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菱果能对他的热毒起到一些压制作用,但要想根治,还是需要寻齐所有的药材。
许尽欢喘息着坐起身,白天在桃花林就被他亲的嘴唇红肿,现在又遭上一回,连舌根都酸麻得不行。
这亲自测温和亲自喂药,许尽欢体验过了,都不容易。
但好在,吃过冰菱果后,他身上的热度有明显地降低。
连最初蹙成川字的眉宇都舒展开来,只是吃不准要多久才能醒。
许尽欢用帕子沾了点冰水敷在自己火辣辣的唇上,感觉舒服了不少。
离冰池太近了还是有点冷,她看到里侧放了一张软榻,起身往软榻上一躺,裹着薄被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她因为冷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脸上贴上了只带着暖意的手,她下意识就要去抓。
许尽欢困意朦胧地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边的男人。
晏淮元没想到自己这次醒得这么快,两个时辰都没到。
他一醒来便发觉了异样,嘴中残留的甜香和清凉,还有体内平缓了许多的燥热。
等侧身看到躺在榻上的人后,才意识到他在昏睡时追逐的亲吻确实发生过。
他站起身跨出冰池,拿了件干净的里衫去屏风后换上后才放轻了脚步走到许尽欢的身边。
见她睡中蹙眉便没忍住想去抚平,没想到闹醒了她。
柔声问道:“我送你回芙蓉苑睡吧?”
许尽欢摇了摇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过丑时了。”
许尽欢换算了下,大概是凌晨两点,那还早,伸手去扯他的衣袖。
“这么晚了不回去了,表哥陪我再睡会儿吧。”
这……这怎么可以,他们还未成婚,晏淮元想拒绝,可张了张嘴又实在舍不得。
他抿着唇屏息慢慢躺下,与她隔了一只手的距离。
正在他慢慢呼气想平缓狂跳的心脏时,他的怀里多了一个紧牵他所有心绪的人。
“太冷了,表哥抱着我。”
许尽欢蛄蛹着往他怀里钻。
“……我们还未成婚,同躺在一张榻上已是逾矩,再抱你就过了。”
可话是这么说,他的身子却一点没退开。
许尽欢见他又恢复那古板讲究的样子,反倒起了逗弄的兴致。
抬着头,手指对着自己红肿的唇让他去看。
“那表哥把我亲成这样就不逾矩了?亲都亲了还怕抱吗?”
离得近,她说话时,拂过的气息中还带着那股清香,晏淮元紧紧盯着她眼眸中墨色翻涌,却下意识喉结滚动。
还想尝。
许尽欢没看出他眼中暗藏的热火,只感到了莫名的危险。
低头埋进了他的胸前,“好困,就抱一下嘛~”
晏淮元低叹了声,心里却都是卑劣的满足感,侧过身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肢便连人带被的都拥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将下巴顶在了她脑袋上,怀中的温香软玉与自己契合无比,仿佛她本就该待在他怀里,长在他的心上。
“睡吧。”
有他当人形火炉,许尽欢很快又沉沉睡去。
晏淮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在她清浅的呼吸下也生出了困意,这一次,梦中只有满怀的馨香。
他醒得早,怕自己的动作会吵醒许尽欢,便一直维持着姿势不动弹。
“表哥醒了怎么不叫我,手不麻呀?”
许尽欢醒了才发现自己还压着他的手呢,撑起上半身嗔怪道。
晏淮元温柔道,“这点分量,再多几个你也不妨事。”
她心中满意,嘴上却挑刺:“有我一人不够,表哥还想多搂几个吗?”
晏淮元一噎,无奈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腮肉。
“促狭。”
“有你一人,此生足矣。”
闻言,许尽欢躬身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角,“奖励表哥的。”
没给他挽留的机会便翻身坐起。
气氛正好,许尽欢瞥了一眼旁边的冰池,眸光闪动。
“我们相识至今,我已经撞见你三回发热了,表哥别说是风寒导致,若如此,你不会拖着病体还泡这冰池。”
晏淮元并不想着将那些肮脏的构陷设计说给她听,可这是他互许终身并且答应过不得欺瞒的爱人。
他沉默了许久,埋在心底缠绵不休的病灶终于要重见天日。
“我不喜过生辰,便是因为十二岁时的生辰那日,父亲给我送来的枣糕中掺了重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许尽欢一怔,怎么会是他父亲晏庭之?
“那日吃完枣糕我便吐血晕过去,持续高热昏迷不醒,等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祖父绑了两个奴仆来,告诉我那毒是大伯母,还有父亲最为宠爱的妾室派人下的,父亲并不知情。”
晏淮元突然冷笑了声,“实则,最希望我去死的便是他。”
许尽欢沉默着听他有些混乱的回忆,即便他的声音再平静,但再翻出这些伤痛时,心间的疤痕必然是二次撕裂的过程。
晏大伯英年就在战场上牺牲,晏祖父心痛之余,还要重新考虑起继承人。
可大房长孙的晏淮全,自幼体弱,一月中有二十日要歇着休养,二儿子晏庭之游手好闲只知享乐,不堪重任。
晏祖父便看到了二房的孙子晏淮元,想着自己还能撑些年将他带在身边培养成才。
晏大伯母知道后当然不能接受,她丈夫是长子,又死得壮烈,自然她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何也轮不到晏淮元的头上。
而晏庭之表面毫不在意,四处说自己无意于家主之位,只想潇洒度日,内心却嫉恨不已。
他大哥在时父亲看不到他,大哥不在了父亲宁愿培养他儿子,也不重用他。
这种不满的情绪日渐积压,久而久之在自己最为宠爱的妾室面前也泄露了几分。
那时,晏家看似风平浪静,内宅中却各有心思,李婉容再小心着儿子入口之物,也没防备到他父亲身上。
如晏祖父所言,那糕点里的毒是大伯母和他父亲的妾室所下,晏伯母下的是同伤寒病症相仿,亏空身子的毒,而那妾室下的是助性药,想让他年少便闹出风流事,也能损伤根基。
结果两种热性的药相混,才让他服下不久后就发作了起来。
但真相却并不止如此。
那妾室被拷问时仗着有身孕,只说见不得夫君位居亲子之下,想让大公子丢脸但没有要害他性命。
晏淮元在昏迷之中,却听到了他父亲在屋中叹息着说了一句话。
【淮元啊,你怎就不能顺了父亲的意,快些去死呢。】
这句话,成了他此后都摆脱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