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持续。
当瞿子龙详细解释完\"管理层收购\"的操作细节时,范德权终于放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
\"子龙啊,\"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些想法...这些数据...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范德权忍不住好奇,
瞿子龙早有准备:\"叔,你知道吧?我们小英雄开始的包装盒都是用报纸糊的,上面就有经济类报刊,加上有些朋友在南方工作,了解一些改革前沿的动态。\"
范德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他小心地收好笔记本,仿佛捧着珍宝。
“叔,今天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瞿子龙把烟头死死按在烟灰缸,又摩擦了两下,“出了这个门,打死我都不会认。”
范德权听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指着瞿子龙笑骂,“你啊,行,叔晓得轻重,”
瞿子龙心中突然很忐忑,突然就后悔了,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一个草民,当着地区一把手的面大放厥词,妄议政论,这得头多铁才敢这么无惧生死?看了一眼范书记,露出卑微的神色道:“叔啊,您可别误会,我并不是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今晚我说的这些话,我坚信不仅仅适用于清江或者南开,就算放到全国范围内,其可操作性也绝对能引发轩然大波啊!如果这些话被曝光出去,而且还是一个小农民说出来的,我恐怕离死也不远啦!”
范德权听着瞿子龙的话,脸上表情异常严肃。紧紧地盯着瞿子龙,认真地说道:“嗯呢,子龙啊,你的话叔都听进去了。今晚不管你的建议最终能不能行得通,叔都会铭记在心、感激不尽的。咱们来日方长嘛。同时,你也尽管放心,叔绝对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的!”最后一句说得尤为坚决,如同立誓赌咒般严肃。
瞿子龙没再多言,站起身往外走,。
范德权又叫住了他:“你让马院长进来一下,我想和他们都聊聊。”
瞿子龙点头出到客厅。
此后一个多小时里,马韬、徐刚和康建军,甚至王景华都被先后叫到书房。
瞿子龙没当一回事,只是或与张秀兰聊家常,或教范新杰吉他技巧,还把《少年的你》词谱都抄了一份给小家伙,嘱其刻苦练习,不要荒废寒假。
他不怀疑书记会把他们俩的聊天内容,尤其自己说的话泄露,想来他们的聊天可能连市政边都擦不上,更多的可能是围绕着他,看来大约范叔会投桃报李,让四人紧密围绕在自己身边,同时许以相应的好处。
果不其然,先后出来的四人对他表现或多或少的有些改变,谈不上亲密无间、马首是瞻,但多少有点以他为主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我让小王送你们回去。”范德权与大家一一握手,最后紧紧握住瞿子龙的手,“万事小心,三思而后行,”接着又拍了拍瞿子龙肩膀,“想干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别怕,凡事有叔帮你兜底,天翻不了!”
最后这句,说得何其豪气,掷地有声。在场几人无不动容,看来瞿子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张秀兰只是和善的笑着与大家告别,但大家都从她表情里看出:你叔说的就是我说的意思的感觉。
范新杰紧紧拉着瞿子龙的衣袖,虽然没说话,眼神中尽是依依不舍。
晚十一点整,红旗开出市委大院,寒风萧瑟,但与清江不同的是,南开没有雪,其实不只南开,九县一市里也就清江雪多。
马院长和徐刚早已哈欠连天,今晚虽然没喝多少酒,但加上中午喝的,还一整天的疯跑,这让两个老男人身体多少有点吃不消。
只有康建军仍然谨慎地四下观察。
\"子龙啊,你和书记聊什么聊这么久?”王景华打着方向,若无其事又像有意无意的询问,“自从你出来以后,我见书记脸上的高兴、满意和亢奋,压都压不住!”
老瞿头装傻充愣:“呵呵,能聊啥,还不是老太太和小杰,唉,看来范叔工作又忙,老老小小都是这样,多少有点心力憔瘁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东拉西扯的闲聊,直到聚仙楼门口。
刚下车就见一辆绿色吉普车从旁边疾驰而去。
同时间聚仙楼里出来两个男子,瞿子龙仔细一看,正是苏国豪和顾墨帆,两人许是看到了瞿子龙一行人,亲自出门迎接。
瞿子龙正要上前打招呼。
康建军却在耳边说:“刚刚过去的那辆吉普车是邓定峰邓总。”
瞿子龙一愣,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心里骂了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在他想来,这个邓定峰应该是听了自己的话,在总站盯到了现在,最终怀疑并推翻了自己的言论回家睡觉了。
其实,对于这,老瞿头还真猜错了,现在邓定峰车辆的方向是从家里前往总站。
白天在两位副总的各种评估后,三人最终确定瞿子龙的言论就是无稽之谈。
“邓总,那小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副总甲嗤笑道,“现在社会上装神弄鬼的人多了去了。”
“就是,”副总乙附和道,“前几天市里还抓了个自称能隔空取物的'大师'呢。”
八十年代中后期,气功热、\"信息锅\"等伪科学盛行,社会上确实冒出了不少\"大师\"。
带着疑虑和被人愚弄后的心烦,邓定峰回到家吃饭。
放寒假了,两个孩子都回了农村老家找爷奶,家里就剩他们夫妻俩,没有小孩的好奇叛逆期的目光。老婆穿着就很大胆和随意。
这让火气正盛的邓定峰连晚饭都没能坚持吃完,拉着老婆回到卧室就开始研究起发动机的四缸冲程:
活塞从上止点向下移动,进气门开启,吸入空气与燃油混合气。
活塞向上移动压缩混合气体,温度升高。
火花塞点火,高温高压气体推动活塞下行,输出机械能。
活塞上行排出废气,排气门开启。
进气、压缩、做功、进气、压缩、做功、做功、做功、......
当活塞回到上止点时,排气结束。 ?
邓定峰挥汗如雨,最终拖着疲倦却满足的神情打开了电视机。
晚十点,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三天前,也就是一九八六年二月二日六时,四九城关环木材厂发生重大火灾事故,烧毁厂房二千一百三十六平方米......”
“啪嗒!”邓定峰夹着老婆为他炸的花生米掉到地上。
新闻画面中,熊熊烈火吞噬了整个车间。播音员继续报道:“......直接经济损失十五万九千多元。起火原因是操作工玩忽职守......”
邓定峰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木材厂才损失十几万就上了全国新闻,要是南开运输总站出事——这里晚上停着三四百辆车,挤得密密麻麻,还有油库......
“千万损失......枪毙......”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炸开。邓定峰猛地站起身,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往单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