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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郡城门外,周霆攥紧马缰,并未立刻下令进城,而是勒马立在城外的土坡上,目光扫过靖安郡城墙外的旷野。晨雾尚未散尽,金色晨光穿透薄雾,洒在下方的田地、渡口与集市上,勾勒出一幅安宁祥和的图景,与他过往所见的战乱之地截然不同。

周虎三人护着孩子们站在身后,目光被不远处的农田吸引——十几名身着青甲的士兵正挽着裤脚,赤着脚踩在泥泞里,帮百姓收割早稻。他们手中的镰刀挥舞得利落,额角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没人停歇。一位老农提着瓦罐走来,倒出清凉的井水递到士兵手中,笑着说:“多亏你们来搭把手,不然这稻子要被露水打蔫了!”士兵接过水罐一饮而尽,抹了把脸笑道:“李老爹客气啥,军民本就该互相帮衬!”周虎看着这一幕,虬髯抖动,低声道:“爹,哪有当兵的帮百姓种地的?京营里的兵,不抢百姓就不错了!”

周霆未语,目光转向左侧的渡口。一艘乌篷船刚靠岸,船上载着满筐的蔬菜和布匹,几名士兵正帮船夫搭着跳板,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白发老妪下船。老妪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笑着塞给士兵一把红枣:“孩子们,尝尝鲜!”士兵们笑着推辞,却在老妪的坚持下接过几颗,弯腰帮她把布包扛在肩上,送她到渡口旁的小路上。周豹看得发怔,扛着箭矢的胳膊松了松:“这靖安的兵,倒比咱自家的护院还贴心。”

不远处的临时集市更显热闹。十几顶帐篷错落排布,卖菜的、打铁的、说书的各司其职,人流涌动却井然有序。两名士兵正站在集市入口,帮一位摊贩整理被风吹倒的货摊,摊贩是个跛脚的青年,感激地说:“多谢两位大哥,不然我这摊子要砸了!”士兵摆摆手,转而帮一位妇人哄着哭闹的孩子,从怀里摸出一只用红线系着的桃木小兽,逗得孩子破涕为笑。周凌玥攥着周雄的衣角,大眼睛里的怯意渐渐消散,小声道:“三叔父,他们好像真的不会欺负人……”

周凌云则盯着集市旁的练兵场——几名士兵正教百姓们演练基础的拳脚功夫,为首的伍长大声喊道:“记住,出拳要稳,出脚要快,遇到歹人能自保就行!”百姓们学得认真,时不时有人提问,士兵们都耐心解答。周凌云忍不住道:“祖父,他们不仅不扰民,还教百姓防身,这军纪……太罕见了!”

周霆望着这一幕幕,心头的震撼愈发强烈。他征战半生,见过太多士兵欺压百姓、民不聊生的惨状,却从未见过这样军民同心、其乐融融的景象。沈砚不仅能让士兵守纪,更能让他们真心实意地为百姓着想,这份凝聚力,是皇帝麾下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比拟的。

他深吸一口气,霜白的眉峰舒展了几分,沉声道:“走,去渡口,先见见这靖安郡的军民,再去见沈砚。”说罢,勒转马头,朝着渡口的方向缓缓行去,身后的周虎等人紧随其后,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与向往。

周霆一行刚走到渡口旁的粮站,就见一名身着青甲、肩佩铜护心镜的校尉正指挥士兵搬运粮袋。他腰间束着黑色腰带,腰牌上刻着“靖安粮校尉 秦武”,声音洪亮却不粗暴:“慢点搬!这是百姓的冬粮,摔破了袋子仔撕你们的皮!”

几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麻袋装的稻谷扛上牛车,麻袋上印着“靖安官粮”的朱红印记。一位负责记账的老吏捧着账本走来,指着其中一袋笑道:“秦校尉,这袋稻谷颗粒饱满,比去年的收成还好!”秦武俯身捻起几粒稻谷,放在掌心搓了搓,笑着对周围围观的百姓说:“今年风调雨顺,加上咱们改良的耕种法子,收成自然好!等秋收结束,每户还能多领两斗粮!”

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位老妇提着篮子上前,塞给秦武几个刚蒸好的玉米饼:“秦校尉,尝尝老婆子的手艺,辛苦你们了!”秦武没有推辞,接过玉米饼掰成几块,分给身边的士兵,自己留了一小块,咬了一口笑道:“婶子的饼真香!比军营里的麦饼好吃多了!”

