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外门杂役区的喧嚣彻底裹住。云清瑶的陋室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跳动着,在粗糙的泥墙上投下她低头沉思的影子。桌上摆着那枚刚从玉佩夹层里掉出的黑色指环,旁边是用布小心裹着的混沌鼎碎片,两者在灯光下,一个泛着冷硬的哑光,一个藏着极淡的金芒,像两枚沉默的谜题。
云清瑶将指环捏在指尖,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开来。指环表面的纹路与黑色玉佩如出一辙,却更细密,像被人用细针一笔笔刻上去的,指尖划过纹路时,能感觉到极轻微的凹凸,却探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她尝试着注入一丝炼气三层中期的灵力 —— 深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指环,指环却像块普通的黑石,没有任何反应,连之前化解锁灵散时闪过的微光都没再出现。
“难道只有遇到危险时才会显灵?” 云清瑶轻声自语,眉头微蹙。她又试着将指环与黑色玉佩放在一起,两者刚一接触,玉佩便微微发烫,指环却依旧冰凉,只有纹路处隐约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快得像错觉。她凑近灯光细看,金芒消失后,纹路又恢复了之前的晦涩,仿佛刚才的呼应只是她的臆想。
指尖反复摩挲着指环,云清瑶的心里满是疑惑与急切。这指环显然与混沌鼎有关,却偏偏像被施了封印,任她用遍从丹道典籍、身法图谱里学来的法子,都无法唤醒它的力量。她甚至试着用混沌鼎碎片的气息去引动 —— 将碎片放在指环旁,碎片立刻泛出淡金色的光,可指环依旧纹丝不动,像块拒绝沟通的顽石。
“罢了,先放一放吧。” 云清瑶轻叹一声,将指环戴回左手食指。冰凉的指环贴着皮肤,像个无声的提醒,让她想起灵食堂里那场悄然化解的危机 —— 若不是指环突然显灵,她此刻恐怕已经灵力紊乱,连大比的资格都保不住。这份 “被动” 的保护,既让她安心,又让她不安 —— 她不知道下一次危险来临时,指环是否还会出手。
目光落在桌上的混沌鼎碎片上,云清瑶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既然指环暂时无法探究,不如先研究这块碎片 —— 它毕竟是混沌鼎的一部分,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解开指环、甚至查清云家灭门真相的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裹着碎片的布,淡金色的碎片立刻在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碎片只有手掌大小,边缘却异常锋利,指尖轻轻一碰,便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 —— 那是一种既不属于金木水火土,又能包容万物的气息,与她前世身为昊天神尊时感知到的 “本源之力” 极为相似。
“当年在丹殿,师尊曾说混沌鼎能炼万物、藏乾坤,却没说过它的碎片竟有这般气息……” 云清瑶的思绪飘回前世,记忆里闪过丹殿古籍上的记载:“混沌鼎出,天地归序;鼎碎则乱,邪祟滋生。” 那时她只当是传说,如今握着碎片,才明白这话的分量 —— 影阁、楚胤,还有云家的灭门,恐怕都与这混沌鼎脱不了干系。
她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灵力缓缓注入碎片。淡金色的光瞬间亮了几分,碎片表面的纹路像活了过来,开始缓缓转动,形成一个个复杂的图案 —— 有云家老宅的轮廓,有陌生的祭坛,还有半张残缺的丹方,丹方上 “九转”“还魂” 的字样隐约可见,与她之前在碎片中看到的影像重合。
“这是云家的祭坛…… 还有九转还魂丹的丹方残片!” 云清瑶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凑近碎片,想看清更多细节,却发现注入的灵力快要耗尽,碎片的光开始变暗,纹路也渐渐停止转动。
“灵力还是不够……” 云清瑶有些无奈。炼气三层中期的灵力,对混沌鼎碎片来说,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只能勉强引动它的一丝反应,却无法深入探究。她想起谢无妄赠予的凝神复脉丹,若是服用丹药提升灵力,或许能让碎片显露出更多线索?可丹药珍贵,大比在即,她不敢轻易浪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林婉儿活泼的声音:“师姐,你还没睡吗?我给你热了灵米粥,快开门呀!”
