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听着她那套有理有据、逻辑缜密的“送IcU”分析,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这笑声在狭窄的车厢里震动,像通了电,顺着座椅传到陶盼弟身下,让她整个人都麻了半边。
“陶盼弟,你这脑子,”许耀笑得肩膀都在抖,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去写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的剧本,真是屈才了。”
他凑近了些,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还IcU?我妈那颗心脏,平安度过我二十九年的叛逆期,早被我折腾得比金刚石还硬。你这点冲击力,顶多让她血压计的指针多晃半圈,离送走还远着呢。”
这话说得混账,却偏偏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嚣张。
陶盼弟被他气得噎住,抱着那本红色的“催命符”,手足无措:“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许耀打断她,高大的身躯再次欺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车内的空间瞬间被压缩,暧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与其担心我妈的血压,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他声音压低,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串细小的战栗,“马上就要当许太太了,这么胆小可不行。”
说完,他忽然伸手,一把抽走了她怀里那本被她捂得发烫的房产证。
陶盼弟的心猛地一悬,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要收回去了。
谁知,许耀只是拿着那本红色的册子,像拿着一把扇子,在她烧得通红的脸颊旁不紧不慢地扇着风。
“别紧张,脸都快熟了。”他嘴角勾着坏笑,眼神却像钩子,牢牢锁着她,“当许太太的第一天,要从容。”
“你……你这是强买强卖!”陶盼弟被他这副流氓样子逼急了,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却像推在一堵墙上,纹丝不动。
许耀顺势抓住她作乱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然后低头,在那光洁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错。”他抬眼,眸光深邃,“这是送货上门,附赠老板本人,终身包修。不满意?”
他顿了顿,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一字一句,坏到了骨子里:“也概不退换。”
陶盼弟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倒流,全都冲上了头顶。她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把无赖和深情结合得天衣无缝,让人又气又怕,心跳还快得不像话。
“许耀,你不能这样……”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眼眶又开始泛红,“我们不合适的,真的……你放过我吧。”
看着她那双又开始蓄水的眼睛,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小鹿,许耀脸上的坏笑终于慢慢敛去。
他松开她的手,转而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车厢里的气氛,在这一刻悄然转变。
“陶盼弟,看着我。”他的声音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戏谑,而是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被迫抬起眼,撞进他那片深邃如夜空的眸子里。
“我没跟你开玩笑,也不是在玩什么游戏。”他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我就是想给你一个家,一个谁也抢不走,你自己就是户主的家。一个让你不用再担心‘麻烦’,不用再盘算着怎么卷铺盖滚蛋的家。”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擦过她微微颤抖的下唇,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就是……看不得你那副随时准备被抛弃的怂样。”
“我给你撑腰,以后,你想在谁面前抬头,就在谁面前抬头。谁敢让你不痛快,我就让他这辈子都痛快不了。”
“包括我爸,我妈,也包括……以前那个总觉得自己不配的你。”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又轻又狠地,扎进了陶盼弟心底最软的那块地方。
所有的恐惧、自卑和不安,在这一刻,被他这句话击得粉碎。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偏执、疯狂,以及那藏在最深处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和渴望。
原来,他什么都懂。
懂她的害怕,懂她的自卑,懂她那句“太麻烦了”背后,藏着多少被抛弃后的心酸。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了许耀的手背上,滚烫。
许耀身体一僵。
他最见不得她哭。
“又哭?”他眉头拧起,语气凶巴巴的,动作却笨拙得不行,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眼泪,“再哭我真亲你了啊!”
陶盼弟被他这句威胁弄得一愣,眼泪就这么挂在睫毛上,掉也掉不下来。
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许耀心头一动,再也忍不住,低头就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像之前那些带着侵略和戏谑的吻。
很轻,很柔,像羽毛拂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珍视。他只是轻轻地贴着她的唇,辗转厮磨,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陶盼弟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挣扎,也忘了呼吸,任由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吞没。
就在车内气氛逐渐升温,暧昧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时候——
“嗡嗡嗡——嗡嗡嗡——”
那只被遗忘在旁边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许耀烦躁地蹙眉,不想理会,可那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响着。
陶盼弟猛地回过神,一把推开他,脸红得像要滴血。
许耀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爽,拿起手机。
屏幕上,【老妈】两个字,比刚才的【老爸】看着温柔,却无端让人觉得背脊更凉。
许耀瞥了一眼旁边紧张得快要揪烂衣角的陶盼弟,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他冲她扬了扬眉,仿佛在说“看好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再次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一接通,那头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咆哮或质问。
一道保养得宜、听不出喜怒的清冷女声,透过听筒,清晰地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每个字都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儿子,听你爸说,你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