周虎看得眼睛发直,凑到周霆耳边低声道:“爹,这校尉竟和百姓这般亲近,还吃百姓给的东西?京营里的校尉,见了百姓都绕道走!”周霆颔首,目光落在秦武腰间的腰牌上——靖安郡的军官,竟无半分官僚做派,这份接地气,正是军队凝聚力的根源。

周霆勒马立在集市入口,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往来人群踩得光滑,晨雾散去后,阳光洒在各色摊位的幌子上,红的、蓝的、黄的绸布随风轻摆,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交织在一起,透着浓浓的烟火气。

“新鲜的河鱼嘞!刚从汴河里捞上来的,活蹦乱跳!”鱼摊老板是个络腮胡大汉,双手拎着一条肥硕的草鱼,鱼鳞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溅起的水珠落在石板上,瞬间被晒干。一位妇人提着竹篮上前,指着鱼腹笑道:“王老板,给我称二斤鱼腩,孩子今天要吃鱼羹。”老板麻利地挥刀去鳞,刀刃划过鱼身的“沙沙”声清晰可闻,称完后还额外添了一小块鱼鳍:“婶子,给娃熬汤,这鱼鳍鲜!”

不远处的打铁铺里,火星四溅。老铁匠抡着铁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烧红的铁块,学徒在一旁拉风箱,风箱“呼呼”作响。铺门口挂着刚打好的镰刀、锄头,还有几柄缠着牛皮绳的柴刀,一位农夫正拿着锄头端详,笑着对铁匠说:“张师傅,你打的锄头就是耐用,去年买的那把,用了一年刃口还锋利着呢!”老铁匠抹了把汗,爽朗道:“放心用!断了、钝了,随时来我这儿修,不收钱!”

周凌云的目光被说书摊吸引。说书先生坐在高凳上,手里摇着折扇,拍了下醒木,清了清嗓子道:“要说咱们靖安郡的守护神,那当属沈世子!年纪轻轻就把郡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军伍纪律严,百姓日子安,前些日子还带人修好了东边的老堤坝,避免了汛期受灾……”周围听众纷纷点头附和,一位老汉捋着胡子道:“可不是嘛!沈世子心善,还减免了咱们的赋税!”

先生笑着摆手,话锋一转:“不过啊,咱们沈世子有桩事,可急坏了郡里的婶子大娘们——眼看快二十了,至今未娶!就凭世子的人品、家世,这靖安王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说亲的媒婆踏破咯!”听众们哄堂大笑,有人接话:“我家邻居家的姑娘,前两天还让娘去打听呢!”

周霆听到这话,指尖不自觉收紧了马缰,目光下意识扫向身旁的周凌玥。小姑娘正攥着糖画,小口舔着兔子的耳朵,阳光洒在她素净的小脸上,睫毛长长的,透着几分怯生生的娇憨。他想起亡子周彪留下的这个唯一骨肉,又想起沈砚的气度与担当,心头莫名一动,随即又压了下去,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周凌玥似有所觉,抬头望了眼周霆,歪着小脑袋问:“祖父,你看我干啥呀?”周霆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轻声道:“没什么,慢点吃,别噎着。”

正看着,周霆瞥见不远处的布摊旁,秦武正帮着摊主整理被风吹乱的绸缎。布摊老板是个瘸腿的中年男子,先前在粮站见过,此刻他扶着货架,对秦武笑道:“秦校尉,多亏你了,不然这几匹云锦要被风刮脏了。”秦武摆摆手,指尖拂过绸缎上的暗纹:“李老板客气啥,你这布摊是咱们集市的招牌,可不能出岔子。”说着,他目光扫过周霆一行,眼神微动,却并未上前,只是笑着和李老板道别,转身走向集市深处——显然认出了他们,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尽显分寸。

周虎看着这一幕,低声对周霆道:“爹,你看这集市,买卖公平,没人强买强卖,连军官都帮着商户,京营外的集市哪有这般安稳?上次我去京城西市,还见兵痞抢摊贩的东西呢!”

