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气氛正值高潮,面具下的年轻身躯在舞池中尽情旋转,空气中弥漫着青春、香水和荷尔蒙的甜腻气息。
然而,这场盛宴本该出现在舞会的苏愿与沈瑜,却双双缺席。
与此同时,在城市边缘一片荒凉之地,一栋废弃多年的烂尾楼如同巨大的水泥骨架,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
楼内,空气污浊,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的声音,更添几分阴森。
沈瑜是被一股刺鼻的霉味和脑后隐隐的钝痛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适应周围的昏暗。
借着从没有玻璃的窗户透进来的惨淡光亮,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裸露的钢筋,四处散落的建筑垃圾……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的地方。
她惊恐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也被粗糙的布条死死勒住,只能发出“唔唔”的无助声响。
她挣扎着扭动身体,目光慌乱地扫视,然后猛地定格在不远处另一个倚靠在水泥柱旁的身影上。
是苏愿!她同样双目紧闭,似乎还在昏迷中,双手也被绑着,那身简洁的黑色礼服在灰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瑜的大脑一片混乱,记忆如同断片的录像带。
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在舞会更衣室里,对着镜子仔细调整着那条准备在舞会上惊艳全场的星空蓝礼裙,还精心补了妆。
然后……然后好像是灯光突然熄灭了那么一瞬?再然后……后颈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舞会!
她准备了那么久,期待着成为焦点,期待着将苏愿比下去的大好机会!
还没开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失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哭出来,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更急促的“唔唔”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愿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蒙,但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没有一丝普通人遭遇绑架后应有的惊慌。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对面眼泪汪汪、形象全无的沈瑜。
苏愿轻轻晃了晃脑袋,将最后一丝眩晕感驱散。
她没有立刻挣扎,而是冷静地、迅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肮脏、杂乱、废弃、危险……几个关键词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沈瑜身上,对上那双写满恐惧和“不是我干的”的眼睛。
苏愿微微蹙眉,用眼神示意沈瑜,让她想办法先帮自己解开手上的绳索。
她们必须尽快获得自由。
沈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苏愿的意思。
她努力挪动身体,背对着苏愿,用自己被绑住的手,笨拙地去够苏愿手腕上的绳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期间因为紧张和用力,两人都出了一身薄汗,终于,苏愿手腕一松,麻绳脱落。
苏愿立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然后迅速而无声地帮沈瑜也解开了束缚,并扯掉了她嘴里的布条。
“咳咳……”沈瑜一获得说话的自由,立刻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向苏愿解释,生怕晚一秒就被误会:“不是我!苏愿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绑到这里来!”
苏愿看着她那副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出奇:“知道。这种周密的计划,不像你能干得出来的。”
沈瑜:“……”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竟分不清苏愿这话到底是在夸她脑子简单,还是在骂她蠢。
就在这时,楼道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男人粗哑的交谈声,正由远及近。
苏愿眼神一凛,立刻对沈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反应极快,迅速将刚才解开的麻绳看似随意地重新缠绕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活结,制造出依旧被绑着的假象。
然后示意沈瑜照做,两人重新倒回原地,闭上眼睛,假装仍在昏迷中。
她们刚“晕”过去没多久,两个穿着脏旧工装、身形粗壮的男人就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光头,眼神凶狠,另一个则显得有些年轻,眼神怯懦,透着股傻气。
“老大,我们……我们真的绑架了沈家的两个千金啊?”那个年轻的小弟声音发颤,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女孩,尤其是她们身上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礼服,心里直打鼓,“这……这要是被警察发现了,我们会不会被枪毙啊?”
“闭嘴!你个怂包!”刀疤男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踹了小弟一脚,“发现?发现了又怎样?!沈光明的两个宝贝女儿都在老子手上!他敢报警吗?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听老子的话,让他拿钱就拿钱,让他下跪就得下跪!哈哈哈哈!”
他发出得意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巨额赎金到手的情景。
“你,滚到外面去给我好好看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刀疤男命令道。
“是,是,老大!”小弟如蒙大赦,连忙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在公司处理文件的沈庭宴,心脏没来由地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再次点开与苏愿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之前发去的几条询问舞会几点结束的消息,依旧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复。
这很不寻常。
苏愿即使再忙,或者不想理他,通常也会回个表情或者简单的“嗯”。
这种石沉大海的感觉,让他心底的不安如同墨滴入水,迅速扩散。
他立刻拨通了苏愿的电话——关机。
沈庭宴的眉头紧紧锁起,他不再犹豫,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
舞会现场,临近终场,气氛依旧热烈,但陆斯年和江澈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们几乎找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询问了所有可能认识苏愿的人。
甚至江澈不顾形象地掀开了几个戴着类似黑色面具女孩的面具,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太奇怪了。
以他们对苏愿的了解,她既然提出了那个“谁先找到她”的游戏,就绝不会故意藏到一个无人能找到的地方,彻底缺席整场舞会。
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涌上两人的心头。
陆斯年当机立断,快步走到舞池中央,从司仪手中拿过话筒。
他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了整个会场,瞬间压过了音乐和喧哗:
“各位同学,抱歉打扰大家的雅兴。麻烦大家,有谁见过苏愿同学?或者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请立刻告诉我。”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窃窃私语。
一个站在角落戴着兔子面具的女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小声说道:“我……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前,看到苏愿和沈瑜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女更衣室……”
江澈像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急切地追问:“然后呢?她们出来了吗?”
女生被他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后、后面我就没注意了……但是我好像没看到她们两个从更衣室里出来……”
更衣室!进去了就没出来!
陆斯年和江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不需要更多言语,江澈立刻吼道:“我去更衣室!”
而陆斯年则同时转身:“我去调监控!”
两人分头行动。
江澈冲进二楼更衣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敞开的衣柜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香水味。
苏愿和沈瑜的随身物品都不在,仿佛人间蒸发。
另一边,陆斯年凭借学生会会长的身份,迅速进入了监控室。
他紧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鼠标,回放着更衣室附近通道的录像。
终于,他发现了可疑之处——在舞会开始后不久,靠近后勤通道的一个监控死角,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面包车短暂停留过。
随后,画面显示有两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被人从后勤通道拖了出来,装上了面包车,然后车辆迅速驶离,消失在夜色中。
陆斯年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沈家别墅里,沈光明书房的座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沈父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阴森扭曲的声音:
“沈光明,你的两个女儿,现在在我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