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窝在酒吧卡座里，半边脸还泛着青肿，酒杯被他捏得咯吱响。一想到夏宇那拳头，还有自己狼狈逃窜的样子，他就恨得牙痒痒——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去，给我查两个人。”他冲身旁的跟班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点含糊的狠劲，“就是今天在火锅店跟我起冲突的那对兄妹。”
跟班先是愣了一下，瞥见他眼底翻涌的狠戾，连忙点头哈腰应着：“轩少，您放宽心，这事儿我明儿一准给您办妥帖了。不管是那小子的公司、家里头的底细，还是交的什么人脉，保证查得一点不漏，连根头发丝儿都给您扒清楚！”
周明轩猛灌一口烈酒，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的冷光。他抬手摸了摸脸上泛肿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敢动手打我？”他嗤了一声，语气里淬着寒意，“还有那个女的……敢让我栽这么个跟头，我倒要瞧瞧，你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在他眼里，敢跟自己叫板的人，他从来都得把场子找回来。他倒要让那对兄妹好好尝尝，招惹了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第二天，周明轩憋着满肚子火气到城东虎爷的会所，往桌上“啪”地甩下一个黑色塑料袋。袋子敞开，露出里面厚厚一沓码得整齐的现金。“虎爷，帮我办两个人。”他把一叠资料推过去，眼神阴沉沉的，“别弄出人命，剩下的……随便你们折腾。”
虎爷眯缝着眼猛抽了口烟，视线在钞票厚度上打了个转，烟灰簌簌落在桌上。他抬眼冲旁边两个纹着花臂的壮汉挥了挥手：“去，给周少把这口气顺顺，手脚干净点，别闹得人尽皆知。”
夏宇这几天一直陪着夏洁逛街购物。今天他特意带妹妹去公司转了转——不然那丫头总惦记着，放不下心。让夏洁先回去，他在公司加了会儿班，处理完这几天攒下的活儿，他打算开车回家。刚下电梯走进地下停车场，两个壮汉就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一左一右把他围住。
“小子，借一步说话。”其中一人说着就伸手要抓上夏宇，手腕却被突然窜出的两个黑影死死钳住。
是李虎和张龙。两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动作快得像蓄势的猎豹，没等那两个壮汉反应过来，就已被反剪着胳膊按在了墙上，疼得直嗷嗷叫。
“老板，您没事吧？这俩怎么处理？”张龙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硬。
夏宇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西装袖口的褶皱，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淡淡开口：“问清楚，是谁派他们来的。”
第二天，张龙来复命，语气干脆：“老板，查清楚了。是城东虎爷那边的人动手，背后指使的是周明轩。”
夏宇冷笑一声，掏出手机：“看来得让某些人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虎爷眉头拧成个疙瘩——派出去的两个手下过了四个钟头还没动静，电话也打不通，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股邪乎。他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碾了碾，抬眼对旁边的瘦猴吩咐：“去，再给我查查那个夏宇，查得仔细点，别真是踢到什么硬茬子了。”
瘦猴哪敢耽搁，连夜托关系、翻资料，忙得脚不沾地。天快亮时，他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声音都带着颤：“虎爷，查到了！这夏宇根本不是普通人，是‘鑫宇矿业’的老板！”他咽了口唾沫，急声道，“他做的是从缅国拉矿回国内卖的生意，能啃下这种活儿的，哪有善茬……”
虎爷猛地坐直了身子，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的节奏瞬间乱了套。“在缅国做矿的？”他咂摸着眼，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哪可能是普通小老板？能在缅国那边做矿生意的，哪个不是心狠手黑的角色？”
他猛地想起周明轩那小子甩钱时的嚣张模样，心里狠狠骂了句蠢货，资料说是个小矿业公司老板，但没想到是在缅国那种人吃人地方的——这哪是让他去出气，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那两个废物八成是栽了，先想办法把人弄回来。”虎爷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里最后一点戾气也泄了个干净，“以后离姓夏的远点。姓周的那点钱，还不够让咱们豁出命去帮他填坑。”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这趟浑水，咱们不蹚。”
城东一家会所的包房里烟雾弥漫，虎爷捏着张红中，眼皮都没抬：“周少，那夏宇可不是一般人。”
“哪不对劲？”周明轩的声音透着紧绷，指尖攥得发白。
虎爷“啪”地把红中拍在桌上，竟是清一色自摸。他慢悠悠地收着筹码，眼尾扫过周明轩：“派去帮您办事的人，到现在还没影儿呢。再说了，他是在缅国做矿产生意的，你觉得能是普通人？普通人去了缅国，还能顺顺当当把生意做起来？”
周明轩攥紧拳头，指节咔咔响：“虎爷是怕了？”
“我不是怕，是不值当。”虎爷数着钞票，“为你这点气，把自己搭进去？周少，钱我退你一半，这事就算了。”
“算不了！”周明轩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他从皮包里抽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这里面有二百万。
虎爷瞥了眼银行卡，没动。
周明轩呼吸急促，额角青筋跳得厉害：“我再加六十万！二百六十万，帮我把他妹妹夏洁绑到城郊仓库”
虎爷终于抬了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却突然笑了，露出一嘴黄黑的牙：“行，周少既然这么有诚意，那这事儿我帮您办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股狠劲，“哪怕他在缅国再厉害，到了这K市，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夏洁正捧着杯温热的奶茶，站在步行街的饰品店门口挑拣发夹。她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马尾辫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只雀跃的小尾巴。她专注地比对着手心里的两个蝴蝶结发夹，完全没留意到三个穿黑t恤的男人正从不同方向悄悄围拢过来。
带头的刀疤脸刚要伸手用迷药，后颈突然挨了记结实的闷拳。他踉跄着回头，撞见个戴鸭舌帽的女人正甩着手，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眼睛却冷得像淬了冰。
“你们是虎爷的人？”鸭舌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手却已摸向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东西。
另两个男人刚掏出折叠刀，旁边就猛地冲出一个女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打倒在地上。动作干净利落，快得连旁边路人都没反应过来。
