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风裹着冰粒,刮在脸上像小刀割肉。云清瑶刚把半桶水倒进桶里,湿透的粗布衣衫就结了层薄冰,一动就“簌簌”掉渣,后背的伤口被冰水浸得发僵,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疼得她指尖微微发麻。可她没敢停——李狗蛋那伙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尖细的咒骂像针似的扎进耳朵里。
“磨磨蹭蹭的!挑桶水都要半天,我看你是故意偷懒!”李狗蛋踩着碎冰冲过来,三角眼瞪得溜圆,他今天换了件半旧的灰色劲装,领口却沾着块没洗干净的油斑,看着格外邋遢。他伸手就去推云清瑶的肩膀,指尖刚碰到她的衣服,就被冰碴硌得缩回手,“哟,还冻成冰棍了?我看你就是贱,寒潭水都冻不死你!”
王小胖跟在后面,腆着圆滚滚的肚子,粗布衣服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松垮的白肉,他手里攥着个破瓢,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往云清瑶的水桶里瞟:“狗蛋哥,别跟她废话了,执事堂还等着要水呢,这废物要是再磨蹭,咱们都得受牵连。”他嘴上这么说,脚却往后缩了缩——昨天赵虎被拧断木棍的模样还在眼前,他心里发怵,不敢靠太近。
孙猴儿更甚,缩着脖子躲在王小胖身后,尖嘴猴腮的脸上没了往日的谄媚,只剩慌张,手指抠着袖口磨破的边,草鞋上的泥点蹭在冰面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印子。他偷偷瞥了眼云清瑶握水桶的手——那双手虽然布满伤痕,却稳得惊人,连水桶晃都没晃一下,让他想起昨天刘莽扭曲的手腕,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云清瑶没理他们,弯腰继续打水。指尖触到潭水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冻得指关节发僵,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刚才藏尸体时,她特意在灌木丛里留了记号,只要李狗蛋他们不瞎掺和,她还能趁机研究下那块玄铁令牌。可她的念头刚落,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小心!”
孙猴儿的尖叫还没落地,一道墨色刀风就从崖壁方向劈来,带着刺鼻的腥气,直取云清瑶的后心!那刀风太快了,快得连瀑布的轰鸣都被压了下去,李狗蛋和王小胖只觉眼前一花,就看见一道黑袍人影从崖壁上的藤蔓里窜出来,落在潭边的巨石上,溅起的冰粒砸在脸上生疼。
那黑袍人很高,身形挺拔如松,黑袍的料子是罕见的冰蚕丝,沾着的潭水顺着衣摆往下滴,却没浸湿内里,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纹路,在雾中泛着冷光。他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瞳孔是极深的墨色,盯着云清瑶时,像毒蛇盯着猎物,透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他手里握着把弯刀,刀身泛着青黑色的光,刀刃划过冰面时,竟留下一道焦痕——显然淬了剧毒。
“炼气六层!”云清瑶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水桶的手瞬间收紧,桶沿的冰碴子扎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黑袍人的灵力比之前那两个杀手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墨色的灵力在他周身萦绕,像团化不开的黑雾,连周围的寒气都被压下去几分。
黑袍人没说话,手腕一翻,弯刀带着风声朝云清瑶砍来——“幽影刀法·断魂斩”!墨色的刀气裹着毒雾,直取她的脖颈,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李狗蛋和王小胖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腿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挪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刀气逼近云清瑶。
云清瑶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脚下“踏雪步”瞬间展开,身体像片柳絮似的往左侧滑去。潭边的薄冰被她踩碎,冰水溅湿了裤脚,冻得小腿肌肉抽搐,可她连眉头都没皱——黑袍人的刀太快,躲是躲不开的,只能借劲!
就在刀气即将碰到她肩膀的瞬间,云清瑶突然抬手,用手里的破水桶挡住刀气。“哐当”一声脆响,水桶被刀气劈成两半,木屑混着冰水飞溅,可她也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猛地往后弹开,落在潭边的另一块巨石上。
“有点意思。”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盯着云清瑶手里的半截枣木棍,墨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视,“炼气一层,能躲过我一刀,也算你的本事。但你放心,我会留着你的命——主上要的,是你身上的东西。”
云清瑶握着木棍的手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黑袍人说的“东西”是什么——要么是那块玄铁令牌,要么是怀中的黑色布袋。她悄悄摸了摸胸口,布袋依旧温热,似乎在感知着黑袍人的灵力,微微发烫。
“你想要什么?”云清瑶故意拖延时间,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左边是陡峭的崖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身后是李狗蛋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利用黑袍人轻敌的弱点!
