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个节目开始后,贺迟没在舞者中寻到那个身影,才勉强平复好紊乱的心跳,垂眸翻动着相册里的照片。
相机的镜头好似能自动捕捉主人关心的重点,每一张的中心都是她。
他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
他的手机里,不应该,也不可以留那么多张,室友女友的照片。
但手指却诚实得新建了一个相册,将她的照片都归在其中,还给相册上了一个软件锁。
贺迟唇线抿得很直,眼底晦涩难明。
他只是欣赏一个优秀的舞者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念头。
只不过,她的身份恰好是戚之尧的女朋友。
但说起来。
许尽欢也是他的学姐不是吗?
作为学弟,来支持学姐,也没多大问题吧?
最后一支舞是许尽欢的独舞,她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裙候场,身后还背着一对透纱的翅膀。
舞台此时是昏暗的,伴随着笛声的间奏音乐回荡。
就在观众都以为还需要等候一会儿的时候,清脆的鸟鸣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贺迟对节奏很敏感,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抬眸追过去。
就见一个浅绿色的精灵出现在舞台上,她每次轻点落下的舞步都十分轻盈,每一个横跃都跳得很高,身后扇动的双翼好似真的带着她飞跃而起。
她在布景的森林中肆意跳跃,嬉戏。
春日的精灵是绿色的,夏日的精灵换上了冰蓝色的纱裙,到秋日时,精灵便染上了枫叶的焦黄色,最后到冬日,精灵踩在雪花上,也就浸上了雪色。
贺迟目光追随着翩然舞动的精灵,惊讶她极为自然的换装,也沉醉于她轻盈畅快的舞步。
脑中骤然迸发的灵感让他来不及回味,立即从口袋里掏出音谱本和手记笔,把所有纷杂的灵感触角化为音符记下。
节目结束,所有参与演出的舞者都从幕后走出,摄影师走上台,帮所有演员和台下的观众一起拍合照。
演员们最后也会在台上停留十分钟,和观众互动。
许尽欢无疑是其中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还收到了不少观众送来的鲜花。
贺迟静静地坐在原位,沉下心去完善刚刚的曲谱,只是时不时抬眸,看两眼台上正在互动的人。
许尽欢和最后两个排队等候的观众合完照,才想起之前给出过票,视线轻扫。
一人台上,一人孤坐在座位上,两人隔着人群对上视线。
舞台上明亮的灯光打在许尽欢的身上,将她那对轻薄的翅膀晕出一抹光晕。
她栗色的长发微卷,上面还沾了些细碎的亮片和花瓣,身上的纱裙早在她表演的动作间变换成浅白。
贺迟久久凝视着人群中极为耀眼的精灵,她正捧着鲜花,将目光停驻在他身上,随后,绽放出极为动人的笑颜。
贺迟怔愣着,察觉到胸膛内无法自抑的心跳,怦怦怦地加速,好似在提醒他自己正坠入怎样的深渊之中。
“怎么样?我跳得好不好?”
她走近他,软下声音的询问,落入贺迟的耳中,如同裹上蜜,缠上来的蛛丝。
精神还在反抗,可心脏却自愿沉沦。
刚下舞台,许尽欢还沉浸在热烈的表达欲中,她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红,眼眸亮晶晶的,语气中的自傲也并不令人生厌。
比起平时温婉矜持的模样,此时的她好像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好友,展露出亲近之人才可窥见的放松与自然。
她在戚之尧的面前,也是如此可爱迷人的吗?
贺迟那双冷冷清清,总是平静的眸子终于掀起了波澜。
分明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去妒忌,可心脏像被蜇了一下,漫出酸酸涩涩,腐蚀理智的毒液。
他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攥紧了些,轻声开口:“跳得很好,演出也很好看。”
许尽欢瞥到他藏在身后的花,漂亮的凤眸微眯,语调轻扬,“跳得好,那值不值得一束花?”
询问的话中带着笃定的欢喜。
贺迟敛起眼皮,嗅到她身上馥郁的花香,他将身后的铃兰花束拿出来,送到她面前。
瓷白铃铛状的花朵垂坠着,花朵叶片上还有水珠滚动,清新又纯净。
“谢谢,我很喜欢。”
许尽欢轻嗅了一下花束,“我的手机还在柜子里,可以帮我拍一下照片吗?”
她引着贺迟上台,舞台上的布景还是之前的森林场景。
大抵是为了凸显出精灵的娇小灵活,布景的景观都放大了许多,背景是半人高的蘑菇模型,还有巨大的叶片,树根。
许尽欢微微侧着身,怀中捧着洁白的铃兰花束,回过头看他时眉眼弯弯。
这样的美好得不似凡间的画面,就这样定格在了贺迟的手机中。
许尽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过他的手机,与贺迟并肩站立,头靠向他的肩,伸出手按下快门。
就此拍下他们第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贺迟稍有些呆愣,眼神中遮掩着晦涩难懂的情绪,看向镜头时就显出些幽深的沉郁来。
总之与他身边娇笑昳丽的女孩相差甚远。
贺迟不太满意这张的成片效果,可许尽欢却觉得很好。
“好啦,等下辛苦学弟,把照片发给我一下。”
许尽欢将手机还给他,“几点有课?我等下要去趟学校,要一起吗?”
贺迟自然记得自己1点半还有一堂大课,还是必点名的那种,可说出来的话却变成……
“我不急,那就一起回吧。”
“好啊,”许尽欢带着他一起去后台,“我等下要去卸个妆换个衣服,你就在休息室等我吧。”
去后台的路上,许尽欢遇到了舞团的成员,他们打趣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
贺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视线小心地避开了周围衣着单薄的舞者,只久久地盯着许尽欢的背影。
许尽欢把人带到休息室,自己去换衣服卸妆了。
休息室里坐了好些青年演员,看他是被主舞带来的,都有些好奇,“帅哥,你也是海城电影学院的吗?”
贺迟点了点头,便听到他们继续问道:“你和欢宝是同学吗?”
贺迟心中咀嚼着“欢宝”二字,没想到在学校里成熟又备受信赖的学姐,在舞团里有这么可爱的昵称,有些失神,“不是,我比她小一届。”
众人眼中都流露出恍然的笑意,他们听说欢宝和学弟在谈恋爱呢,估计就是眼前这位了,长相优越,还知道带花来,小伙子挺不错的。
贺迟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可此时已经没人再问了,他贸然解释更突兀。
难道要说,他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男朋友的室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