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无边破碎的痛楚中艰难凝聚。
最后刻骨铭心的,是诛神台罡风刮魂蚀骨的剧痛,是混沌灵根被生生剥离、神魂被寸寸碾碎的彻底崩毁。
楚胤那双曾盛满星辰许诺永世的墨瞳,冻结如万载寒冰。
林予柔依偎其侧,唇角那抹掩不住的、带着怜悯的得意浅笑,如同最毒的诅咒,烙印在她即将消散的魂灵最深处。
恨!不甘!怨毒滔天!
意识在永暗深渊沉浮,仿佛千万年,又似一刹那。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宗门养你不如养条狗!”
刺耳的咒骂声如同锈钝的刀子,粗暴地凿开混沌。
啪!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尖锐地撕裂空气,紧接着是皮开肉绽的剧痛猛地从背部炸开!
火辣辣的灼痛感瞬间蔓延,仿佛被烙铁狠狠烫过。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新添的伤口,带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湿黏感和摩擦刺痛,渗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浸透单薄衣衫,留下冰凉粘腻的触感。
云清瑶猛地睁开双眼。
剧烈的光线刺激让她瞳孔微缩,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凹凸不平、沾满湿滑深绿青苔的古老青石阶,一个歪倒的陈旧木桶,桶壁裂开细缝,混着泥土的脏污水渍在地面洇开一大片肮脏的痕迹。
视线艰难上移,是几双沾满干涸泥泞、磨损严重的灰布宗门短靴,靴尖还沾着草屑,以及几截质地粗劣、颜色暗淡泛白、洗得发硬的下品法衣衣摆。
刺耳的嘲笑声浪一样冲击着她的耳膜,混杂着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瀑布轰鸣,显得格外嘈杂。
“刘师兄,跟这种废物多说什么?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偷懒耍滑!”
一个公鸭嗓紧跟着响起,充满谄媚和煽风点火。
“就是!灵根驳杂得像团乱麻,修炼三年还是炼气一层,简直是我们外门的耻辱!浪费米粮!”
另一个声音尖细地附和,语气刻薄。
她僵硬地低头,看到一双瘦小、粗糙、布满新旧交错伤痕和浑浊水泡的手,正无力地撑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几处裂开的口子正隐隐渗着血丝,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这不是她的手。
她曾弹指碎星辰、蕴藏着撼动寰宇力量、莹白如玉的手。
剧烈的反差和尚未平息的魂裂之痛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喉咙涌上腥甜。
“啪!”
又是一鞭,毫不留情地抽在她刚刚试图支撑起来的胳膊上,脆响声中,新添一道皮肉翻卷的血痕,剧痛让她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
“还敢磨蹭!赶紧把水给老子重新挑满!不然今天抽死你!”
那个被称为刘师兄的尖嗓门再次响起,充满了不耐烦的暴戾和一种欺凌弱小的快意。
云清瑶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力气,让她微微喘息。
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带着浓重的铁锈般腥气,流过眉骨,模糊了一侧的视线。
是刚才摔倒时磕破的。
汗水混着灰尘黏在脸颊,几缕枯黄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皮肤上,狼狈不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疼痛而缺乏血色。
然而,当她彻底抬起脸,那双眼睛完全显露出来时。
周围嘈杂的咒骂和嘲笑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往日里他们习以为常的怯懦、麻木、逆来顺受,像是蒙尘的死鱼眼。
此刻,那双眸深不见底,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深渊,又似刚刚燃尽星辰的死寂宇宙,里面翻涌着尸山血海的杀伐戾气,沉淀着俯瞰众生、漠视生命的极致威严。
只是淡淡地、毫无情绪地一扫,便让那持鞭的刘师兄以及他身后三个跟班的心脏像是被无形冰锥狠狠刺穿!
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疯狂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持鞭的刘莽,约莫十七八岁,身材高瘦,穿着一身略显紧绷的灰色外门弟子服,衬得他有些瘦骨嶙峋。
面相略显刻薄,颧骨很高,嘴唇很薄,此刻那双三角眼里先前的嚣张跋扈被惊疑不定取代。
他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牛皮鞭都险些脱手。
他强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尖声喝道:
“云、云清瑶!你瞪什么瞪?!还敢不服气?!”
声音却比刚才虚了几分。
云清瑶的目光,如同冰冷精准的探针,逐一扫过这几张因为长期欺软怕硬而显得有些刻薄的脸。
一些属于原主的、破碎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强烈的恐惧、不甘和绝望,涌入她的脑海。
刘莽,炼气三层,外门一霸,资质普通,却惯会巴结内门弟子,以欺凌更弱者寻找存在感,尤其喜欢欺负这个毫无背景、资质最差的云清瑶。
身后跟着的三个跟班:
王小胖,人如其名,体型肥胖,小眼睛总是滴溜溜乱转,一脸谄媚;
李狗蛋,瘦得像竹竿,公鸭嗓,擅长溜须拍马;
孙猴儿,尖嘴猴腮,动作猥琐,最爱落井下石。
都是外门底层,靠着捧刘莽的臭脚,才能偶尔捞点残羹剩饭。
原主,同名,资质低劣,性格怯弱如鼠,是宗门最底层的存在。
今日被他们堵在这条偏僻的山道上,故意找茬,因极度恐惧失足摔倒,头磕石阶,竟……活活吓死了。
然后,她,昊天神尊云清瑶,便在这具刚刚断气、受尽欺凌的躯壳中,重燃魂火。
青岚宗……下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宗门。
连她当年座下仙童的修炼之地都不如。
滔天的恨意、荒谬感、还有这具身体残留的绝望与不甘,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这脆弱不堪的容器撑爆!