周霆颔首,目光又落在卖花姑娘的竹篮上,心思却不自觉飘回了方才说书先生的话上,眼神里多了几分考量。

周霆目光从周凌玥身上收回,扫过集市里熙攘的人群,沉声道:“老二,你去前头寻一家干净的客栈,先安置好孩子们,顺便打探下附近的情况。”

“好嘞,爹!”周豹应了一声,将肩上的箭矢递给周虎,拍了拍衣襟,大步朝着集市深处走去,粗粝的脚步声混在吆喝声里,渐渐远去。

周霆带着余下几人走到集市边缘的老槐树下,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正好挡住刺眼的阳光。周凌云和周凌峰凑在一旁,盯着不远处的杂耍摊看得入神,周凌玥则坐在树根上,腰间挂着一柄缩小版的链剑——剑链缠着红绸,剑柄是她娘琴手缠的防滑绳,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小心翼翼地舔着糖画,生怕弄坏了兔子的耳朵,眼神里没有半分怯懦,反倒带着几分上过战场的沉静。

周霆朝周雄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树后,避开了孩子们的视线。他抬手摸了摸鬓角的霜发,指尖划过粗糙的树皮,低声道:“方才说书先生的话,你听见了?”

周雄点头,神色谨慎:“爹是说沈世子的婚事?”

“嗯。”周霆重重叹了口气,目光越过树影落在周凌玥身上,眼神里满是复杂,“沈砚此人,气度、才干皆属上乘,靖安郡被他治理得这般安稳,绝非池中之物。可玥儿……她是彪儿唯一的骨肉,没了爹,全靠她娘拉扯大,还跟着咱们上过战场,我只盼她能嫁个知冷知热的人,安稳过一生,不受颠沛之苦。”

“爹是担心身份悬殊,或是王府风波?”周雄低声问,他清楚周霆的顾虑——周家是归降将领,沈砚是靖安掌权者,且王府内规矩繁多,怕委屈了性子带些英气的玥儿。

“不仅如此。”周霆摇了摇头,指尖不自觉攥紧,“沈砚身处高位,身边必定风波不断,玥儿性子虽沉稳,却终究是个孩子。再者,咱们刚归降,此时提及此事,难免让人觉得有攀附之嫌,反倒辱没了玥儿的骨气。”

周雄沉默片刻,劝道:“爹说得是,此事急不得。不如先安置下来,看看沈世子的态度,日后再问问玥儿和她娘的心意,婚姻大事,终究要她自己情愿。”

周霆颔首,目光再次落在周凌玥身上,小姑娘正好抬头朝他看来,脸上沾了点糖浆,却抬手利落擦去,眼神清亮,他心头一软,低声道:“罢了,先安置下来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帮沈砚稳住靖安郡,让咱们周家的人、麾下的将士,还有玥儿她们,都能有个真正安稳的归宿。”

话音刚落,周豹大步走了回来,脸上带着笑意:“爹,找着了!前头有家‘悦来客栈’,干净宽敞,老板还说能给咱们准备热乎的饭菜,正好让孩子们好好吃一顿!”

周霆收敛心神,点了点头:“好,走,先去客栈。”

他抬手招呼孩子们,周凌玥立刻站起身,顺手将糖画塞进周凌峰手里,攥紧腰间的链剑,快步跑到周霆身边,仰头笑道:“祖父,咱们要去住店吗?”

周霆笑着应了一声,伸手牵过她的小手,掌心的粗糙触感裹着小姑娘带着剑茧的指尖,心头那份顾虑渐渐被暖意冲淡——无论将来如何,他都要护好这带枪带剑长大的孙辈。一行人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身影渐渐融入集市的烟火气中。

周霆一行刚踏入悦来客栈,掌柜的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殷勤:“几位客官里面请!二楼有宽敞的上房,通风向阳,正好住下几位爷和小公子、小娘子!”伙计麻利地接过周虎肩上的箭矢和周雄随身的佩剑,小心翼翼地往柜台后放,目光扫过周凌玥腰间的链剑时,愣了愣,却没多问,只笑着引路。

二楼的房间果然干净,窗明几净,木质桌椅擦得发亮,墙角还摆着一盆翠绿的吊兰。周凌玥一进门就跳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望,集市的吆喝声清晰传来,她指尖依旧攥着链剑的红绸,眼神里满是新奇,却没了先前的怯意——上过战场的孩子,对陌生环境的警惕里,更多了几分敏锐。

周虎和周雄忙着检查房间门窗,周凌云和周凌峰则凑在桌前,争论着方才杂耍摊的绝技。周霆坐在椅子上,端起伙计送来的凉茶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街巷上,心头还在琢磨着沈砚的事,却不知自己一家人刚踏入靖安郡地界,就被沈砚布下的巡查组看在了眼里。

此时的靖安王府书房里,一名身着青衣、腰佩“巡查”腰牌的士兵正躬身汇报:“世子,城外集市发现周老将军一行,共七人,三个成年男子、两个少年、一个小姑娘,身着素衣,已住进城南悦来客栈,秦校尉在集市上见过他们,并未上前惊扰。”

沈砚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手中的狼毫笔顿了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抬眸,目光平静无波,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声音低沉温和:“知道了。”

士兵愣了愣,见沈砚没有再追问的意思,试探着问:“世子,要不要派人去客栈探望?或是备些礼品送去?”