云清瑶连忙将碎片重新裹好,藏进怀中,又把指环往袖口缩了缩,才起身开门。林婉儿端着一个粗瓷碗,浅绿外门服的裙摆沾了点灶灰,双丫髻上的蓝铃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满是关切:“师姐,我看你屋里灯还亮着,就知道你还在忙。快喝点粥暖暖胃,熬夜对灵力恢复不好。”
碗里的灵米粥还冒着热气,清甜的香气顺着碗口飘出,混着凝神草的淡苦,瞬间驱散了陋室里的沉闷。云清瑶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婉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跟小莲师妹一起整理灵草,刚忙完。” 林婉儿靠在门框上,好奇地往屋里看了一眼,“师姐,你刚才在忙什么呀?我好像看到你手里拿着个会发光的东西。”
云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笑着掩饰:“没什么,就是在看之前画的符纸,灯光照着有点反光而已。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功法呢。”
“哦,好吧。” 林婉儿没有多问,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师姐,你也早点睡,别太累啦!”
关上门,云清瑶捧着温热的灵米粥,心里却五味杂陈。她知道队友们信任她,可混沌鼎的秘密太过重大,不仅关乎她自己,更关乎队友们的安危 —— 一旦暴露,影阁绝不会放过他们。这份 “隐瞒” 让她有些愧疚,却也让她更加坚定: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查清真相,让队友们能安心地跟着她,不用再担心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喝完粥,云清瑶重新坐回桌前,再次拿出混沌鼎碎片。这次她没有急于注入灵力,而是将碎片贴在眉心,尝试用神魂去感知 —— 这是她从谢无妄的指点中琢磨出的方法,神魂感知比灵力注入更细腻,或许能触碰到碎片更深层的秘密。
神魂刚一接触碎片,云清瑶便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眉心涌入脑海。碎片的光变得更亮,纹路转动的速度也快了几分,这次浮现的不再是祭坛和丹方,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 那人穿着黑袍,手里握着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的 “楚” 字泛着诡异的红光,与她之前见过的影阁令牌一模一样!
“楚胤!” 云清瑶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被楚胤背叛、夺走混沌鼎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 冰冷的剑锋、破碎的丹殿、还有楚胤脸上那抹贪婪又残忍的笑,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碎片的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人影渐渐清晰,楚胤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冷笑,仿佛能透过碎片看到她。云清瑶只觉得神魂一阵刺痛,连忙收回感知,碎片的光也随之暗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影像只是一场噩梦。
“楚胤…… 你果然与影阁有关,云家的灭门,恐怕也是你一手策划的!” 云清瑶攥紧碎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前世的仇、今生的恨,还有队友们的安危,像一根根绳索,将她的责任与使命紧紧绑在一起。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极淡的神念从窗外扫过 —— 是谢无妄!那神念带着一丝探究,却没有停留,很快便消失了。云清瑶心中一凛,谢无妄显然察觉到了碎片的混沌气息,却没有进来追问,这份 “点到即止” 的关注,让她更加琢磨不透谢无妄的立场。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妖兽的低吼,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 是影阁的人!他们还在暗中监视,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云清瑶将碎片重新藏好,摸了摸左手的指环,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浸在仇恨里的时候,大比在即,影阁和赵峰的阴谋随时可能爆发,她必须尽快从混沌鼎碎片中找到应对之法,比如破解锁灵散、锁灵阵的方法,或者提升实力的捷径。
她重新点亮油灯,拿出李执事给的 “炼丹注意事项”,一边看,一边在纸上画着碎片中浮现的丹方残片。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坚定,指尖的笔在纸上快速勾勒,每一笔都承载着她的决心 —— 无论前路有多危险,她都要带着队友们活下去,查清所有真相,让楚胤和影阁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此刻,陋室不远处的老槐树上,一道黑袍人影正静静站着,手中的玄铁令牌泛着诡异的红光。他能感觉到混沌鼎碎片的气息突然变得强烈,又很快平息,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看来,那丫头已经开始研究混沌鼎了。正好,大比那天,就让她用混沌鼎的力量,来祭我的锁灵阵吧。”
人影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黑气,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在陋室周围。而云清瑶桌上的纸上,丹方残片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极淡的锁灵阵纹路 —— 那是混沌鼎碎片在刚才的光芒中,悄悄印在纸上的,也是影阁即将用来对付她的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