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在温室大棚里进行的手术，成了靠山屯建屯以来最离谱的传说。
几天之后，当张屠户家的狗蛋都能下地追鸡撵狗，活蹦乱跳得比以前还皮实的时候，这个传说被彻底焊死，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村头的老槐树下，八卦中心每天都在上演着故事新编。
“听说了吗？王家那懒汉，压根就没进那个棚子！”
“可不是咋的！人家就躺在院子里，隔着墙喊了几句，白医生就在里头把人给开膛破肚了！”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吗？这哪是人，这是神仙下凡啊！”
“什么神仙，我听说是他家祖宗显灵，附在他身上了！”
流言越传越邪乎，王昊在村里人眼里，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
而最能直观体现这种变化的，就是王强和李翠芬两口子。
这天一大早，王昊家的院门就被人小心翼翼地敲响了。
赵小玲去开的门，一开门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王强和李翠芬，两人脸上堆着一种近乎谄媚的笑。王强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李翠芬则抱着一只还在扑腾的老母鸡。
“二……二弟在家吗？”李翠芬探着头，小声问道。
这态度，跟以前那个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大嫂，判若两人。
王昊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被这动静吵得有点烦。
他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挥了挥手。
“有事说事，没事别挡着我晒太阳。”
李翠芬一听这声音，立马拉着王强冲了进来。
两人跑到王昊面前，“扑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跪下了！
“二弟！你就是我们小宝的再生父母啊！”李翠芬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王昊的腿就要磕头。
王强一个大男人，也眼圈通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把手里的鸡蛋和老母鸡往前递。
院子里的苏婉和林晚晴都看傻了。
王昊嫌弃地挪了挪腿。
“行了行了，地上凉，别把我的地给跪脏了。”
他看了一眼那只老母鸡，又懒洋洋地开了口。
“鸡留下，炖汤。人可以走了，以后别大清早来我这儿哭丧，影响我睡觉。”
这话说得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可李翠芬和王强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
“哎！哎！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李翠芬把鸡和鸡蛋塞到苏婉怀里，拉着王强，千恩万谢地退出了院子，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院门给带上了，动作轻得跟做贼似的。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林晚晴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昊翻了个身，没搭理她。
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他真正在意的鱼儿，还没上钩呢。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白素心终于来了。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但她的步子很稳，走进院子的时候，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取代了。
她手里，捧着那个用油纸包好的皮卷。
院子里正在忙活的苏婉她们，看到白素心，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白素心没有理会任何人，她径直走到了王昊的躺椅前。
王昊正闭着眼睛假寐，感受着有人靠近，也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白素心什么话都没说，她双手捧着那个皮卷，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王昊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她对着躺椅上的王昊，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姿态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王昊同志，谢谢你。”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想跟你学本事。”
王昊掏了掏耳朵，似乎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他摆了摆手，用他那一贯的懒驴拉磨的调调说。
“我哪有什么本事，都是瞎蒙的。那破图也是我从山里捡来的，运气好罢了。”
这种敷衍的态度，要是放在以前，足够让白素心当场拂袖而去。
可这一次，白素心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不。”
她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你懂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那张图，不是医书，那是……那是鬼斧神工，是天道！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颠覆了我过去十年所学的一切！”
她越说越激动，那张清冷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狂热的红晕。
“你不是投机者，更不是什么懒汉！”
“你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郑重其事地再次开口。
“我愿意……为你效劳。”
这几个字，她说得斩钉截铁。
那不是商量，是宣誓。
一个骄傲的、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家学渊源的女医生，对着一个全村闻名的懒汉，说出了“效劳”这两个字。
这画面，比开膛破肚还要震撼。
苏婉和林晚晴她们，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
王昊看着她。
嗯，不错。
这冰山女神医，总算是被自己这套组合拳给彻底打服了。
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一副懒得要死的模样。
总算，把这个最关键的人才给忽悠到手了。
以后院里这些女人的健康问题，就有了专业保障。
自己连兑换基础药品的系统点数都能省下来了。
这才是躺平的最高境界——让专业的人，心甘情愿地替你解决所有麻烦。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坐直了一点。
“行啊。”
他看着白素心，那副样子，像是一个地主老财在审视自己新买的长工。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以后我这院里的人，头疼脑热，伤风感冒，可就都归你管了。”
白素心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