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警告之后,沈瑜显然并没有真正收敛,反而因为苏愿占据上风的态度,更加变本加厉。
总是想方设法地整出些幺蛾子,试图找回场子,证明自己在这个家不可动摇的地位。
这天晚饭时分,苏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自己那间位于二楼的房间出来,准备下楼用餐。
刚走到楼梯口,恰巧与也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沈瑜迎面撞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沈瑜早就计算好了时间,故意等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旋转楼梯。
就在走到楼梯中段,楼下客厅的沈母能隐约看到她们身影,却又听不清具体说话声的位置时。
沈瑜突然脚步一顿,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苏愿耳边阴恻恻地低语了一句:
“你猜……爸妈会信你还是我?”
话音未落,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攥住了苏愿的手腕。
然后身体作势就要向后倒去,企图制造一场苏愿“推她下楼”的假象。
这招?
苏愿心里冷笑一声,无奈的熟悉配方,熟悉的套路。
可惜,她早就不是那个会被这种低级手段陷害的原主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愿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地被“甩开”或惊慌失措。
反而手腕一翻,巧妙地借用了沈瑜向后拉扯的力道,同时另一只手快速地伸出,一把揽住了沈瑜的腰,将她猛地往回一带。
“我猜……他们会更相信眼见为实。”
苏愿清冷的声音在沈瑜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嘲讽。
沈瑜完全没料到苏愿会不按常理出牌,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来。
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失去了平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砰!”
两声闷响。
不是一个人滚下楼梯,而是两个人因为惯性,一起摔倒在铺着柔软地毯的二楼梯口平台处。
姿势虽然狼狈,但好在楼梯铺了地毯,并无大碍。
沈瑜被摔得七荤八素,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震住了,躺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这剧本不对啊!她不是应该被自己“推”下去,然后自己委屈哭泣,赢得全家同情吗?怎么变成两人一起摔倒了?!
楼下正在摆放餐具的沈母听到楼上不小的动静,有些焦急地朝楼上喊:“怎么了?阿瑜?小愿?你们没事吧?”
苏愿率先利落地从地上站起身,动作干脆地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自若。
她转而面向楼下,语气平淡地回道:“妈,没事。妹妹刚才跟我闹着玩呢,不小心绊了一下,我们都没事。”
她甚至还好心地弯腰,向还躺在地上发懵的沈瑜伸出了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没事吧?快起来,妈叫我们吃饭了。”
沈瑜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和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碍于母亲在楼下,只能咬着牙,借着她的力道,勉强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没事……谢谢姐姐。”
沈母在楼下松了口气,嗔怪道:“你们两个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快下来吃饭吧,就等你们了。”
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是沈庭宴回来了。
沈母有些意外地迎上去:“庭宴?今天怎么回来吃饭了?没在公司吃吗?”
沈庭宴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神色如常,语气淡淡:“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他的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向餐厅方向,最终落在了那个已经乖巧坐在餐位上的苏愿。
餐桌上,气氛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和沈庭宴的突然归来,显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苏愿安静地吃着饭,目不斜视。
而沈瑜则低着头,用筷子恶狠狠地戳着碗里的米饭,仿佛把那几粒米当成了苏愿的脸,在心里疯狂咒骂: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每次都让她吃瘪!
沈母看着这诡异的安静,努力想活跃气氛,笑着对沈瑜说:“阿瑜,你这孩子,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呀?来,尝尝这个虾,今天王姨做得可新鲜了。”
说着,她亲切地夹了两只油焖大虾放到了沈瑜的碗里。
沈瑜顿时像是找到了依靠和底气,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谢谢妈妈~还是妈妈最疼我了!”
“谢什么谢,跟自己妈妈还客气起来了。”
沈母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母女俩一副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然而,这和谐很快被打破。
沈庭宴默不作声地看着,忽然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稳稳地放到了苏愿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碗里。
他这个举动,让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沈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连忙也拿起筷子,试图弥补似的往苏愿碗里夹菜:“对对,小愿也吃,别光看着……”
然而,她的筷子还没碰到苏愿的碗,沈庭宴却伸出筷子,在半空中精准地拦截了那只虾,然后面无表情地放回了菜碟里。
“她对虾过敏。”沈庭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沈母的动作彻底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变得十分勉强:“这、这样吗……小愿,你对虾过敏啊?妈妈……妈妈还不知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愧疚。
连自己亲生女儿有什么忌口、对什么过敏都还没了解清楚,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苏愿抬起眼,平静地点了点头:“嗯,小时候在福利院误食过一次,差点休克。以后就再也不能吃了。”
坐在主位的沈光明听着,眉头皱了起来,眼底涌起几分复杂的内疚,沉声道:“既然过敏,那就吩咐王姨,以后家里做饭,就不要做虾了。”
“可是……”沈母下意识地看向沈瑜,语气为难,“小瑜她……最喜欢吃虾了……”
沈瑜适时地将头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营造出一种委屈又懂事的模样,让沈母看得心疼不已,天平瞬间又倾斜了过去。
沈瑜带着哭腔,小声说:“爸爸,妈妈,没关系的……我、我可以不吃虾的……不要因为我不吃,就让姐姐受委屈……”
她这话看似懂事,实则以退为进,暗戳戳的指向苏愿。
沈光明看着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刚刚对苏愿升起的那丝愧疚,顷刻间烟消云散,反而觉得沈瑜更加懂事惹人怜爱。
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吃饭的苏愿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
坐在她旁边的沈庭宴脸色一沉,刚想开口说什么,桌下的手却被苏愿轻轻按住,指尖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苏愿放下筷子,用手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主位上的沈父沈母,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疑惑:
“爸,妈,我们家……应该也算是个小康家庭吧?总不至于,连多准备一道菜的钱都没有吧?”
她说着,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那块沈庭宴夹的,还未动过的排骨,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妹妹喜欢吃的,我不喜欢,或者不能吃。但这完全没必要成为一个问题呀?”
“厨房多做一道我喜欢吃的,或者把虾换成其他我们都喜欢的菜,不就好了吗?何必为了这么个小问题,就让妹妹觉得‘委屈’了呢?”
她特意加重了“委屈”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还在装可怜的沈瑜。
沈庭宴在桌下紧紧覆盖着她的手,心里对她的心疼又多了几分,同时涌起一股怒火。
那她的委屈呢?谁来体谅?就因为沈瑜会哭会闹,就显得更“委屈”吗?
沈光明被苏愿这番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的话说得一愣,随即恍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愿说得对!是爸爸想岔了!怎么能让一个孩子迁就另一个孩子?王姨!以后做饭,记得多准备几道小愿喜欢吃的菜!”
沈母也连忙顺着台阶下,笑着问苏愿,试图弥补刚才的疏忽:
“对对对!你看妈妈这记性!那小愿,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让王姨明天就做!”
苏愿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沈庭宴已经抢先一步,语气自然地回答道:
“红烧肉。她喜欢吃偏甜口的红烧肉,肥而不腻的那种。”
霎时间,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讶和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沈庭宴身上。
沈瑜有些疑惑地瞪大了眼睛,跟沈庭宴这个人待了这么久,要是说他能记得自己爱吃什么简直就是疯了。
沈庭宴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面不改色,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作为她的哥哥,了解妹妹的喜好和忌口,不是最基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