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红木雕花圆桌中央，火锅正咕嘟翻滚，热气裹挟着川味的麻辣香味漫过桌前精致的骨瓷餐具。陈冲端坐主位，指间夹着香烟，目光扫过对面的尹航——后者已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活像刚从酒局里脱身的纨绔子弟。
“冲哥，你东南亚的生意怎么样？”尹航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故作漫不经心，眼底却藏不住探底的急切。
陈冲闻言轻笑，提起茶壶给众人添茶：“整体还不错，只是最近有些不顺利。幸好前几年听了宇哥的劝，早早就往东南亚投了钱，不然这次我家真得栽跟头。”他顿了顿，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才接着道，“上个月我家地产公司差点断了资金链——你也知道，K市这两年楼市看着火爆，实则烈火烹油，不少项目都是极限贷款在撑。偏偏我家不知道得罪了谁，银行贷款突然下不来，钱全压在项目上，供应商天天堵门要账。最后还是从东南亚调了笔钱填窟窿，才算喘过气。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搞鬼。”
坐在陈冲左手边的张瑶抬了抬眼。她身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深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正轻摩挲着杯壁：“没事，他们不知道你能从东南亚调钱救急。冲哥你好好查查，这两年风向确实不对。想当初宇哥刚拿下吴家和李家时，谁敢跟我们炸毛？那时只要说是会所会员，出门都有底气。”她声音不高，却透着敏锐，“不过我听说，你家老爷子最近一直在催你回家族企业？”
听到“家族企业”四个字，陈冲眉头不自觉皱起，将手中香烟按进烟灰缸，语气添了几分烦躁：“可不是么。天天打电话催，说什么‘长子得扛家业’，尤其是这次出事后，老爷子看着也老了不少。可你想，那地产公司天天跟政府、银行打交道，累得像条狗不说，挣的钱还没我东南亚半年利润多。我是真不想回去，回去就等于把自己困死在K市这小圈子里。”
“我太懂这种滋味了。”尹航立刻接话，满是共鸣。他放下公筷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我家也一样，我爸最近天天拉着我跟老股东吃饭，明里暗里要我接他的位子。可你看看他家那点产业——Y省的酒店业这几年本就不景气，全靠旺季那几个月撑着。我早就说要转型，他们偏不听，能有什么办法？”
一直沉默的刘东旭这时抬了头。他坐在角落，捏着白瓷酒杯，眼神带着审慎：“尹航，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家酒店虽利润不高，但胜在稳定，在K市这么多年也有根基。真把摊子扔了，万一外面生意出岔子，回头可就没退路了。我们得两手抓才行。”
尹航瞥了他一眼，撇撇嘴：“东旭，你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在缅国的赌场，三个月流水怕是比你家这边KtV夜场一年利润还多吧？”
张瑶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两人争执。她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东南亚的产业确实挣钱，矿场行情这两年一直涨，酒店赌场更是现金流充足，这点没人否认。但你们没发现吗？最近这几个月，总觉得有人在针对我们。”
陈冲神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茶杯身体微前倾：“你也感觉到了？”
“嗯。”张瑶点头，指尖在桌面轻划一圈，“我上个月有两批矿石在运输途中被拦了，说是‘手续不全’。可我问过当地海关的朋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找茬。
还有时候，动不动就有人拦车要收过路费，拦车的是当地新冒头的帮派，背后好像有势力撑着。还有我在清迈的酒店，最近总有人去‘检查’，今天查消防明天查卫生，摆明了要搞事。为了这些事情，我最近打点的钱多花不少！”
尹航脸上的漫不经心也消失了，他坐直身体皱着眉：“我那边也差不多。我在越南的木材加工厂，上周晚上被人扔了燃烧瓶，幸好安保发现早没烧起来。让当地的人去查，结果查来查去都找不到是谁干的，你说邪门不邪门？”
陈冲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拧成结：“我早发现这些不对劲，也试着反击过。我在东南亚养了些武装人员，平时看场子、护运输队还行，真遇到硬茬根本不够看。上次让他们去查拦我矿石的帮派，刚摸到人家地盘就被打了回来，还伤了两个兄弟。”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生意被人搅黄吧？”尹航有些急了，拿起酒杯猛灌一口，酒液流到衬衫上也浑然不觉，“我们在东南亚的产业，都是宇哥在时立起来的。现在宇哥不在，难道就要让人欺负到头上？”
提到“宇哥”，包厢气氛瞬间安静。张瑶眼神软了些，看着桌面轻声道：“宇哥上次走时，只说去非洲处理事情，没说归期。这一走就是几年，每次联系也只说忙，有空会回来看看大家。”
陈冲叹口气，拿起打火机又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散开，模糊了表情：“要是宇哥还在就好了。他在东南亚人脉广、手段硬，那些人再大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针对我们。当初要不是他带我们出海，我们现在还困在K市，跟那些老狐狸抢食吃呢。”
尹航也跟着叹气：“是啊，宇哥在的时候，不管出什么事，他一句话就能摆平。现在他不在，我们几个就像没了主心骨，遇到点事就慌神。”
张瑶沉默片刻，端起茶杯喝了口，语气重新变得坚定：“不管宇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明天我再联系曼谷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查到背后搞事的人。冲哥，你也让你在东南亚的武装人员警戒点，让他们多盯着点，别再出岔子。尹航，你那边多注意安全，别单独去危险地方。东旭，也多加点安保力量。现在宇哥不在这边，我们不好拿这些事麻烦他。”
陈冲点点头，掐灭雪茄，眼底重新燃起斗志：“行，就按你说的办。不管背后是谁，想抢我们的生意，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等查到人，再想办法反击。”
尹航也振作起来，拿起公筷夹了块牛肉塞进嘴里用力嚼：“对！不能让他们看扁了。实在不行，我们去遮天之手那边多买点家伙，多武装些人手，等查出来是谁，直接跟他干！不然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刘东旭也点头：“好，我们先稳住阵脚，别乱。”
包厢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服务生端上几道热菜，火锅香气愈发浓郁。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后续计划。窗外夜色渐深，K市的灯火在玻璃上映出模糊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