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特岛的调查迫在眉睫,但直接幻影移形或使用门钥匙前往目标区域显然过于招摇。在希腊魔法部的建议下,斯卡曼德一家决定采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伪装成麻瓜游客,搭乘民航客机前往。
这个决定让纽特·斯卡曼德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他第一次面对匈牙利树蜂时还要苍白。
“飞……飞机?”他小声咕哝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旧大衣的衣角,眼神飘忽地望向雅典机场那庞大的、轰鸣着的金属造物,“那么高……靠……靠麻瓜的科技?没有魔法保护?就……就在一个金属管子里?”
蒂娜无奈地叹了口气,熟练地替丈夫整理了一下他为了伪装而勉强换上的、略显别扭的卡其色休闲裤和格子衬衫(尽管外面依旧固执地套着那件孔雀蓝大衣)。“纽特,亲爱的,这很安全。麻瓜们每天都靠这个飞来飞去。你看埃利奥特,多镇定。”她指了指旁边一脸平静的孙子。
埃利奥特确实很镇定。经过阿尔卑斯山的生死考验,以及体内多种力量传承的磨砺,乘坐麻瓜飞机对他来说几乎算是一种……休息。他穿着简单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背上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年轻背包客,只是那双过于沉稳的眼睛和周身若有若无的魔法气息,与周遭喧闹的旅行团气氛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
“爷爷,飞机起飞和降落时会有点耳鸣,咀嚼口香糖会有帮助。”埃利奥特善意地提醒,同时递过一包在机场便利店买的薄荷味口香糖。
纽特接过口香糖,如同接过什么稀有的魔法药材,郑重其事地放进口袋,嘴里依旧念念有词:“鸟蛇的蛋壳……或者球遁鸟的羽毛……或许能提供一点心理安慰……”
通过麻瓜那繁琐却有序的安检和登机流程(纽特对他那根看似枯树枝的魔杖能顺利通过安检表示极度惊讶,并小声向蒂娜推测麻瓜机器是否识别出了里面的独角兽毛),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个靠窗,两个靠过道。纽特几乎是立刻抢占了靠窗的位置,然后在飞机开始滑行时,死死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放松,纽特,想象你在给一只暴躁的角驼鸟喂食。”蒂娜坐在中间,握住他一只手,低声安慰,语气里带着一丝好笑的纵容。
埃利奥特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看着爷爷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这与那个在皮箱世界里从容面对火龙、安抚蛇怪的传奇神奇动物学家,形成了巨大的、令人忍俊不禁的反差。
随着巨大的推力将他们按在椅背上,飞机轰鸣着冲上云霄。纽特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全程紧闭双眼,直到飞机进入平流层,变得平稳,才敢稍稍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望向舷窗外。
窗外,是无垠的云海。雪白、蓬松、浩瀚无边,在炽烈的阳光下翻滚延伸,如同神话中的仙境。更远处,是剔透如蓝宝石般的天空,以及下方若隐若现、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希腊群岛和蔚蓝的爱琴海。
“哦……”纽特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轻呼,恐惧渐渐被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惊叹所取代,“这……这视角……雷鸟在风暴中穿梭时,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他着迷地看着,几乎将脸贴在了舷窗上,忘记了之前的紧张,开始下意识地分析起不同云层的形态和可能对应的天气魔法原理。
蒂娜看着丈夫孩子般的举动,笑了笑,转而将目光投向埃利奥特。空乘人员开始分发饮料和零食,机舱内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旅行氛围。
“感觉怎么样,埃利奥特?”蒂娜接过一杯橙汁,轻声问道,“我是说……所有的事。阿尔卑斯山之后,还有现在。”
埃利奥特啜饮着一杯清水,目光平静。“还好,奶奶。力量在慢慢恢复,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只是有时候会想,如果当时能控制得更好一点,或许不需要那么狼狈。”
蒂娜了然地点点头,前傲罗的敏锐让她能洞察孙子平静外表下的复杂心绪。“邓布利多来信提到了你使用的魔法。”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那种蓝色的火焰……来自格林德沃。”
