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的父亲是富贵出身的小公子,只是上头还有两位优秀的兄长,自己又不学无术,相较兄长而言并不太受家里的重视。
年少轻狂的时候遇上了贫困出身的贺萱,悬殊的出身没有遏制住两人的相爱。
富家公子苏岑为了恋人第一次有了上进的动力,不仅对学业上了心,还关心起家里的产业,苏家人见此倒也放任了他们在一起。
贺萱是家里排行第三的姐姐,底下唯有一个弟弟,这样的组合注定了贺家重男轻女的成分。
早在贺萱高中毕业后,她父母就打着主意想把她嫁出去换一笔高额彩礼。
贺萱是在两个姐姐协助下逃出去上大学的。
舒坦轻松的日子还没过整个大学时期,贺家人就找了上来。
把她堵在校门口拉扯辱骂的画面,正好被来找女友的苏岑撞上了。
两边人发生了肢体冲突,最后贺家人还是被苏岑用钱打发走的。
可这么一次两次下来,贺家父母也知道了贺萱找到了个有钱的对象,更是纠缠不放。
单纯的感情里夹杂了太多的杂质,贺萱本就自卑自己配不上家境优越的苏岑,再加上家里人的撒泼寻滋更是让她自尊受损。
她提出了分手。
而彼时的苏家人也被贺家找上门要钱,声称他们女儿不能被苏家公子白玩两年。
苏家对贺萱的印象顿时跌入了谷底,哪怕再不关心小儿子,也见不得他找的对象出身如此不堪。
家人的强势反对,以及恋人的退缩都让苏岑茫然不知所措。
贺萱在贺家人面前扬言自己已经和苏岑分了手,不许他们再去找他要钱。
愤恨的贺家父母又打了主意要把她嫁给一个开养殖场离异有孩子的二婚男。
贺家带着亲戚绑着贺萱带她上车要回老家。
这消息被贺萱的好姐妹传给了苏岑,苏岑也顾不上之前复杂的情绪,急忙驱车追在他们车后。
追逐之下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等贺萱醒来后,她的父母已经被愤怒的苏家人送进了警局,而她自那以后也再没有联系上苏岑。
出院之前,她还意外得知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苏岑的电话打不通,苏家的住址也搬走了。
贺萱不知道苏岑的状况,只能咬牙坚持读完最后一年的大学,自己生下孩子照料。
单身母亲的艰辛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临近她父母出狱的时候,她带着孩子换了城市生活,又把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切断,就怕又被他们缠上。
直到贺迟长大到十六岁,贺萱又得了一场大病,手术后身体日渐虚弱,硬是熬到了贺迟高考完才撒手人寰。
贺迟从未听到自己母亲说过他的身世,他母亲只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拯救了她母亲的一生。
直到去年,苏家的大伯找上了他,他才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当年苏岑的车祸受伤太严重,医院几次发了病危通知。
哪怕最后手术成功,苏岑也一直昏迷不醒,和植物人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再少关心,那都是苏家父母的亲生儿子,看他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苏家父母对贺家人恨意横生,哪怕后面知道贺萱有了身孕也毫不关心。
他们把苏岑送去了国外疗养,盯着律师给贺家人追责,之后举家搬离。
苏岑一直躺了十多年都没醒,最后在昏睡中与世长辞,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姑娘还给他生了个孩子。
近些年苏家父母年岁渐长,屡屡梦到小儿子,这才让国内的苏大伯试着找找小儿子的血脉。
贺迟在得知生父的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
苏家大伯想让他接手苏岑名下的产业,认祖归宗。
贺迟一直没接受他们的要求。
他从小是母亲照料大的,他母亲受的苦他全部看在眼里,她后面会生病也都是累出来的,他不可否认自己对生父是心存怨怼的。
可贺迟听完父亲的事后,也明白,他的父亲从没有抛弃过他们母子,只是造化弄人。
站在苏家人的角度,他们的憎恨也没有错。
只是人是感情动物,贺迟的立场从来都在自己母亲那一头。
苏家大伯没有逼迫他,每次家宴也都会给贺迟发消息邀请,只是他一直心存芥蒂没有赴约。
事实上,他成年后有一阵子一直在写曲子卖版权,就经济上而言,他足够养活自己。
苏家大伯想让他接手苏岑的产业,包含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两家工厂,还有房产珠宝不胜数。
要求就是要他改回苏姓,再转去读商科好接手公司。
最近苏家父母身体出现问题,有了回国养老的打算,苏家人联系他的次数勤快了许多。
贺迟躺在寝室的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在母亲去世后,他的睡眠就一直不好,身体已然疲惫,可精神的紧绷让他总是难以入睡。
苏家的条件并不算苛刻,只是他困在尊严的囚牢中,不肯走出来。
他总觉得,接受苏家就代表自己对母亲的背叛。
可这些年对生父的怨怼,也在他得知真相后消散开。
苏家大伯的话犹在耳边:“你父亲在世时自己过得潇洒快活,昏睡后把责任就丢给我们两个兄长,你是他唯一的孩子,难道还想把你爸的活丢开不管?”
说到底,那些憎恨随着故人的离去渐渐淡化了,贺迟是苏岑唯一留下的血脉,苏家人自然希望他能回去。
贺迟用力闭上眼,然后捞起手机,给对面发去了一条消息。
“把我爸的坟迁回来,和我妈合葬,我就同意改姓、换专业。”
活着不能相守,离世了总该让他们在一起。
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父母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