夏洁被鸭舌帽护在身后，手里的奶茶晃出几滴在裙摆上，声音带着点发颤：“你们……”
“夏小姐别怕。”鸭舌帽侧身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瞧见地上哼哼唧唧的人，语气平稳下来，“夏总特意让我们跟着，负责保护您。我们先送您回家吧。”
与此同时，虎爷的手机突然炸响。听筒里钻出手下带着哭腔的声音：“虎爷，栽了……那夏洁身边一直有保镖藏在暗处！
“废物！”虎爷摔了手机，额头渗出冷汗。他摸出周明轩给的那张银行卡，指腹把塑料面都快捏化了。这一百万，怕是烫手得很。
“金夜”夜总会包间里，虎爷正搂着个浓妆女人喝酒，包厢门突然被人踹得开，虎爷正想开骂，话还没骂出口，五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鱼贯而入，靴底碾过地板的声音格外刺耳。他们没说任何话，用枪口抵住两人的额头，动作快得像没影子的猫。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虎爷酒意瞬间醒透，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其中一人抬脚狠狠踹在膝盖上。他“嗷”地一声闷哼，“噗通”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上的衬衫。
领头的男人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刀削般冷硬的脸：“我们老板要见你。”
虎爷浑身发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老板是哪位？我……我不认识啊。”
男人冷冷一笑，眼神像淬了冰：“你真不知道？”他往前逼近一步，语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敢派人动我们小姐，谁给你的胆子？”
虎爷瞳孔猛地一缩——夏宇？
话音刚落，他手下几个看场子的小弟正从外面骂骂咧咧地冲进来：“哪个兔崽子敢来虎爷的场子闹事……”
话还没说完，几声带着消声器的闷响骤然响起。
“噗……噗……”
那几个小弟应声栽倒，身下瞬间洇开大片刺目的血泊。
“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虎爷彻底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应着。
黑色越野车驶出地下车库时，夜总会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像只濒死的巨兽在眨眼睛。虎爷被绑住粗暴地塞进后备箱，后脑勺磕在铁皮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恍惚间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那声音冷得像冰：“老板，人抓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夏宇平静的声音，却带着能冻裂骨头的寒意：“暂时别弄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郊区的废弃砖窑旁，新翻的黄土散发着潮湿的腥气。
虎爷被反绑着丢在土坑里，半截身子已经陷进湿泥里。夏宇蹲在坑边，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比砖窑深处的黑暗还要冷冽。
“夏…夏先生…我错了！”虎爷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唾沫星子混着泥土溅在胸前，“是周明轩！全是他逼我的！他给了两百多万，让我绑您妹妹…我就是个跑腿的，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真动您家人啊！”
“放过我！我给您当狗！我给您舔鞋都行！”
夏宇终于把烟点上，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他没看虎爷，只对着旁边的手下抬了抬下巴，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处理干净。”
铁铲立刻翻飞起来，湿重的泥土“噗通、噗通”砸在虎爷胸口，瞬间压得他喘不上气。眼睛、鼻子、嘴巴里全灌满了泥，死亡的窒息感像无数只手狠狠攥紧他的喉咙。
“我真的知道错了！夏先生！求您……”虎爷的哭喊变成嗬嗬的漏气声，四肢疯狂扭动，却只能让自己陷得更深。模糊中，他看见夏宇站起身，背影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冷漠地看着他被泥土彻底吞没。
周明轩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厚重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连一丝光亮都吝啬透进来。手机屏幕在昏暗里亮着冷光，他盯着虎爷的号码，手指机械地按了很多遍，听筒里始终只有单调的忙音在循环。
当他听说“金夜”夜总会出了人命，连虎爷都凭空没了踪影，他整个人瞬间就凉透了。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心却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这多半是夏宇的报复，除了他还能有谁？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明轩越想越怕，生怕夏宇下一个就找上自己，那小命可就彻底保不住了。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唇都在哆嗦：“不行，必须找爸！不然就我一个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给干掉了……”
周明轩跌跌撞撞找到周启宏，话都说不囫囵了，把火锅店里的冲突、找虎爷帮忙报复、甚至偷偷加价要绑走夏洁的事一股脑全抖了出来。最后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墙角，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虎爷……虎爷出事了，肯定是被夏宇弄走干掉了！那小子根本不是普通人……我、我怎么办啊……”
周启宏抓起拐杖，带着狠劲就往周明轩背上抽去。周明轩疼得惨叫一声，却像被钉在原地似的不敢躲——他从未见过父亲发这样大的火，连鬓角那几缕花白的头发都气得发颤。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拐杖又重重落下，周启宏的声音里满是暴怒与恨铁不成钢，“教训人？还敢动绑架的念头？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你就敢伸手？”
周明轩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浑身抖得像筛糠：“爸……我怕啊……他会不会、会不会对我也……”话没说完，已经带上了哭腔。
周启宏粗重地喘着气，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沉声道：“怕也没用。你先去老家，到你爷爷那儿躲一阵子，这边的事我来处理。”说着摸出手机，指尖按在屏幕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拨通电话后声音冷硬：“阿鬼，帮我查个人。”
周明轩趴在地上，狼狈地抬起头，正好撞见父亲眼底那抹掩不住的疲惫。心头猛地一沉，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次自己闯下的祸，恐怕不像以前那样花钱能抹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