忠义军的士兵刚领到今日的定量粗粮——掺着野菜的干饼,又硬又涩,难以下咽,闻到这勾人的香味,肚子瞬间咕咕叫起来。城头的哨兵握着弓箭,目光却忍不住往靖安军营地瞟,看着那边士兵们吃得热火朝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手里的干饼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到了午时,香味愈发浓烈,带着麻辣、酱香、肉香,层次丰富得让人头晕。靖安军的午餐更是奢华:每人一份荤菜盒饭,要么是鱼香肉丝——酸甜适口,肉丝滑嫩,裹着浓稠的酱汁,配着粒粒分明的白米饭,能让人连吃两碗;要么是香辣卤鸡腿,色泽红亮,卤香浓郁,肉质紧实不柴,咬下去满口油香,连骨头都想嚼碎;要么是梅菜扣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梅菜吸饱了肉汁,咸香下饭。除此之外,还有清炒时蔬脆嫩爽口,凉拌黄瓜解腻开胃,甚至每人还能领到一根玉米烤肠,外皮焦脆,咬开后肉汁饱满,甜咸适中。

更绝的是,部分士兵还分到了自热火锅,拆开包装加水,片刻后红油翻滚,里面有肥牛、毛肚、金针菇、土豆粉、午餐肉,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鼻腔。有人吃得满头大汗,却舍不得放下筷子,直呼“过瘾”;有人捧着卤鸡腿,啃得干干净净,连手指都舔了一遍。

这香味飘进忠义军的营房,士兵们端着掺了野菜的稀粥,难以下咽。几个年轻士兵忍不住窃窃私语:“那是什么香味?比酒楼里的还香!”“听说靖安军今天吃的是带骨头的肉,还有能自己发热的锅子,里面全是好东西!”“我昨天看到他们吃的那种甜水,装在透明的瓶子里,喝起来冒泡,甜丝丝的……”陈守义巡营时听到这些话,脸色铁青,厉声呵斥“不许妄议”,可自己肚子里也饿得发慌,那诱人的香味像钩子一样勾着五脏六腑,让他心烦意乱。

傍晚时分,靖安军的晚餐又换了新花样。主食是扬州炒饭,颗粒分明,裹着金黄的蛋液,里面有火腿丁、虾仁、青豆、胡萝卜丁,咸香可口;或是骨汤麻辣烫,食材丰富,有鱼丸、蟹棒、海带、豆腐泡、粉条,汤汁浓郁醇厚,暖身又解馋;还有酥脆的手抓饼,外皮层层起酥,夹着煎蛋、火腿、生菜,刷上甜辣酱,咬下去咔嚓作响。加餐是冰镇果汁和小蛋糕,橙汁新鲜爽口,苹果汁清甜解腻,小蛋糕松软香甜,上面还抹着奶油,是士兵们从未吃过的美味。

靖安军营地的欢声笑语隔着关墙传过来,士兵们吃完晚饭,有的坐着聊天,有的擦拭武器,脸上满是惬意。而铁壁关内,忠义军的晚餐只有半碗稀粥和一小块干饼,里面还掺着不少树皮,难以下咽。不少士兵捧着碗,望着关外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向往与挣扎。有个年轻士兵实在忍不住,偷偷跑到关墙下,想再闻闻那香味,被哨兵发现后拉了回来,却引得更多人探头探脑。

岳鹏站在城头,望着靖安军营地的点点灯火,闻着那源源不断飘来的香味,银甲下的拳头攥得发白。这十天来,靖安军的吃食一天一个样,从没有重过:有裹着面包糠的炸鸡翅,外酥里嫩,蘸着酸甜的酱汁;有铺满芝士的披萨,饼底酥脆,芝士拉丝,带着火腿和菠萝的香气;有劲道的番茄意面,酱汁浓郁,裹着肉末和香草;甚至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汤汁浓郁,肉质鲜嫩,咬开时还得小心翼翼怕烫到嘴。

他身后的七位兄弟也面色凝重。周护粮刚送来最新的粮草清点报告,低声道:“大哥,存粮只剩不到两个月的量了,再省着吃,也撑不了三个月。而且……将士们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每天闻着关外的香味,很多人都吃不下饭,甚至有人偷偷打听投诚点的事。”

刘镇川握着月牙分水刀,语气烦躁:“这沈砚太损了!不攻城,就天天用吃食馋人!再这么下去,不用他动手,咱们的军心就散了!”

张怀瑾眉头深锁:“他这是攻心为上。靖安军粮草充足,且吃食新奇丰盛,显然是有源源不断的补给,而我们被困在此地,补给断绝,久耗下去,必败无疑。”

王斩棘怒拍城墙:“不如拼了!冲出去跟他一战,总比在这里被活活馋死、饿死强!”