好!
好得很!
天道竟予她如此重生!
楚胤!
林予柔!
你们最好已经神形俱灭!
若不然,待本尊重登绝巅,定将尔等神魂剥离,永镇九幽炼狱,受尽万世焚心之苦!
至于眼前这几只嗡嗡作响、散发着恶臭的苍蝇……
她极其缓慢地扯动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近乎扭曲的弧度。
额角的鲜血滑至唇角,被她无意识地舔去,配上那冰冷死寂、仿佛在看死物的眼神,竟显出一种妖异而残酷的美感。
“瞪?”
她开口,声音因干渴、伤势和久未说话而沙哑不堪,却奇异地透出一种冰棱相击的清脆与冷冽,敲打在骤然寂静的山道上,
“你也配值得我瞪?”
刘莽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因极致的羞辱和愤怒瞬间涨成猪肝色!
脖颈青筋暴起!
这废物!
这全宗门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垃圾!
竟然敢顶嘴!
还敢用这种看虫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你他妈找死!”
刘莽彻底暴怒,那点莫名的恐惧被狂怒淹没。
炼气三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鞭身,那根普通的牛皮鞭瞬间泛起一层微弱的土黄色光晕,挽起一道凌厉的鞭花,携着呼啸的风声,狠辣无比地直抽云清瑶的脸颊!
这一鞭蕴含了他十成十的灵力和怒气,鞭梢空气炸响,足以将这废物的颧骨抽裂,甚至毁容!
王小胖几人脸上已经露出了兴奋而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听到了皮肉开裂的悦耳声音,李狗蛋甚至兴奋地咽了口唾沫。
然而,他们的笑容在下一个刹那,彻底凝固,僵硬在脸上。
面对这迅猛狠毒、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那瘦弱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少女,竟依旧不闪不避。
她只是抬起了手——那只刚刚还布满伤口和水泡、看起来毫无力量、微微颤抖的手。
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鬼魅!轨迹玄奥难言!
“凝指,截脉”
她的两根手指。
食指与中指,精准得不可思议,在那凌厉鞭影中寻隙而入,如同铁钳般,轻轻巧巧地夹住了鞭梢力道最为薄弱、灵力流转的关键节点之处!
“嗡……”
鞭身上附着的土系灵力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瞬间溃散湮灭!
鞭子本身因巨力的骤然停滞而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只剩下山风呜咽。
王小胖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小眼睛瞪得溜圆。
李狗蛋的公鸭嗓像是被掐住,发出“嗬嗬”的怪声。
孙猴儿倒吸一口冷气,牙齿咯咯打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怎么可能?
刘师兄炼气三层的全力一鞭!
蕴含了灵力的!
竟然……被这个废物空手接住了?
用两根手指?
这他妈见鬼了!
刘莽脸上的暴怒瞬间转为惊骇,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感觉自己的鞭子不是被手指夹住,而是被焊在了一座万丈山岳之中!
任他如何疯狂催动丹田内可怜的灵气,如何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地奋力回夺,那两根看似纤细的手指竟纹丝不动!
稳得令人绝望!
那手指上,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纯粹是肉身的力量!
和对时机、角度、力道妙到毫巅的恐怖掌控!
云清瑶夹着鞭梢,眼神淡漠如看蝼蚁挣扎。她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颤,一股阴狠刁钻、凝练至极的暗劲顺着鞭身闪电般传递过去!
“透骨劲,震”
“呃啊——!”
刘莽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只觉得一股尖锐霸道、无法抗拒的气劲顺着手臂经脉悍然闯入,瞬间搅得他气血逆流,整条右臂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又酸又麻又痛,五指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再也握不住鞭子!
他蹬蹬蹬连退七八步,下盘虚浮,最后一屁股狠狠跌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尾椎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只剩下抱着彻底软塌塌垂下的右臂疯狂惨叫的份:
“我的手!我的胳膊!断了!啊啊啊!”
涕泪瞬间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云清瑶像是丢弃什么肮脏的垃圾般,随手将那根失去了灵光、变得普通无比的牛皮鞭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一步步,走向跌坐在地、因剧痛和恐惧而涕泪横流、浑身筛糠的刘莽。
她的步子很轻,落在石阶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这每一步,都像踩在了王小胖、李狗蛋、孙猴儿的心脏上!
