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宫觐见之后,“新人们”也正式加入翻牌子。
皇上并不是那么令人意外的,选择第一个翻了沈眉庄的牌子。
之所以不意外,那是在阖宫觐见回去没多久,安陵容就听说了甄嬛“再次”惊吓过度, 邪风侵体,需安心静养的消息。
自然也就明白了,无论夏冬春是经历了“一丈红”,还是掌掴加罚跪,对甄嬛看清后宫形势险峻,选择蛰伏的影响效果是一样的。
当然,或许还得加上井中福子带来的恐惧。
总之,在皇上心心念念的莞常在抱恙养病的情况下,皇上最先选择适合同华妃打擂台的沈眉庄,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安陵容,皇上在选牌子的时候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停留。
只是那一点儿的好感,不可能比他的社稷谋算重要。
这一点,安陵容看得很开,所以在织音都忍不住为她忧心的时候,安陵容却稳如泰山,仍旧安坐在她的乐道堂画画,绣花。
悠闲得好像比她在闺中之时还快意。
当然,这其实只是在外人眼中看来。
实际上,她可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至少,她很清楚,她如今的状态,一定会传到皇后,华妃的耳朵里,也一定会因此让她们感觉很放心。
她们的注意力会在她的身上再减少许多。
足够让她做更多的准备。
至于宫女太监们的鄙薄?
请相信,只要她自己稳得住,加上有足够的银钱开道,日子也并不是那么难过。
常在的位份,到底还是高出答应一大阶。
而且,当初她救小宫女的流言传遍满宫,其实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那些性子平和,立场偏中立一些的宫女太监,便有许多都会在碰到她们乐道堂的事情上,给她们行一些不甚要紧的方便。
所以,同样是都未侍寝,她的日子确实要比甄嬛好过。
甚至,她还颇有余力,在甄嬛日子过得显露出拮据的时候,送上一份雪中送炭的探病礼。
但也就只有如此,她深知礼物给多了,也就并不值得感念了。
再说,这辈子的她,可没有上赶子讨好,绑定在甄嬛的战船之上的意思。
话说回来,安陵容生活优于甄嬛,也不止是生活水平上的,其实就连精神状态上,也是。
毕竟,甄嬛绝大部分时间是围绕在装病上。
而安陵容,不止可以有画画,绣花来怡情。
还可以用她分散隐藏在脂粉,香囊,衣裳首饰等东西里面的无害粉末,汁液,调制出真正有用,能让她安心的好东西。
就像她暗中给夏冬春的养颜药膏一样……
说起夏冬春。
这一世她并没有残疾,也没有达到被厌弃,迁居冷宫的地步。
脸被打肿打烂了之后,大概是因为疼痛养伤,不方便讲话,她在延禧宫东配殿里安静了好一阵。
而这一段时间里,她可能也真的是思考了许多,还真有点安陵容所期待的学乖了的样子。
伤好之后,安陵容再见到她之时,已经再也看不出半点原先嚣张跋扈,高傲肆意的样子。
显得有些幽怨,胆小。
也不再爱出门闲逛,找茬。
弄得安陵容都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欣慰,还是该为她感到难过。
不知怎的,安陵容总觉得她再看自己时,已经没有了阖宫觐见之前,在景仁宫前等待那会儿,看叛徒般的愤恨。
反而带着股想要亲近,但是又害怕被拒绝的……可怜兮兮。
这辈子,夏冬春到底是没对她做过什么太过过分的事,反而一直还算诚心与她相交。
所以在安陵容判断,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多人关注他们俩的情况下,安陵容心软了。
也下定了当初在景仁宫外驻足,看她受罚时,所做出打算的决心。
某次深夜,安陵容让存在感有些低的绮音去悄悄给夏冬春送了一盒,治疗她脸上隐隐残留下来的疤痕的药膏。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夏冬春自己居然也悄悄过来她这边一趟。
看着她,握着药膏,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流泪。
身穿中衣,靠坐在床上的安陵容也是很无奈,最后只能“认输”。
“有什么话,你说吧。”
这话一出,夏冬春就好像破开了结冰的泉眼。
委屈一下子就喷薄而出了。
好在她是真的学乖了,哭归哭,抱怨归抱怨,却都是极力压低声音的。
所以安陵容也顺顺当当听完了她的整个心路历程。
像是她这么奉承巴结皇后,皇后却一点救她的意思也没有啦。
像是宫里和她在家,在外面见过的,听过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一样,居然妾室也能超过正宫威严啦。
像是嫔妃们路过宫门口,一个个看她就好像看什么瘟疫一样,只有安陵容心疼(同情)她啦。
安陵容总结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宫中人情淡漠,局势倒反天罡,只有她安陵容值得信任……
安陵容自己都没想到发展成这样,她送药膏,不过是心软之下,觉得如今可以帮上一帮,就当随意下个注而已。
毕竟,夏冬春迈过此劫,如果能有所改变,谨慎生活,谁也说不好未来她能不能挣出一条道路来。
说她貌美,可不是说假的。
有这件“武器”在,还能善用的话,她还是有得救的。
大概是被夏冬春的认知冲击到,安陵容整个谈话都神情古怪。
好在烛火幽暗,夏冬春也看不出来。
等讲述完自己这段时间的感悟之后,便可怜巴巴又带着点儿焦急地求招于安陵容。
想要知道自己今后该如何是好。
情绪到这儿了,安陵容也不好不答。
只是却也没全信夏冬春的话,只是中规中矩地建议她。
以后要管好自己的脾气,对待宫里的人,不要随意开罪。
特别是对皇上,太后,皇后,还有其他任何一个高位娘娘,都需要保持该有的尊敬。
好一通安抚,总算才让夏冬春重新振作,生出了些能在宫中活下去的希望,让她乖乖离开了。
寝殿恢复安静后,绮音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糖包子,以后是不是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安陵容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糖包子”说的是夏冬春。
看着甜蜜诱人,实则要是一不小心咬下去,能让糖浆烫到嘴里满口泡。
可你要是觉得她杀伤力大,她却软乎乎,一戳就破。
安陵容对绮音的形容感到好笑,但却十分认真地给予回复。
“还不一定,再多看看吧。
如果能成为自己人,好处也是与风险并存。
我得确定,她到底是带来的危险多一些,还是带来的好处多一些。
总得值得我出手保下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