“不必。”沈砚摆了摆手,重新低下头,笔尖在公文上落下工整的字迹,“周老将军刚到,想必需要时间安顿,也需要看看靖安郡的实情。咱们不必急着露面,免得让他觉得有刻意拉拢之嫌。吩咐下去,让巡查组多留意些,别让无关人等去惊扰他们,其余的,按规矩来就好。”

“是!”士兵躬身应下,轻轻退了出去,合上了书房的木门。

沈砚放下狼毫,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庭院里的老槐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周霆是老将,性情刚直,若真心归降,绝非靠几句虚言就能拉拢,唯有让他亲眼看到靖安郡的安稳、军民的和睦,看到自己的诚意与能力,他才会真正放下顾虑。

而此刻的悦来客栈里,周霆正对着周雄叮嘱:“你去楼下问问掌柜的,附近有没有靠谱的当铺,我这腰间的玉佩,先当了换些银子,给孩子们买点吃食和用度。”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和田玉佩,那是周彪留下的遗物,此刻却顾不上太多——归降之事未妥,军中粮草已尽,他不能让孩子们跟着受苦。

周凌玥恰好听到,转头道:“祖父,不用当玉佩!我这里还有娘给我的银簪,能换钱!”说着就要拔出发间的素银簪,那是她娘亲手为她打造的,上面刻着小小的梅花。

周霆连忙按住她的手,摇头道:“傻孩子,这是你娘给你的念想,不能动。祖父的玉佩没事,日后安定了,再赎回来就是。”

周雄也劝道:“爹说得是,玥儿,你那簪子好好收着,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说着便转身下楼,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渐渐远去。

周霆望着周凌玥倔强的小脸,又想起沈砚的从容不迫,心头愈发笃定:这靖安郡,或许真的能成为他们周家的归宿。

悦来客栈的楼梯上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并非周雄返回,而是两名身着青衫的仆役,一人捧着沉甸甸的红木托盘,一人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身后还跟着个端着食盒的伙计,在掌柜的指引下走到周霆的房门口。

“在下郡府总管,见过老将军!”为首的仆役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不谄媚,“奉郡府之命,送些日常用度、吃食,还有今晚的晚饭过来,给几位安顿取用。”

周霆眉头微蹙,起身道:“郡府?是沈世子的安排?”

“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具体缘由并不清楚。”仆役笑着摇头,先让伙计将食盒放在桌旁,再把红木托盘搁在桌上,“这食盒里是今晚的晚饭,六菜一汤配一桶白米饭,都还热乎着。托盘里是些日常用度和零嘴,还请将军过目。”

伙计掀开食盒盖子,热气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六碟菜、一碗汤: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色泽诱人,块大饱满;金黄的煎蛋边缘微焦,撒着细碎的葱花;翠绿的青菜脆嫩欲滴,还带着鲜气;香干炒肉纹理分明,香气扑鼻;清蒸鱼肉质雪白,淋着酱汁;还有一盘酱肘子,皮糯肉烂;最后是一碗奶白的鸡汤,飘着几颗红枣,汤色清亮。旁边另一个木桶掀开,满满一桶白米饭冒着热气,颗粒饱满,比周家人之前吃的糙米饭精致百倍。

托盘掀开的瞬间,周家人更是看直了眼——最上层摆着几包用透明油纸裹着的东西,一包是金黄酥脆的“蛋卷”,咬开能看到里面蓬松的夹层;一包是五颜六色的“糖果”,晶莹剔透,比京城里的蜜饯还精致;还有两盒印着花纹的“饼干”,外皮金黄,散发着浓郁的麦香和奶香,是孩子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下层则是几样奇特的日常用品:两只银灰色的“杯子”,摸起来温热,杯盖一拧就能打开,竟能保温;几条雪白柔软的“布巾”,比绸缎还顺滑,擦在手上毫无粗糙感;还有几包印着字迹的“皂块”,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比普通胰子精致百倍。

另一名仆役打开锦袋,倒出几锭沉甸甸的银子,足有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给几位的零用银两,后续每日三餐都会按这般标准送来,保证热乎可口。”

周虎上前一步,眼神警惕:“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

“将军放心,并非白送。”仆役笑道,“郡府知晓几位刚到靖安,尚未安顿妥当,这只是体恤之举。周老将军是国之栋梁,麾下将士也都是好汉,郡府自然不会让英雄家眷受委屈。”说罢,几人放下东西,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全程未提沈砚半个字,也没多问一句。

周凌云和周凌峰早已被食盒里的红烧肉和糖果双重吸引,踮着脚咽口水,周凌峰忍不住道:“祖父,这红烧肉看着比过年时吃的还香!”