沉重得让他们无法呼吸!
他们双腿发软,冷汗如瀑般浸透后背,几乎要瘫跪下去!
看着那缓缓走来的少女,如同看着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索命修罗!
这个云清瑶……是恶鬼附身了吗?
她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妖法?
云清瑶在刘莽面前蹲下身,平静地俯视着他扭曲痛苦、写满恐惧的脸。
她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汗臭和因恐惧而失禁的些许骚味,忍不住微微蹙眉。
“你…你…宗门禁止私斗…执事堂…执事堂不会放过你的!”
刘莽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尖叫,拖着身子拼命往后缩,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少女,伤口摩擦地面带来更多疼痛,让他惨叫得更凄厉。
“私斗?”
云清瑶轻轻重复,语调里带着一丝慵懒的、仿佛听到什么可笑事情的嘲弄。
“你也配与我论‘斗’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狠狠戳进刘莽的耳膜和心脏:
“刚才,你用哪只手,抽的第一鞭?”
刘莽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无尽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不…不要…我错了…师姐…饶了我…我不敢了…”
他甚至开始磕头,额头撞在石子上,渗出鲜血。
“看来,是右手。”
云清瑶自问自答,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下一刻,她出手如电!
根本没人看清她的动作!
只看到她的手似乎极其随意地在刘莽那已经软塌塌的右腕上轻轻一搭一捏!手法诡异莫测!
“分筋错骨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脆得令人头皮炸裂、牙根发酸的骨裂声,清晰无比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嗷——!!!”
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嚎猛地从刘莽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像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猛地弓起身子,抱着那彻底扭曲变形、呈现出诡异角度的手腕。
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疯狂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挣扎,眼泪鼻涕和口水糊了满脸,臭不可闻。
跟在刘莽身后的王小胖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着那缓缓站起身的少女,如同看着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索命修罗!
她甚至……从始至终,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纯粹是靠肉体的力量和恐怖的手法,瞬间废了炼气三层弟子的手腕!
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云清瑶!
这是魔鬼!
是怪物!
云清瑶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淡淡扫过他们。
三人齐刷刷地剧烈颤抖,扑通扑通全都跪倒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见红:
“师姐饶命!师姐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都是刘莽逼我们的!是他指使的!”
“求师姐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惹您了!”
云清瑶只觉得耳边嘈杂,如同蝇蚊嗡嗡,令人心烦。
她微微蹙眉,似乎嫌这哭嚎求饶声太过刺耳。
“聒噪。”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哀嚎和求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王小胖三人猛地闭嘴,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惊恐至极、充满哀求的眼神看着她,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带着这废物。”
云清瑶的目光扫过地上还在抽搐惨嚎、散发恶臭的刘莽,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滚出我的视线。”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手忙脚乱、战战兢兢地抬起几乎痛晕过去、臭气熏天的刘莽,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仓皇逃窜,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瞬间就消失在山道的尽头,只留下一路狼藉和隐约的呻吟声。
杂乱的脚步声和痛苦的呻吟声迅速远去。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拂过少女染血的破碎衣摆和凌乱发丝,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骚臭和恐惧味道。
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瀑布的轰鸣,以及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微弱却顽强跳动的声音。
咚……咚……
云清瑶独自站在原地,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山间清冷潮湿、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却也清晰地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无比虚弱、无处不在的火辣辣的疼痛,以及那贫瘠得近乎感知不到的、稀薄驳杂的天地灵气。
弱,
太弱了。
渺小如尘埃。
但这无关紧要。
她还活着。
呼吸着,痛着,恨着。
这便是天道予她最大的恩赐,也是最狠的砥砺。
那些背叛她、践踏她、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人,都将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从微末中重新爬起,将昔日轻贱她、伤害她之人尽数踩于脚下,于她而言,不过是……
将那条通天血路,再走一遍罢了!
她睁开眼,眸中所有翻腾的滔天情绪已被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冰冷死寂的寒潭。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弄清楚这具身体和这个宗门的现状。
她正欲仔细梳理原主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
不远处,山道拐角的一株古老苍松下,一抹素白如雪的身影不知已静立了多久。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肩宽腰窄,一袭最简单的宗门白袍,却被他穿出了九天流云般的清冷雅致,不染尘埃。
山风拂动他宽大的袖袍和如墨的发丝,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隔绝尘世的薄雾。
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暖他那张清俊绝伦、却如同冰雕玉琢般的面容。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组合成一种极致完美却毫无温度的冷漠。
正是青岚宗那位地位超然、修为深不可测,所有弟子敬若神明、也是原主记忆中求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的高冷师尊——
谢无妄。
他静立在那里,仿佛与松、与山、与风融为了一体。
不知看了多久。
清冷的眸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那双总是淡漠如古井、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引其波澜的深眸里,此刻,竟清晰地映出一丝极淡的、却绝不该出现的……
探究。
以及,一丝更深沉的、几乎难以捕捉的……
讶异。
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云清瑶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