岳鹏沉默不语,目光扫过城下那些面露渴望的士兵,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王斩棘的话虽冲动,却也道出了实情。沈砚的“拖”字诀,比千军万马更可怕,那些日复一日、花样翻新的吃食,像一把把软刀子,慢慢割着忠义军的军心。

而此时的沈砚,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面前摆着一份刚从现代买来的海鲜炒饭,配着冰镇啤酒。他看着手机里明天的订单:早餐准备烧麦、皮蛋瘦肉粥、芝士焗红薯;午餐是卤味拼盘、香辣小龙虾、白米饭;晚餐是麻辣烫、烤串、红糖糍粑。他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心想:八万五千人的吃食,每天换着花样买,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岳鹏,你们的三万弟兄,还有你们八个,我倒要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夜色渐深,铁壁关的灯火稀稀疏疏,透着压抑的沉默。而靖安军营地的香味,却似乎更浓了,在夜风中飘得更远,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裹着铁壁关,一点点瓦解着里面每个人的意志。

铁壁关的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尘土飞扬中,岳鹏手持玄铁破阵枪,胯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七位结拜兄弟一字排开,刘镇川的月牙分水刀斜挎腰间,王斩棘的八棱重型斧扛在肩头,杨破虏的连环劲弩依旧搭在背上,八人目光如炬,身后跟着数千忠义军士兵,呐喊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沈砚!你敢不敢出来一战!”岳鹏勒马站在关前空地,玄铁破阵枪直指靖安军营地,声音洪亮如钟,“躲在营里耍无赖算什么本事?有胆量便正面交锋,别只会用吃食蛊惑军心!”

王斩棘紧随其后,八棱重型斧往地上一戳,尘土四溅:“沈砚小儿!缩头乌龟!有种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看我一斧劈了你!”

关前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忠义军士兵们憋了半个多月的火气尽数爆发,挥舞着兵器怒吼,试图用气势压过靖安军。

而此时的靖安军中军帐内,沈砚正悠闲地剥着一颗从现代买来的橘子,酸甜的汁水溢满舌尖。斥候飞奔而入,躬身禀报:“世子,岳鹏率七位兄弟及数千士兵出关叫阵,辱骂不止,要求与我军正面一战!”

沈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将橘子皮丢进一旁的铜盆,慢悠悠道:“哦?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抹了抹嘴角,对帐外高声传令:“传令下去,全军高挂免战牌!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营应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又补充道:“再取我那‘传声利器’来,让斥候带上,去营前好好‘回应’一下岳将军。”

不多时,靖安军营地的辕门缓缓打开一角,一面绣着“免战”二字的黄旗被士兵高高举起,在风中猎猎作响。与此同时,两名斥候抬着一个黑漆木架,架上放着沈砚从现代带来的扩音喇叭,一人扶着架子,一人对着喇叭,清了清嗓子。

岳鹏见免战牌升起,怒火更盛,正要催马上前,却听见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从靖安军营地传来,穿透了忠义军的呐喊,直直撞进每个人耳中:“岳将军别急着动怒啊!”

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通过扩音喇叭放大后,竟比岳鹏的呐喊还要响亮:“我家世子说了,刀剑无眼,真打起来伤了和气多不好?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们先回关里歇着,我军正好刚炖好一锅酱肘子,肥瘦相间,炖得脱骨,配着刚蒸好的白米饭,再喝一口温热的羊肉汤,那滋味……”

斥候故意顿了顿,听得关前的忠义军士兵喉结齐齐滚动,才继续道:“岳将军,你们这半个多月啃着干饼喝着稀粥,怕是连肉味都忘了吧?我军士兵现在正围着锅子抢酱肘子呢,还有刚出炉的芝麻烧饼,外酥里嫩,夹着卤肉,咬一口油香四溢——”

“放肆!”王斩棘怒喝一声,就要催马冲过去,却被岳鹏死死拉住缰绳。

斥候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笑意:“再说了,真要打起来,你们饿着肚子,怎么打得过我们吃饱喝足的靖安军?我家世子说了,不急于一时,等你们啥时候想通了,愿意归降,立刻就能吃到热饭热菜,酱肘子、炖羊肉、红烧鱼,天天不重样,比你们关里的树皮野菜强多了!”

“对了,”斥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忘了告诉岳将军,我军周老将军正带着周虎、周凌云几位将军在营里喝汤呢,周凌峰将军还啃着鸡腿,说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李奎统领的重骑兵,现在正分着刚烤好的牛肉干,陈宽、陈安兄弟的双戟步战营,每人都揣着好几根火腿肠,随时能解馋——”

这些名字一个个报出来,配上具体的吃食,听得忠义军士兵们脸色发白,不少人下意识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他们抬头望去,能看到靖安军营地的辕门后,隐约有士兵捧着吃食走动,甚至能瞥见有人咬着肉干,脸上满是满足。

岳鹏的脸色铁青如铁,银甲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玄铁破阵枪握得咯咯作响。他身后的张怀瑾眉头深锁,低声劝道:“大哥,沈砚是故意激怒我们,咱们不能上当!”

