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名其妙被召进宫里的裴瑾怀,莫名其妙的看着坐在高位的厉北冥。
厉北冥看上去很不开心,眼底凝着层冰霜,嘴唇抿成一条线,冷冷的盯着他。
他倒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管是对前朝的老顽固,或是其他,便越加狐疑,自己好像也没惹着他。
粗粗行了个礼,便问道,“皇上,召臣进宫有何事?”
厉北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呵,玉扳指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响。随即又想到什么,勾唇浅笑看着裴瑾怀,明眼都看出几分不怀好意。
“子筠,朕记得你已经到适婚年龄了吧。”
“是…”
“叶家和你家好似是世交,你觉得叶丞相之女怎么样。”
裴瑾怀沉默了,怎么着也没想到厉北冥是来催婚的,更何况他对于叶冰清犹甚无感。
“臣志在国家,此时无心于儿女情长。”
“若我说三公主呢。”
厉北冥察觉到他明显一滞,转瞬便与往常一般,“公主金尊玉贵,自然不是臣等可肖想的。”
此时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的浮现了女孩的身影,若是自己愿意了,难道她也一样吗。
得到满意的答案,厉北冥勾唇赞赏的点点头,“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
御书房,等待厉北冥良久的苏愿看到门一打开,就蹦下榻,朝他的方向跑去。
“不愿?”苏愿凑近,双眸瞪大,听着厉北冥淡然说道。
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唇角却微微弯曲了两下,不叫人发现。
“他无心于儿女情长,招驸马的事还是得从长再议。”
他说的冠冕堂皇,内心深处的那丝占有欲却觉着谁都不合适,谁都不配。
“不行,我就要他!”苏愿梗着脖子,秀丽的小脸满是执着。
“你就这么喜欢他?”
“就是这么喜欢!”苏愿丝毫不让步。
“——好好好 ,厉昭月,你真是厉害。”厉北冥太阳穴青筋暴起,瓷片扎进掌心,他却觉得这痛楚比胸腔里翻涌的酸胀好受百倍。
“没得商量。”他留下这一句拂袖而去。
“皇兄!”宫殿内只留下苏愿生气的喊叫。
……
窗棂外滚过闷雷,像极了他胸腔里无处宣泄的轰鸣。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德公公上前,双眸略显担忧。
“啧…”厉北冥轻揉额头,笔停留在一个位置没动过。
那抹牡丹香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缠在御案周围,像她永远学不会保持距离的体温。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苏愿嫁给裴瑾怀是个不错的归宿,为何自己却如此的不满,甚至生出了把她关起来一辈子的这种想法。
厉北冥轻瞥了瞥她留下的那块小猫涂鸦,轻触了下,粘上了湿润的墨迹,“德顺,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做错了。”
“皇上英明神武,做什么都是对的。”德公公恭敬的立于一旁,缓缓说道,“况且皇上只有三公主一个妹妹,为公主担忧些也是对的。公主只是现在不能理解皇上,长大之后自然就懂了。”
是吗,他会让她懂的。
闪电从窗户透出几丝白光,在阴暗的光下厉北冥眉唇角上扬,显得有些可怖。
他的心犹如春笋般在阴暗潮湿的雨季疯长。
书案上,那个小猫涂鸦被一圈红色的墨线给围绕了起来。
……
小院,月光摇曳照射在地上,灯火烛影间照射出女孩的冷冷的面庞。
苏愿敲着桌面,轻“啧”了两声。
系统:【这次的剧情进行到了逼婚桥段。】
【她霸道,她蛮横,他可怜,他娇弱。他逃她追他们俩都插翅难飞,系统小频道将持续为您播出。】
苏愿:【要不你去当编剧…?】
系统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我有这方面的天赋。】
苏愿嘴角明显抽了一下,没事,孩子还小,打两顿就好了。
【宿主这期间的威逼利诱的剧情你可自行发挥。】
苏愿淡淡点头:【知道了。】
美眸轻眯,俨然有了一个对策。
暮春的风裹挟着牡丹香袭来,裴瑾怀的衣袖被吹得微微翻动,那抹花香却像是苏愿的化身,缠绕不去,让他无处可逃。
\"公主,找臣可有什么事情?\"他向后仰颈,清冷的眸中带着淡淡的探寻。
苏愿忽然踮脚,带来一阵牡丹花香,妖艳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生气:“裴太傅为何要拒绝本公主。”
裴瑾怀哑然,疑惑的揪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拒绝过她。脑袋思索了一阵,难不成是那天。“臣…”
“嘘~”苏愿食指覆上他的薄唇,制止了他开口的机会,一步步把他逼至于墙角。
好近,裴瑾怀低眸看着她,整个眼眶都被这抹鲜红占据,似有似无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
“让本公主猜猜看。当然,首先排除本公主长得不好看这一点。”
“难道裴太傅已经心有所属了?还是说太傅不行?”
