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翌日,安立是如何小心翼翼找借口打发邀他一起喝酒聊天的全府下人。
也不提他是如何找药铺,以极优惠的价格购买一大批常用药材,然后租车送往布衣药铺。
布衣药铺那边,姚白青仍旧是跟随自家外祖坐诊,辅助外祖做些交代医嘱,按方抓药的活儿。
安立戴着一幂篱赶车前来,找到了姚白青对接,很好地按照标准话术完成了这次捐药流程。
毕竟为自家积德,匿名做善事的,确实也不在少数。
只是安立头戴幂篱的样子,让姚白青稍微有些在意。
尽管安立解释了自己是面部有瑕,怕吓着人。
可姚白青心里仍旧总感觉有一丝异样,或者说一丝熟悉。
行事风格上的那种。
还是他将事情转告给白老大夫之后,白老大夫笑着抚须提醒了他。
来这边看病,戴幂篱的,或许常有。
戴幂篱来赠药的女子也不少。
可是戴幂篱来赠药的大汉,却过于细致体贴了些。
再加上三十两往上的大手笔,又不太方便显露身份的……
在这松阳县里,结合所有元素,能想到的人选便不多了。
姚白青摇头失笑,“原来是那个小丫头啊!
原本当初她找人送信过来,让我们配合着演戏,帮了她一把。
(全婷玉的信中并没有表明身份,所以姚白青以为是安陵容写的。)
可她在之后却毫无表示。
我也只当是看她可怜,顺带也算弥补当初的错认。
没想到,她这伶牙俐齿的,心却纤细,竟记了这般久,如今才做了回报。
而且一回报,手笔便是不小。”
白老大夫目光悠远,像是看到了一年前,藏在窗后的那双眼睛。
“那丫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处境也是艰难。
怕是积蓄到了如今,才有了些能力。
况且,她大概也是怕被那位发现我们有所联系,导致那出戏功亏一篑。
她是个聪慧,知恩的,时隔一年,有了些能力,第一时间就是用我们不能拒绝的方式回报。
她也是个可怜的,以后要是碰上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姚白青也是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听进去了外祖的嘱咐。
……
在布衣药铺爷孙俩的感慨中,时光流转,安陵容也已经就这样隔一段时间,时不时就捐赠一笔数量不少,但也不太夸张的药材给布衣药铺,持续了有三年之久。
在这三年里,安陵容隐晦地同白老大夫和姚白青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从刚开始,持续了几次后,就被姚白青隐晦提醒,回报已经足够。
到后来,见安陵容依旧我行我素地送药材过来,姚白青便每回都暗中回赠上一本养生美容之类的医学杂书,且上面均有他或是白老大夫的批注。
撷香坊这几年的生意依旧火爆,名气已经是州府尽知。
里面所卖的东西,白老大夫和姚白青过了这么久,总归是能有机会碰到,自然也能看出里面有他们曾经给安陵容写的方子,送的医书的痕迹。
也就不难知道安陵容的进项为何,需要何种回礼了。
不得不说,这一切确实都在安陵容的计划之中。
或许她捐药并没有刻意想要回报,但是却能料想得到,以白老大夫和姚白青的人品,行事,给出这样的回礼,也属正常。
在她不缺银子的情况下,这样一举两得的善事,她很乐意去做。
毕竟,所谓的,为开发新品而学,何尝不是为入宫做的准备。
宫中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无非也就是膳食和脂粉两方面。
所以养生,美容的医学知识,可谓是刚刚好。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罢了。
另外一边,全知县已经于一年前升任通判一职,携全家搬去了府城。
全婷玉自是依依不舍,不过一周两封的书信,倒是很好地弥补了和小姐妹分离的遗憾。
而安陵容十分在意的课程问题,也早就在她的努力中,达到了可以自学后续的程度。
更何况,她与秦夫人保持的良好关系,也足够她将自己的画作和求指点的书信,连同全婷玉的,一起送出去。
有来有回的指点,让她的画技进展的并不慢。
别的不说,描景画人皆不在话下,甚至还颇有属于她自己的意境,精髓,只是画技还有进步的空间。
总的来说,就是自身的涵养底蕴和财富累积都进展顺利,节节攀升!
可是,于环境,心情上,却不是那么的恬淡安宁,让人愉快的了。
全婷玉和厉常妍如今皆已定亲,出嫁时间都已经确定在两年之后。
仿佛一夜之间,曾经恣意欢笑的闺中时光就已经消失不见,自发进入了离家倒计时。
只不过全婷玉和厉常妍是因为双亲疼爱,多留家两年。
而她,则是已经长成,即将进入待价而沽,准备出售的阶段……
“陵容,你的及笄礼就这几日了吧,婷玉说她那日会赶回来参加的。
现在我们俩都被拘在家里绣嫁妆,难得因为你的好日子,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府聚一聚,可真是太好了!”
厉常妍慵懒地作美人靠,倚在茗香楼包间窗旁的小榻上,颇为感慨地和安陵容聊着天。
【好一幅艳丽无双的芙蓉媚景。】
安陵容心中兀自赞叹,殊不知,如今的她,在别人眼里,也同样是亭亭玉立,气质恬淡怡人,让人见之难忘。
“常妍姐姐,你这话说的,陵容可就要替厉伯父,伯母叫屈了。你不一直都是想绣就绣,想出府就出府,自由得很吗?”
“好啊你,打趣起我来了。我要是有你那绣技,多绣一些也就罢了,可我这不是没有嘛,与其贻笑大方,倒不如趁着还有爹娘宠着,多松快松快。反正有你及笄礼那时送我的芙蓉屏风,我的压箱底是尽够了,现在马马虎虎绣个几针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安陵容嬉笑着无奈比出一个佩服的手势,带过这一节,可心里却满满都是羡慕。
有的时候,按部就班,没什么波折,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想着家里,娘亲已经开始焦急帮她打听适婚对象,那个“好父亲”也已经开始用打量,忖度的目光看着她,安陵容就忍不住心中酸涩。
她只能安慰自己,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可是压根连一场正经的及笄礼宴都没有,就只有娘亲和萧姨娘陪着她过。
如今好歹及笄礼宴有了,至少证明她也是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