黑袍人嗤笑一声,手腕一拧,弯刀再次挥出——“幽影刀法·乱舞”!无数道墨色刀气朝云清瑶笼罩过来,刀风割得她脸颊生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李狗蛋和王小胖吓得瘫坐在地上,孙猴儿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云清瑶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尽数灌注到双腿,“踏雪步”用到极致。她的身影在刀气中穿梭,好几次刀气擦着她的衣衫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伤口被毒雾熏得又疼又痒,可她没敢停——她在等,等黑袍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终于,在黑袍人第三次挥刀时,云清瑶抓住了机会。她突然往前冲,身体贴着黑袍人的手臂滑过去,左手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右手的枣木棍对着他的“曲池穴”狠狠点去——“点星手·透穴”!这是前世她教给座下弟子的基础点穴手法,虽简单,却精准无比,专克用刀的修士。
“呃啊!”黑袍人只觉手腕一阵剧痛,灵力瞬间紊乱,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又惊又怒,没想到一个炼气一层的废物,竟然会这么刁钻的点穴手法!他想挣脱,可云清瑶的手指像铁钳似的扣着他的脉门,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你是谁的人?主上到底是谁?”云清瑶的声音冰冷,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怯懦,只剩属于昊天神尊的威严。她能感觉到,黑袍人的脉门处有股奇异的灵力波动,和那块玄铁令牌上的“云”字隐隐呼应。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抬起膝盖,想顶云清瑶的小腹。可云清瑶早有预料,左脚脚尖点地,身体猛地往后弹开,同时右手的木棍对着他的“气海穴”再次点去——“寸劲破罡·碎灵”!这一次,她用上了前世修炼的神魂之力,虽然微弱,却足以震碎炼气六层修士的灵力屏障。
“噗嗤!”
木棍没入黑袍人气海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颤,墨色的灵力瞬间溃散,像团黑雾似的消散在空气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清瑶,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你……你怎么会……云家的……”
话没说完,黑袍人就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变得青紫,和之前那两个杀手一样,服毒自尽了。云清瑶松了口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靠在冰冷的巨石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几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透过布条渗出来,在胸前晕开一小块暗红。
“师……师姐饶命!”
李狗蛋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求饶,额头撞在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很快就渗出血来。王小胖也跟着跪倒,肥硕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嘴里不停念叨着“我错了”。他们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炼气六层的黑袍人都被云清瑶杀了,他们这点本事,在她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云清瑶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弯腰捡起黑袍人的弯刀和那块玄铁令牌。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云”字和黑袍人灵力的波动一模一样,让她心中疑窦丛生。就在这时,怀中的黑色布袋突然剧烈发烫,三道太初芥子神纹竟在布袋表面隐约显现,发出微弱的金光,似乎在吸收黑袍人残留的灵力!
“这是……”云清瑶刚想仔细研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戒律堂弟子的呼喊:“前面是谁?寒潭涧禁止逗留!”
李狗蛋和王小胖吓得脸都白了,磕头磕得更响:“师姐,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马上走!”说完,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孙猴儿都忘了带。
云清瑶快速将令牌和弯刀藏进怀中,又把黑袍人的尸体拖到灌木丛深处,用枯枝掩盖好。刚做完这一切,两个戒律堂弟子就出现在山道拐角,看到她浑身是伤地站在潭边,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云清瑶刚想回答,怀中的黑色布袋突然停止发烫,神纹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悸动。她心里一动,抬头看向戒律堂弟子,露出一副怯懦的表情:“弟……弟子云清瑶,在这儿挑水,刚才不小心掉进潭里了……”
戒律堂弟子打量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嘱咐了句“快挑完水离开”,就转身走了。云清瑶松了口气,弯腰继续打水,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灌木丛的方向——黑袍人临死前说的“云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和原主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崖壁顶端,一道白色身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正是谢无妄。他看着云清瑶的背影,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这个弟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不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