周凌玥虽保持着沉稳,却也忍不住瞥了眼那碗鸡汤,鼻尖动了动——她娘平日里难得炖一次鸡汤,这般浓郁的香气,还是头一回闻。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链剑的红绸,眼神里多了几分动容。

周霆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又看向食盒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头愈发了然——沈砚不仅知晓他们的窘境,还做得这般细致,连晚饭都提前备好,六菜一汤配白米饭,比他在军中吃的将领膳食还要丰盛。这些从未见过的奇特物件和精致吃食,必然是沈砚的私藏,这份用心,让他先前的警惕渐渐松动。

他挥了挥手:“收下吧。让孩子们先洗手吃饭,一路奔波,也饿坏了。”

周雄立刻上前摆碗筷,周凌玥主动去倒温水,用那奇特的保温杯盛了递给周霆,轻声道:“祖父,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周霆接过温热的杯子,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和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心头暖意渐浓——或许,这靖安郡,真能给他们一家人一个安稳的家。

周雄麻利地摆开碗筷,粗瓷碗碟衬着满桌菜肴,愈发显得香气扑鼻。周凌峰早已按捺不住,踮着脚够向红烧肉,被周虎伸手敲了下后脑勺:“急什么?先给祖父和玥儿夹!”

周霆笑着摆手,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入口的瞬间,肥而不腻的油脂在舌尖化开,酱汁浓郁却不齁咸,比他在军营里吃的干硬肉干、京城里的油腻宴席不知爽口多少倍。他抬眼看向那碗鸡汤,舀了一勺汤色奶白的汤汁,鲜醇的香气顺着喉咙滑下,暖得胃里熨帖,忍不住赞道:“这鸡汤炖得入味,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虎夹了块酱肘子放进周凌玥碗里,粗声说:“玥儿多吃点,这肉炖得烂,好嚼。”周凌玥点点头,放下一直攥着链剑的手,指尖沾了点酱汁,小心翼翼地咬了口肘子,皮糯肉香,眼睛亮了亮,又低头扒了口白米饭——颗粒饱满的米饭软糯香甜,比她往日吃的掺着砂石的糙米饭细腻百倍,连吃了两口才想起给周雄夹了一筷子青菜:“三叔父,你也吃。”

周凌云拿起筷子,先给周霆碗里添了勺清蒸鱼,轻声道:“祖父,这鱼肉没刺,您尝尝。”鱼肉入口即化,鲜美的滋味混着淡淡的酱汁,周霆嚼着,忽然想起麾下将士这些日子啃的硌牙麦饼,心头一阵酸涩——沈砚不仅对他家人这般体恤,想来对麾下士兵也绝不会差。

周凌峰趁众人说话的功夫,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道:“太香了!比娘做的还好吃!”说着又要去夹,被周凌云按住手腕:“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有很多。”

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六菜一汤被轮番夹起,木桶里的白米饭也一碗接一碗地添着。周霆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周虎、周雄脸上难得露出放松的笑意,忽然想起自己先前想当玉佩换钱的念头,再对比眼前的丰盛饭菜、桌上的奇特物件和那五十两银子,心头百感交集。

沈砚从未露面,却把他们的窘境、甚至孩子们的口味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将士们缺粮,便先送热食;知道孩子们许久没吃好的,便备了软糯的肉菜和精致点心;连日常用度都考虑周全,这份细致入微,是吝啬的皇帝、朝中的权贵从未给过的。

周凌玥吃了半碗饭,又喝了小半碗鸡汤,放下碗筷时,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抬头看向周霆,小声道:“祖父,沈世子安排的饭菜,比家里的还好吃。”

周霆放下筷子,目光扫过满桌狼藉的碗碟,又望向窗外靖安郡渐暗的天色,眼底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他沉声道:“沈世子的心意,咱们记下了。明日,我亲自去王府登门拜访。”

“爹,我也去!”周虎率先开口,虬髯抖动,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我倒要亲自见见这位沈世子,到底是何等人物,能把靖安郡治理得这般模样!”

