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菲帝斯学院。
学生会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吓人。
顶着一对明显黑眼圈,脸色苍白,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陆大会长。
让所有进来汇报工作的成员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会、会长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何止没睡好……感觉像是三天没睡了……而且总感觉会长有心事,谁上去问问?”
“我不敢……这低气压快冻死我了……”
“我怎么感觉……会长这状态,不像是没睡好,倒像是……失恋了?被甩了一样?”
“嘘!小声点!别瞎说!会长怎么可能会被甩!”
“要是长成会长这样、家世这么好的都会被甩……那我都不敢想象那个女孩得有多厉害多挑剔了……”
陆斯年完全无视了那些细碎的讨论和探究的目光。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高效地处理面前堆积的文件,但注意力却根本无法集中。
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都在跳动,最终都会幻化成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时不时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看一眼,那个红色的标记像一根针,反复刺痛他的眼睛和心脏。
“砰砰。”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陆斯年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心下不免更加烦躁。
门被推开,苏愿拿着一叠需要学生会盖章的活动申请资料走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办公室里异常低迷的气压,以及……
苏愿看到陆斯年有些反常地瘫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眼下乌青明显。
连她进来都没抬眼,一副厌厌的、极其不适的模样。
苏愿将资料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慢慢走近,语气带着一丝关切:“陆斯年?你……生病了?”
听到她的声音,陆斯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女孩带着担忧的精致脸庞瞬间放大在他的眼眶中。
苏愿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然后又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凉意。
“好像是有些发烧了。”她微微蹙眉,刚想抽回手——
却被陆斯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掌心同样滚烫,力道有些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愿睁大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任由他抓着,没有挣脱。
陆斯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含着清晰的担忧,又垂下眼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声音低低的。
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和不确定,眼睫轻颤,苍白的脸色配上病气,看着有种易碎的美感:
“你……是不是很烦我?”
“……为什么这么说?”苏愿由着他拉着,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异常温度。
“昨天……我给你发消息……”
陆斯年的声音更低了,甚至带上了点委屈,“你让我……滚。还……把我拉黑了。”
他说完,又飞快地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模样,活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淋了大雨的大型犬,可怜又委屈。
苏愿:“……”
她瞬间了然,果然是他干的好事。
苏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带着点哄骗的意味:“有这事?我看看……”
她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微信通讯录,滑动了几下,然后一脸“惊讶”。
“哎呀,真的没有了……可能是昨天我的手机被家里那只调皮的小猫咪不小心误触了。”
“他是一只很坏很坏的小猫,特别爱捣乱,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她面不改色地把锅甩给了某个“罪魁祸首”。
陆斯年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像是被点燃了小火花,猛地亮了起来。
原来……不是她要删他!也不是真的让他滚!是误会!
“那……能加回来吗?”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声音都轻快了些许。
“当然可以。”苏愿笑着点头,当着他的面,把“陆斯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重新加为好友。
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消失,重新变成了可以发送消息的界面。
陆斯年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连带着周身的低气压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陆大会长,”苏愿收起手机,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反手握住他发烫的手腕,“强撑着生病的身体还在工作,这是非常不行的哦。”
“走吧,我送你去校医室看看。”
“能走吗?”苏愿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站起来。
“能……”陆斯年刚吐出一个字,就故意身体一软,大半重量都靠在了苏愿身上,眼看就要倒下去。
苏愿赶忙用力扶住他的腰,让他站稳。
手掌心下是他劲瘦而滚烫的腰线。
陆斯年顺势将下巴几乎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虚弱微笑,气若游丝般说道:“好像……还是需要你的帮忙……”
苏愿:“……”
她怎么感觉这病号有点……茶茶的?
苏愿撑着陆斯年走出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就迎头撞上了某个循着苏愿气息和眼线汇报找过来的,醋意滔天的人形哈士奇。
江澈一眼就看到陆斯年那个狐狸精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苏愿身上!手还搂着她的腰!而苏愿居然还扶着他!
一股怒火瞬间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眼睛都红了。
“陆斯年!你个死狐狸精!手往哪放呢!给老子松开!”
江澈怒吼一声,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猛地冲上前就要粗暴地把两人扯开。
“江澈。”苏愿眉头一皱,简单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竟然真的让他冲过来的动作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她自己还没找他算昨晚偷玩她手机,拉黑别人的账呢,他倒先吼上了?
陆斯年适时地轻咳了两声,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挑衅般的微笑,语气却虚弱又无辜:
“江同学,我生病了,头晕得厉害,劳烦苏愿同学送我去一趟医务室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边说,一边仿佛无意识地把头往苏愿肩上又靠了靠。
“生病就他妈的多吃药!离她远点!”江澈气得咬牙切齿,上前一步,强硬地隔开两人。
一把架起陆斯年的另一只胳膊,“我来!我送他去!不劳您大驾!”
陆斯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
他还想挣扎一下,说些什么。
苏愿看着这两个明显较上劲的男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点了点头,从善如流:“也行。同学之间确实应该互相帮助。那就麻烦江澈同学你,把他安全送到校医室吧。”
她正好乐得清闲。
陆斯年:“……”
他觉得突然一点也不想“互相帮助”了。
“我觉得我自己其实……”陆斯年试图挽回。
“废话少说!病了就老实点!”江澈根本不给他机会,粗暴地打断,架着他就往外拖。
力道大得仿佛不是在扶病号,而是在押送犯人。
“需要我跟着一起去吗?”苏愿站在原地,笑眯眯好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可……”陆斯年挣扎着还想说什么。
“不用!!!”江澈爆喝一声,如同被点燃的炮仗。
恶狠狠地瞪了苏愿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不准跟来!”。
然后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一脸不情愿的陆斯年强行拖走了。
走廊里回荡着江澈暴躁的呵斥和陆斯年虚弱的抗议声,渐行渐远。
苏愿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极其不和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终于忍不住,扶着墙低低地笑出了声。
这都什么事啊……
下一秒,她打开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沈先生,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