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二楼走廊这方小小的空间里,三个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人,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微妙而紧张的对峙局面。
而被他们目光围绕的中心——苏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要是都疯掉那可就太好玩了。
沈庭宴的突然出现,以及他那自然而亲昵的举动,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涌动的湖面,瞬间改变了力量的平衡。
江澈最先反应过来,他天生带着的痞气和占有欲让他无法容忍这种旁若无人的关怀。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挤到苏愿和沈庭宴之间,眉头紧锁,语气里充满了不悦和质疑:
“喂,沈庭宴,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愿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冷不冷她自己不知道吗?要你多此一举?”
他特意强调了“沈庭宴”三个字,划清界限的意味十分明显。
在他心里,沈庭宴不过是苏愿名义上的哥哥。
而且还是个半路冒出来的、关系复杂的哥哥,根本没资格表现得如此亲密。
沈庭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苏愿肩上的披肩上。
细心地帮她调整了一下褶皱,确保披肩将她裸露的肩膀完全包裹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江澈。
那眼神深邃得像寒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江少爷,”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我是她哥哥,关心自己的妹妹,天经地义。倒是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大呼小叫?”
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江澈的软肋。
身份?他目前确实没有什么正式的身份。朋友?追求者?似乎都缺乏足够的立场去干涉“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江澈被噎得一时语塞,俊朗的脸涨得有些发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呼呼地瞪着沈庭宴,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驳。
一直沉默观察的陆斯年此刻也开了口,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商场上谈判般的理性:“沈大哥关心妹妹,自然无可厚非。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庭宴,“据我所知,苏愿小姐刚刚回到沈家不久。沈大哥这份‘兄妹之情’,倒是建立得迅速,令人……印象深刻。”
陆斯年的话看似客气,实则绵里藏针。
他点明了沈庭宴和苏愿并无血缘关系,且相处时间极短,暗示沈庭宴过于殷勤的举动可能别有深意。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沈庭宴眼中那抹不同寻常的情绪,那绝不仅仅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沈庭宴终于将目光从江澈身上移开,转向陆斯年。
两个同样气场强大的男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在噼啪作响。
沈庭宴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
“感情深厚与否,与时间长短并无必然关系。血脉相连的亲情,更不是外人可以轻易置喙的。陆少爷似乎对我们沈家的家事很感兴趣?”
他四两拨千斤,不仅强调了“家人”这层无可辩驳的关系,还将陆斯年的质疑轻描淡写地归为“多管闲事”。
陆斯年眼神微沉,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沈庭宴的话滴水不漏,让他一时难以找到突破口。
但他并未退缩,而是继续冷静地说道:“并非感兴趣,只是作为……朋友,关心苏愿小姐的处境罢了。”
“毕竟,突然身处复杂的家庭环境,难免需要时间适应,过多的关注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压力。”
他将自己定位为“朋友”,试图站在苏愿的立场上说话,暗示沈庭宴的过度关心可能会让苏愿不适。
“压力?”沈庭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不屑,“小愿回到自己家,接受家人的照顾,何来压力之说?陆少爷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倒是你,陆少爷,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跟我另一个妹妹的婚约。在这样的深夜,单独来找小愿,是否有些……不合时宜?”
沈庭宴的反击更加直接犀利,直接点明了陆斯年那尴尬的“未婚夫”身份,将他置于一个道德上容易受人指摘的位置。
陆斯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这是他最想摆脱的枷锁,此刻被沈庭宴当面提起,无异于公开处刑。
他沉声道:“我与沈瑜的婚约,只是长辈间的戏言,我从未承认过。这一点,不劳沈大哥操心。我对苏愿小姐,是出于纯粹的欣赏和尊重。”
“欣赏?尊重?”江澈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敌意看向陆斯年,“得了吧陆斯年,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不就是看阿愿现在是沈家正牌千金了,觉得比沈瑜更有价值了,想来套近乎吗?你们陆家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
江澈的话如同刀子一样直白而刻薄,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可能存在的利益考量,让场面变得更加难堪。
陆斯年眸色一寒,锐利的目光射向江澈:“江澈!注意你的言辞,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肤浅。我对苏愿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我怎么就肤浅了?我至少坦坦荡荡!不像某些人,明明心里算计着,还非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江澈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一时间,走廊里充满了火药味。
江澈和陆斯年之间的旧怨新仇在此刻爆发,而沈庭宴则像一座沉稳的山峰。
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争执,偶尔插上一句,便能精准地挑起更大的矛盾或将矛头引向对方。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这两个碍眼的家伙知难而退。
而被三个男人围在中心的苏愿,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近乎看戏的平静。
她拢了拢肩上的羊绒披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庭宴指尖的温度,或者说,是一种带着掌控欲的气息。
她看着江澈像只被激怒的豹子张牙舞爪,看着陆斯年用冷静的外壳掩饰内心的波动,看着沈庭宴以守护者的姿态行着排除异己之实。
这出戏,倒是比楼下那场虚伪的宴会有趣多了。
直到江澈和陆斯年的争吵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几乎要引来楼下宾客的注意时。
苏愿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三个男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说完了吗?”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意和调侃。
“三位,这里是走廊,不是角斗场。你们这样吵吵嚷嚷,是想把所有人都引上来看热闹吗?”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江澈立刻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委屈地看向苏愿:“小愿,我不是故意要吵的,是他们……”
陆斯年也收敛了外放的冷意,抿了抿唇,低声道:“抱歉,阿愿,是我失态了。”
沈庭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苏愿,眼神复杂。
苏愿没有理会他们的道歉,而是向前走了一小步,目光最终落在沈庭宴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哥,谢谢你的披肩。不过,我有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她不等沈庭宴回应,又转向江澈和陆斯年,语气淡然却坚决:
“江澈,陆少爷,今晚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现在,我想休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她的话清晰明了,直接给这场突如其来的“修罗场”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她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甚至对沈庭宴那过于殷切的“兄妹情”也表现出了一种礼貌的回避。
在三个男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苏愿微微颔首,然后径直转身,向着走廊尽头为她准备的客房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三个男人的心弦上。
她推开客房的门,没有回头,直接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将门外所有复杂的心思、未尽的言语和暗涌的情愫,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走廊里,只剩下三个面面相觑、各怀鬼胎的男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那个看似处于风暴中心的苏愿,却用最平静的方式,掌控了全场。
她不需要选择,因为她本身就是那个让所有人争夺的奖赏,或者说……是那个手握选择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