“不…不是。” 听到她所说,裴瑾怀着急辩驳,喉结急促地滚动,白玉般的耳尖泛起薄红。
“是不是不行,还是不是心有所属?”像只得逞的小猫般,苏愿的坏笑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都不是。”:裴瑾怀的呼吸微乱,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仍强自镇定,只是袖中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攥紧了。
仓皇着后退了半步而她却一步步逼近。
云锦官袍和红绸丝缎扫过墙根青苔,在月光下洇出深色水痕。
十步开外的梧桐树下,玄色龙纹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厉北冥是此时来的,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将另一个男人困在墙角。
他摩挲着扳指的指节骤然收紧,翡翠底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陛下...\"德公公用绢帕擦着汗湿的后颈,\"老奴这就去...\"
\"不必。\"帝王的声音比檐角凝露更冷,\"朕倒要看看,裴卿的《礼记》都读到哪里去了。\"
厉北冥眸光紧锁,按着手上的玉扳指,因太用力,给拇指圈出来了一道红痕。
这幅画面厉北冥怎看不明白,平时裴瑾怀清高自傲,根本不会让那些人沾染上他的衣袖半分,如今倒好,整个人都快贴近他好妹妹的怀里了。
连厉北冥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于苏愿的情感已然悄悄变质。
旁人倒是看得愈发清楚。
一旁的德公公看着陛下最近的脸色越发沉闷,就从三公主常来之后,陛下就开始变得慢慢不同,御书房常备的点心和古籍旁突兀出来的话本都无一不说明陛下和三公主关系的亲近。
可最近却冷淡了许多,到现在还碰上这么个事,德公公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里哀叹:这三公主真是祖宗啊,陛下这几日本就阴晴不定,现在倒好,直接黑成锅底了。
“那可真是让本公主苦恼了。”苏愿叹气的啧啧了两声,目光瞥向某处,心中的坏意又翻涌了出来。
“裴太傅可曾听闻民间流传着太傅你和皇兄的佳话呢。就像是什么皇兄不立后,太傅不娶妻。”
“裴太傅既不喜欢本公主,又不喜欢其他女子,难道当真如此太傅和皇兄…?”
苏愿睁大了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捂住了嘴巴,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
“公主慎言。”:裴瑾怀双眉一拧,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恼意,有些急促的解释。
“民间之论万不可信。臣与皇上只有君臣之情。”
【宿主,厉北冥在偷看。】
苏愿把那抹邪笑收起:【知道,故意说给他听的。】
要不说他的宿主最爱搞事情呢,系统无奈叹息。
厉北冥的脸黑成了一条线,荒谬至极,他要去把这些传闲话的乱民的舌头给拔了。
一旁的德公公倒真感觉如坠冰窟,打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着:“公主一向喜开玩笑。”
“朕看她倒是笑的挺开心的。”他眼神浸入黑暗,唇边挂着一丝冷笑。
他这好妹妹还真是可以,他不帮她自己就急不可耐的赶上去。
“那公主可以说说为什么要选择臣吗?”他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淡淡疑惑,探究般不再后退反而向前。
宽大的衣袍散着点点墨香就是把她环在了怀中一般。
苏愿眉眼轻挑,红唇勾起笑意:“因为太傅长得好看啊。”
厉北冥此时的脸可能还比锅底还黑了。
好看,就这么在意脸,真不知道跟竹竿一样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苏愿陡然靠近,凑在裴瑾怀的耳边轻声说:“我再给太傅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到时候再给我答复。”
香气散去,裴瑾怀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心止不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