“上当?”刘镇川咬牙切齿,“再不上当,弟兄们的军心都要散了!你听他们说的那些吃食,再看看咱们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哪还有力气打仗?”

正说着,靖安军营地那边又传来斥候的声音:“岳将军,要不你们先回去再想想?我军今日午餐还有香辣蟹、梅菜扣肉、番茄牛腩,都是热乎的,等你们想通了,随时来投诚,世子说了,保证让你们吃个饱!”

“啊啊啊!我忍不了了!”一名忠义军的年轻士兵再也按捺不住,催马就要冲向靖安军营地,却被陈守义一把拉住,虎头戒刀出鞘半寸,厉声道:“回去!军令如山!”

那士兵眼圈泛红,哽咽道:“将军,我实在饿……我想吃肉……”

这一声哭诉,像一根针戳破了所有人的伪装,不少士兵低下头,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半个多月来,他们日日闻着靖安军的香味,啃着难以下咽的粗粮和树皮,早已濒临崩溃,此刻被斥候的嘲讽一激,情绪彻底失控。

岳鹏看着麾下士兵的模样,心中一痛,知道再耗下去,不等靖安军动手,自己的队伍就先散了。他猛地抬起玄铁破阵枪,正要下令冲锋,却见靖安军营地的辕门处,突然涌出大批士兵,列成严整的阵型。

最前方,周霆手持湛金虎头枪,胯下战马稳如泰山,银须在风中飘动,虽年近六旬,却依旧气势凛然。他左侧,周虎手握大刀,刀刃反光刺眼;周凌云的亮银枪斜指地面,身姿挺拔;右侧,周豹的开山斧扛在肩头,满脸悍勇;周凌峰手持方天画戟,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周雄的双锤挂在马鞍两侧,沉甸甸的透着威力。

再往后,周凯手持三勾断魂枪,与副将赵玮并肩而立,身后是数千轻骑兵,战马嘶鸣,气势如虹;李奎握着斩马刀,副将张恒的朴刀出鞘半寸,重骑兵们身着厚重铠甲,如同移动的铁墙;陈宽、陈安兄弟各持一对玄铁双戟,身后五千双戟步战营士兵列成密集阵型,双戟交叉,寒光闪闪。

陷阵营、长枪营、步战精锐紧随其后,八万五千靖安军将士层层叠叠,阵型严整,玄麟黑甲连成一片铁海,虽未冲锋,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过分的是,不少士兵手中还拿着吃的,有的啃着火腿肠,有的嚼着压缩饼干,甚至有人捧着一碗热汤,一边喝一边看着关前的忠义军,眼神里满是戏谑。

“岳将军,”沈砚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来,带着几分慵懒,“你看我军将士个个吃饱喝足,军容严整,真要打起来,你觉得你的弟兄们能占到便宜?不如乖乖回关里,再好好想想,想通了,我让炊事营给你们留着热饭。”

岳鹏看着靖安军严整的阵型,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士气低落、饥肠辘辘的士兵,银甲下的拳头攥得发白,眼中满是不甘与挣扎。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实话,此刻开战,忠义军必败无疑。

“撤!”岳鹏咬着牙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大哥!”王斩棘等人齐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撤!”岳鹏再次厉声下令,玄铁破阵枪狠狠一挥,“回关!”

忠义军士兵们耷拉着脑袋,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跟着岳鹏等人悻悻地退回关内,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诱人的香味和靖安军士兵的目光。

靖安军营地内,沈砚看着关门前恢复平静的景象,嘴角笑意更浓。他对身旁的周凌峰道:“传令下去,今日晚餐加菜,给全军每人再添一份酱肘子和一罐啤酒,让弟兄们好好解解馋。”

“遵命!”周凌峰躬身应道,眼中满是敬佩——世子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

沈砚望着铁壁关的方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岳鹏已经忍不住了,这是个好信号,再耗些时日,等忠义军的军心彻底瓦解,铁壁关便会不攻自破,那八位猛将和三万士兵,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关内,岳鹏回到中军帐,猛地将玄铁破阵枪戳在地上,枪杆震颤不止。七位兄弟围在一旁,面色凝重。

“大哥,就这么忍了?”王斩棘愤愤不平,“咱们三万弟兄,难道还怕了他沈砚?”

岳鹏闭了闭眼,声音疲惫:“不忍又能如何?士兵们饿了半个多月,军心涣散,靖安军却以逸待劳,吃饱喝足,此刻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张怀瑾叹了口气:“沈砚这招太毒了,高挂免战牌不出,只靠吃食和嘲讽消磨我军士气,再这么下去,不用他动手,弟兄们自己就先垮了。”

周护粮脸色苍白地进来禀报:“大哥,粮仓的存粮只剩一个多月了,而且……刚才出关的士兵回来后,有不少人偷偷找我,问能不能去靖安军的投诚点看看……”

岳鹏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忠义军的防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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