周豹跟着点头,憨厚的脸上满是赞同:“俺也去,多个人多份照应,也能替爹分担些。”

周雄看向周霆,语气沉稳:“爹,孩子们也想见识见识,让他们跟着,也能学学沈世子的气度。”

“祖父,我要去!”周凌云放下碗,眼神里满是少年人的锐光,“我想看看,能教出那样军纪严明的士兵、做出这么多好吃的世子,长什么样!”

周凌峰嚼着嘴里的蛋卷,含糊不清地附和:“我也去我也去!说不定还能再吃到今天的糖果!”

周凌玥也抬起头,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链剑,轻声却坚定:“祖父,我也想跟着。沈世子帮了我们,我想亲自谢谢他。”小姑娘眼神清亮,没有半分怯懦,反倒带着几分上过战场的利落。

周霆看着眼前一个个期盼的眼神,从三个虎背熊腰的儿子,到两个满脸好奇的孙子,再到攥着链剑、神色认真的孙女,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他原本想着独自登门,显几分郑重,可看着家人这般模样,又想起沈砚的细致体贴,便点了点头:“好,明日一早,咱们一家人,一同去拜访沈世子。”

“太好了!”周凌峰欢呼一声,差点把手里的饼干碎屑洒在桌上。

周凌云则悄悄挺直了腰板,抬手理了理衣襟,像是在准备见什么重要人物。

周凌玥脸上也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低头轻轻摩挲着链剑的红绸——她倒要看看,这位让祖父彻底放下顾虑、给他们带来安稳的沈世子,究竟有怎样的风采。

夜色渐深,靖安郡的街巷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客栈窗内还透着暖黄的光,映着一家人温馨的身影。而王府书房里,沈砚听着巡查组汇报的这一幕,指尖敲击着案面,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好,明日备好茶水和宴会,迎客。”

天刚亮,周霆一家便踏着晨露抵达靖安王府。朱门内未设仪仗,只有两名侍卫躬身引路,穿过栽满青竹的回廊时,一股陌生却极具冲击力的香气顺着风飘来——不是大衍常见的炖肉香、米面香,而是酸甜交织的焦香、蒜蓉的醇厚、奶香的绵密,还有海鲜的清鲜,层次繁复得勾得人腹中咕咕作响,连周凌玥攥着链剑的手都不自觉松了几分,鼻尖轻轻翕动。

“这香气……竟能这般特别?”周雄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眼神里满是诧异,腰间佩剑的剑穗都跟着晃了晃。

引路侍卫笑着侧身:“世子正在后厨忙活,特意吩咐各位先稍候,今日的菜,都是世子亲手做的‘异域菜式’。”

话音未落,厨房门“吱呀”推开,沈砚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灶台前,素色锦袍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手里握着一柄乌黑的奇特厨具(不粘锅铲),灶台上摆得满满当当,两口铁锅、一个烤盘、一口蒸锅同时运作,滋滋的油响、咕嘟的炖煮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很。

听见动静,沈砚转头看来,脸上沾着点细碎面粉,鼻尖沁着薄汗,笑容爽朗:“老将军,各位来得正好!快进来瞧瞧,今日备的菜够丰盛,保证让大家开眼界!”

周家人的目光瞬间被灶台上的景象牢牢吸住——通红的虾身蜷着,裹着金黄蒜蓉与鲜红辣椒,热油滋滋浇下时,香气霸道地直冲鼻腔;厚切的牛肉煎得外焦里嫩,表面撒着细碎的黑椒粒,血水顺着切口缓缓渗出,滴在烤盘上爆响;红亮的番茄软烂出汁,裹着蓬松的金黄蛋液,酸甜气息勾得人咽口水;翠绿的西兰花切得均匀,拌着几片胡萝卜点缀,热油翻炒后还保持着脆嫩的色泽;雪白的虾仁裹着嫩滑的蛋液,边缘微焦,透着鲜美的海味;棕红色的鸡翅裹着浓稠酱汁,表面泛着光泽,甜香混着肉香格外诱人;鳕鱼块煎得金黄酥脆,淋着柠檬酱汁,清新的果香中和了油腻;木耳、胡萝卜、肉丝炒得色泽鲜亮,裹着酸辣鲜香的酱汁,勾得人食欲大开;鸡丁鲜嫩,花生酥脆,辣椒红亮,酸甜咸鲜交织的香气浓郁;乳白的土豆泥淋着奶油酱汁,撒着翠绿的欧芹碎,质地细腻得像云朵;块大饱满的排骨炖得脱骨,酱汁红亮浓稠,挂在肉上欲滴欲滴;拍碎的黄瓜撒着蒜末、辣椒面,淋上香油后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有蒜蓉粉丝扇贝,粉丝吸饱了扇贝的鲜汁和蒜蓉的香气,在蒸锅里冒着热气;清炒荷兰豆脆嫩爽口,裹着薄薄的油光;金黄的薯条堆在盘子里,旁边还摆着一小碗红褐色的奇特酱料(番茄酱)。

