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仿佛整个英国的魔法界都被注入了某种欢腾的魔药。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到来,如同一场盛大的节日,冲淡了夏日末尾的慵懒,也暂时掩盖了潜藏在角落里的不安。
埃利奥特、纽特和蒂娜通过门钥匙——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旧茶壶——抵达了世界杯营地。一阵熟悉的肚脐被钩住的感觉之后,他们出现在一片雾气蒙蒙的、遍布山丘的荒野上。眼前景象之壮观,让即使见识过皮箱内神奇世界的埃利奥特也为之惊叹。
成千上万顶奇形怪状的帐篷遍布山坡,覆盖了绵延数英里的土地。有的帐篷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徒步帐篷,只是插着支持爱尔兰或保加利亚的旗子;有的则华丽得像小小的宫殿,带着塔楼和花园;还有的则完全违背了麻瓜的物理学常识,比如那顶像倒扣的金色大锅,或者另一顶被做成巨型蝾螈形状、还会偶尔眨眨眼睛的帐篷。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青草的湿气、篝火的烟味、以及从四面八方飘来的食物香气和人声鼎沸。
“梅林的胡子啊,”蒂娜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惊叹的笑意,“这规模比我们当年在纽约看的美国对加拿大决赛可大得多。”
纽特则显得有些局促,人多拥挤的环境总是让他不太自在。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皮箱,仿佛那才是他安全的锚点。“是啊……人真多。希望不会吓到箱子里的……”
“它们会没事的,爷爷,”埃利奥特安慰道,他的目光却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搜索着。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和韦斯莱一家、哈利以及西里斯碰头。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橙红色头发。韦斯莱先生的帐篷在一堆相对朴素的帐篷中显得很醒目,因为它歪歪扭扭,烟囱里正冒着欢快的炊烟。当他们走近时,帐篷帘子被掀开,罗恩和哈利先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兴奋的双胞胎,以及微笑着的赫敏和金妮。
“你们可算来了!”罗恩喊道。
“这边这边!”乔治(或者是弗雷德?)挥舞着一面小小的爱尔兰旗子。
哈利看到埃利奥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而西里斯则从帐篷里踱步而出,他今天穿了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样式休闲的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惬意的神情,仿佛很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户外氛围。
“斯卡曼德先生,夫人!”韦斯莱先生热情地迎了上来,和纽特、蒂娜握手,“太好了,你们能找到这里。这片营地简直像个迷宫!”
大人们互相寒暄着,韦斯莱先生对纽特皮箱里是否带了“特别嘉宾”来表示好奇(纽特温和但坚定地否认了),而莫丽则开始和蒂娜交流起烹饪心得。
就在这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好奇:“哦,看哪,这里的骚扰虻都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可能是因为太多人兴奋的缘故。”
埃利奥特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卢娜·洛夫古德和她父亲谢诺菲留斯正从不远处走来。卢娜穿着一件亮黄色的长袍,戴着一副巨大的、像狮子脑袋一样的眼镜(可能是她的新发明),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黄油啤酒瓶塞串成的项链,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谢诺菲留斯先生则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帽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似乎在提防着什么“隐秘的生物”。
“卢娜!”埃利奥特立刻走了过去,感觉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一些。
“你好,埃利奥特。”卢娜用她那双略显朦胧的银灰色眼睛看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梦幻般的微笑,“你的周围有很多金色的光点,看来你的训练很有效果。”她指了指他周围的空气,仿佛真能看到什么。
谢诺菲留斯对纽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立刻凑过去讨论关于“水猩猩是否参与了早期魁地奇球场建设”的理论,这让纽特难得地露出了有些茫然但又很感兴趣的表情。
伙伴们终于齐聚,气氛更加热烈。双胞胎开始向埃利奥特和哈利兜售他们从佐科玩笑商店新进的货——一种叫“黑魔标记烟火模拟器”的危险玩意儿,被莫丽及时发现并严厉喝止。罗恩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爱尔兰和保加利亚队的优劣,尤其是保加利亚的找球手威克多尔·克鲁姆。赫敏对此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但当她听到克鲁姆才十八岁时,脸上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哈利和西里斯站在一起,看着这一幕,哈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有教父在身边,和朋友在一起,即将观看顶级魁地奇赛事,这几乎是他梦想中的完美夏日。他注意到金妮和卢娜正在低声交谈,金妮似乎被卢娜的眼镜逗笑了,笑容明媚,这让哈利的心情也更加明亮。