埃利奥特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那是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我们都知道,埃利奥特。”蒂娜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上,带着安抚的力量,“你用它来守护,这就足够了。纽特和我,还有邓布利多,我们都相信你的选择。只是……那股力量,还有你体内的其他传承,它们很强大,也很……沉重。我们只是担心你会被它们影响,或者……伤到自己。”
“我会小心的,奶奶。”埃利奥特承诺道,他能感受到家人无条件的支持,这比任何魔药都更能治愈内心的疲惫。
话题似乎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更轻松的方向。蒂娜看着埃利奥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属于长辈的关切:“说起来,在法国的时候,和德拉库尔小姐相处得怎么样?那姑娘很漂亮,也很能干。”
埃利奥特差点被水呛到,他没想到奶奶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芙蓉。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芙蓉是个非常出色的搭档,我们合作得很默契。她……帮了我很多。”
“只是搭档?”蒂娜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的关心可不止是同事那么简单。而且,你们在阿尔卑斯山……”
“奶奶,”埃利奥特无奈地打断她,耳根有些发热,“我和芙蓉只是朋友和战友。我心里只有卢娜。”
提到卢娜·洛夫古德,蒂娜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温暖的笑意。“卢娜是个特别的孩子。”她的语气充满了肯定,“她看待世界的方式独一无二,而且,她能看到你内心最真实的样子,无论你变得多强大,或者……继承了多少麻烦的衣钵。这很难得。”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告诫,“感情需要忠诚和清晰的界限,埃利奥特。尤其是在你身处复杂环境,周围可能出现……各种吸引力的时候。”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带嘲讽地撇了撇嘴:“我不是想诋毁谁,但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那边某些……呃,‘浪漫风气’,实在是开放得有点离谱。婚外情几乎快成了一种社交礼仪,魔法部和麻瓜上层都是如此。我可不想我的孙子被那种环境影响,弄得感情生活一团糟。”
埃利奥特有些哭笑不得,他能感觉到奶奶话语里那点根深蒂固的“英法世仇”带来的小小偏见,但更多的是对他感情生活的真切关心。“我明白,奶奶。我和卢娜之间……很确定。芙蓉也知道这一点,我们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他想起芙蓉在雪崩后那双红肿却坚定的眼睛,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感激和歉意,但他很清楚,那与爱情无关。
蒂娜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那就好。卢娜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等这一切结束了,或许可以邀请她和她的父亲来家里做客,纽特肯定会对那些弯角鼾兽的标本很感兴趣……”
话题渐渐转向了更轻松的家庭琐事和未来的计划。纽特偶尔也会从窗外的云海收回视线,加入谈话,评论一下某个云团看起来像他曾经在喜马拉雅山遇到的某种雪怪,或者担忧地询问飞机上的餐食里会不会有对某些敏感魔法生物不友好的成分(被蒂娜无奈地安抚下去)。
航程在家庭的絮语和窗外壮丽的景色中平稳度过。当广播通知飞机开始下降,准备降落在伊拉克利翁机场时,纽特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他又一次死死抓住了扶手,闭上了眼睛。
“快到了,爷爷。”埃利奥特轻声说,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克里特岛轮廓——深褐色的山脉,翠绿的橄榄园,以及环绕着岛屿的、如同蓝绿色绸带般的海洋。米诺陶迷宫的传说,食死徒的阴影,就隐藏在这片古老而美丽的土地之下。
飞机的轮子触地,发出一阵轻微的颠簸和轰鸣。纽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与囊毒豹的搏斗。
他们随着人流走下飞机,踏入克里特岛温暖干燥、带着浓郁草本植物和海洋气息的空气里。伪装成普通游客的一家三口,拖着简单的行李,融入了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的老人,他的皮箱里装着足以让整个魔法部严阵以待的生物;也没有人知道,那个神情沉稳的年轻人,体内蕴含着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他们的度假之旅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冒险,即将在这座神话之岛上拉开序幕。埃利奥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土地,以及空气中那若隐若现、来自迷宫深处的、古老而危险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