“沈世子,这些……都是能吃的?”周凌峰踮着脚,盯着小龙虾和薯条直咽口水,小手忍不住想去碰,被周虎一把按住。

沈砚笑着拍了拍手里的锅铲:“放心吃,都是正经食材!今日一共备了十五菜一汤,再等一刻钟就能开饭,各位先去偏厅坐,我这边加把劲!”

周霆望着沈砚忙碌的身影,灶火映在他脸上,暖意融融。从亲自下厨的诚意,到这些闻所未闻的奇特食材、繁复菜式,沈砚的用心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他转头对家人道:“走,我们去偏厅等候,别打扰沈世子忙活。”

一行人刚走进偏厅,周凌玥忽然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指尖重新攥紧链剑,小声道:“祖父,隔壁好像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沈砚的笑声从厨房传来:“老将军稍等!菜做好前,先给你们露个‘大惊喜’!”

侍从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白瓷盘衬着各色菜肴陆续摆上八仙桌,热气袅袅升腾,将浓郁的香气缠成一团,在偏厅里弥漫不散,却没人敢先动筷——沈砚还在厨房忙活,周霆端坐主位,目光沉凝,显然在等开席的示意。

第一盘蒜蓉小龙虾上桌时,红亮的虾身堆得如小山,金黄蒜蓉铺顶,热油还在盘底滋滋轻响,辣香混着鲜气直冲鼻腔。周凌峰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小手悄悄攥住桌沿,指尖蠢蠢欲动,被周虎用眼神狠狠瞪了回去,只能撅着嘴,眼睛死死黏在虾身上。

黑椒牛排切成整齐的小块端上来,外焦里嫩的肉质透着淡淡的粉红,黑椒粒撒在表面,酱汁顺着切口缓缓流淌。周凌云挺直脊背,悄悄咽了咽口水,目光在牛排上停留片刻,又飞快移开,装作打量屋梁,耳尖却微微泛红——他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吃肉方式。

番茄炒蛋上桌时,酸甜的气息勾得人腹中咕咕作响。周凌玥攥着链剑的手紧了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绸,眼神却忍不住往盘子里瞟:红亮的番茄软烂出汁,裹着蓬松的金黄蛋液,比她娘做的任何一道菜都看着诱人,鼻尖翕动着,悄悄吸了口香气。

蒜蓉粉丝扇贝端上来时,粉丝吸饱了鲜汁,扇贝肉肥嫩饱满,蒜蓉的香混着海味飘过来。周豹喉头动了动,憨厚的脸上满是诧异,忍不住凑到周雄耳边小声道:“这贝类竟能做得这么香?俺以前在河边捡着吃,都是腥的。”

十五道菜一一摆齐,从红亮的可乐鸡翅、金黄的香煎鳕鱼,到翠绿的清炒西兰花、乳白的土豆泥,再到堆成小山的薯条配着红褐色酱料,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最后端上来的玉米排骨汤,汤色奶白,飘着红枣和玉米段,鲜气四溢。

周家人的目光在菜盘间来回打转,周凌峰的口水都快流到下巴,频频看向厨房方向;周虎攥着筷子的手青筋微跳,虬髯下的嘴角不自觉抿了抿;周雄眼神里满是惊叹,时不时扫向周霆,似在感慨沈砚的手笔;周霆端坐不动,目光扫过满桌新奇菜肴,眼底却翻涌着波澜——这等细致、奇特又丰盛的阵仗,别说归降将领,就算是朝中重臣,也未必能得王世子这般相待。

沈砚来到宴会厅,周霆握着筷子的手刚抬到半空,喉间已酝酿好询问的话语,沈砚却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狡黠:“老将军别急着动筷,吃之前,我想让你见几个人——算是给各位的见面礼。”

话音落,他抬手轻拍两下。偏厅侧门应声而开,几位衣着整洁的妇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周霆的妻子,鬓边插着一支素银簪,正是他离家时亲手为她插上的样式;身后跟着周虎、周豹、周雄的妻子,个个面带喜色,眼神里满是期盼;最后走出来的,是周彪的遗孀,手里还牵着个小姑娘,正是周凌玥日思夜想的母亲!