下午,他们融入到了狂欢的人群中。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魔法集市,小贩们兜售着各种纪念品:跳舞的三叶草帽子、保加利亚秘制火龙肉肠(查理严肃地表示那绝对不是火龙肉)、会飞的爱尔兰小矮妖模型(真的会撒下金币般的糖果)……埃利奥特给卢娜买了一个会发出轻柔铃铛声的银色飞贼发卡,卢娜则回赠了他一个据说能“吸引幸运甲虫”的、用彩虹羽毛编织的手环。
西里斯出手阔绰,给哈利买了最好的全景望远镜,也给每个孩子(包括埃利奥特和卢娜)都买了些小玩意儿。他看着哈利和朋友们在一起时那毫无阴霾的笑容,眼中充满了欣慰和某种弥补性的宠溺。
傍晚来临,在魔法变出的巨大紫色帷幕指引下,人流开始涌向顶层包厢。通往体育场的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各种语言的加油声、歌声此起彼伏。体育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宏伟得超乎想象,十万个座位层层叠叠,金碧辉煌。
他们的座位位置极佳,就在部长包厢旁边。巴蒂·克劳奇先生和卢多·巴格曼正在热情地和邓布利多教授交谈(邓布利多也来了,穿着点缀着星星的深蓝色长袍,看到他们时愉快地眨了眨眼)。康奈利·福吉部长看到纽特和蒂娜,略显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在扫过西里斯时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比赛开始了。气氛瞬间被点燃。爱尔兰队的敏捷配合和保加利亚队的强硬冲撞交织在一起,鬼飞球如同炮弹般穿梭,游走球在空中发出恐怖的呼啸,击球手们奋力搏击。但所有人的目光,更多时候都聚焦在那个黑色头发、鹰钩鼻、眉头紧锁的找球手——威克多尔·克鲁姆身上。
“看他那俯冲!”罗恩尖叫着,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克鲁姆的飞行技术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他如同鹰隼般在赛场上盘旋,每一次假动作,每一次急速转弯都引得全场惊呼。哈利看得如痴如醉,全神贯注,甚至连全景望远镜都忘了用。
埃利奥特同样被比赛深深吸引,这种顶级赛事带来的热血沸腾感是无可替代的。他偶尔会看向卢娜,发现她虽然也看着赛场,但有时会仰头看向星空,或者对某个观众奇怪的帽子更感兴趣。当她注意到埃利奥特的目光时,会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比任何烟花都更让他感到平静和温暖。
比赛高潮迭起,爱尔兰小矮妖组成的巨型三叶草在空中盘旋,洒下金色的雨点;而保加利亚的媚娃则开始跳舞,她们的美貌让人心神恍惚,连埃利奥特都感到一阵短暂的失神,直到卢娜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她们的能量场很强大,但有点……不自然,你不觉得吗?”才让他清醒过来。
最终,爱尔兰队凭借更出色的整体配合赢得了比赛,尽管克鲁姆抓住了飞贼。全场陷入了疯狂的庆祝,绿色和金色成为了主旋律。
返回营地的路上,人群依然兴奋不已,唱着跳着,讨论着比赛的每一个精彩瞬间。韦斯莱先生和比尔、查理兴致勃勃地分析着战术,双胞胎已经在谋划如何将“黑魔标记烟火模拟器”改进得更逼真(再次被莫丽警告)。哈利和罗恩、赫敏还在为克鲁姆那记朗斯基假动作惊叹。西里斯和卢平走在稍后,看着前面的孩子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夜色渐深,狂欢仍在继续。营地里到处是歌声和笑声,夜空被各色魔法焰火照亮。埃利奥特和伙伴们围坐在韦斯莱家帐篷外的篝火旁,分享着莫丽带来的馅饼和热巧克力,感觉这个夏夜完美得如同梦境。
然而,午夜过后,当疲惫袭来,大家陆续回到各自帐篷休息后,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像冰冷的雾气一样在埃利奥特心头弥漫。他躺在充气床上,听着外面渐渐稀疏但依旧嘈杂的声音,体内的古代魔法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绝不容忽视的悸动——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恶意的熟悉感。
突然,外面传来了尖叫声。
不是兴奋的尖叫,而是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的惊叫。
埃利奥特猛地坐起,与此同时,西里斯和卢平也警惕地冲出了他们的隔间。帐篷外,原本欢乐的喧嚣被混乱和恐慌取代。远处,一片不祥的红光映亮了天空,伴随着更多的尖叫和狂笑。
他们冲出帐篷,只见营地另一端火光冲天,隐约可见一些戴着兜帽、蒙着面孔的身影,骑着扫帚在低空飞行,用魔杖指着帐篷发射咒语,肆意破坏。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帆布味和恐慌的气息。
“食死徒!”西里斯的声音冰冷而愤怒,他的魔杖已经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如昔日大战时期那个冲锋陷阵的凤凰社成员。
混乱中,韦斯莱先生大声呼喊着让孩子们聚拢,莫丽脸色苍白但坚定地护着金妮和赫敏。哈利紧紧握着魔杖,罗恩和双胞胎也如临大敌。卢娜被谢诺菲留斯护在身后,她那双大眼睛里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了什么的平静。
埃利奥特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体内的古代魔法在躁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与蛇怪身上同源、但与挂坠盒更为接近的——纯粹的、冰冷的黑暗。
狂欢的盛宴戛然而止,真实的、残酷的阴影,终于在这一夜,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撕破了魔法界虚假的和平外衣,露出了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