“娘!”周凌玥最先反应过来,攥着链剑的手“哐当”一声松开,链剑撞在腰间发出轻响,她像只归巢的小鸟,快步冲了过去,扑进母亲怀里。

周霆的妻子走到他面前,眼眶泛红却带着笑意:“霆哥,是沈世子派来的护卫接我们来的。路上不仅半点没受委屈,还提前尝了沈世子的手艺——那番茄炒蛋、可乐鸡翅,比京里大厨做的还好吃,玥儿娘还说,要向沈世子讨教做法呢!”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霆的记忆闸门。他猛地想起几日前,自己还在城外营地里彻夜难眠,篝火映着他凝重的脸,手里攥着冰冷的军符,望着应天府的方向犹豫不决。彼时粮草已尽,归降沈砚是唯一出路,可他满心都是女眷的安危——皇帝刻薄,若知晓他归降,定会对家眷痛下杀手。他甚至整夜摩挲着周彪的玉佩,想着实在不行,就亲自潜回应天府,哪怕拼了老命,也要护得妻儿周全。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在为家眷揪着心、迟迟不敢下定决心时,沈砚早已不动声色地派人潜入应天府,将他的家人安全接来,还让她们提前尝了这般奇特美味的菜肴,让她们在陌生的靖安郡先感受到了安稳与暖意。

“爹,沈世子待咱们家,是真的用心!”周虎看着自家妻子,想起她方才说的“每日都有热乎饭菜”,喉间一阵发烫。

沈砚站在一旁,笑容温和却坚定:“老将军,将士征战,家眷便是根。我既请您留下,自然要让您无后顾之忧——您在城外犹豫时,她们已经在王府里吃着热菜,等着和您团聚了。”

周霆缓缓站起身,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望着妻儿团聚的温馨场景,再想起自己先前的踟蹰与担忧,喉头哽咽,对着沈砚深深一揖,声音颤抖却字字铿锵:“沈世子此恩,周霆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我周霆及麾下三千将士,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至死不渝!”

偏厅里,饭菜的香气混着家人团聚的欢笑,将过往的忧虑彻底驱散。沈砚笑着抬手扶起他:“老将军快请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坐下,咱们开吃!”

沈砚笑着抬手:“开吃!别让菜凉了!”

话音刚落,周凌峰就迫不及待戴上手套,抓起一只小龙虾,笨拙地剥着壳,酱汁沾到嘴角也顾不上擦,咬下虾肉的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娘!这也太香了吧!比过年吃的鱼肉还鲜十倍!”他母亲笑着递过手帕,顺手夹了块番茄炒蛋放进他碗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上次沈世子做这道菜时,我就想着让你也尝尝,今日可算如愿了。”

周虎剥小龙虾的动作干脆利落,虾肉蘸着蒜蓉塞进嘴里,粗声赞叹:“这鲜味,能下三碗饭!”说着就给自己添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妻子见状,笑着给他夹了块清炒西兰花:“别光吃肉,多吃点青菜,沈世子说这个能解腻。”

周凌玥挨着母亲坐,母亲给她剥了只扇贝,她咬下肥嫩的贝肉,鲜汁在舌尖化开,抬头对沈砚道:“沈世子,这扇贝真好吃,我娘说上次吃了还想吃。”沈砚笑着摆手:“喜欢就多吃点,往后想吃,随时让厨房做。”

周霆端起玉米排骨汤,舀了一勺慢慢喝着,奶白的汤汁鲜醇浓厚,暖得胃里熨帖。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周豹捧着土豆泥吃得满嘴是酱,周雄和妻子互相夹菜,周凌云研究着薯条蘸番茄酱的吃法,女眷们低声说着家常,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响亮。

这画面,是他在城外营地犹豫不决时,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安稳。他转头看向沈砚,对方正给周凌峰示范剥小龙虾的技巧,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丝毫没有王世子的架子。

“沈世子,”周霆放下汤碗,声音带着几分感慨,“先前我在城外,还在担心家眷安危,却不知你早已安排妥当,连饭菜都让她们先尝了鲜。这份用心,周霆铭记在心。”

沈砚笑着转头:“老将军说笑了,往后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来,尝尝这黑椒牛排,蘸着酱汁吃更入味。”

偏厅里,碗筷碰撞声、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十五道菜肴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将一家人团聚的暖意烘托得愈发浓厚。窗外晨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每个人脸上,映着一张张满是笑意的脸——靖安郡的安稳,从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开始,真正扎根在了周家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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