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一次满月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埃利奥特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探险家,只不过他的行囊里装的不是地图和指南针,而是一片即将在他嘴里度过漫长时光的曼德拉草叶子,以及麦格教授那张写满严苛要求的羊皮纸。
他首先去拜访了斯普劳特教授。温室里温暖潮湿,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斯普劳特教授听到他的来意后,圆圆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和了然的神情。
“阿尼玛格斯?梅林啊!这可是条艰难的路,孩子。”她嘟囔着,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从一株格外健壮、叶片肥厚油亮的曼德拉草植株上,挑选了一片大小适中、脉络清晰、散发着浓郁泥土与生机气息的嫩绿色叶片,用一个特制的、内衬柔软绒布的小木盒装好,递给埃利奥特。“拿好,这是今年长得最好的一批之一。记住,在满月夜之前,把它放在阴凉避光的地方,保持它的活性。一旦开始……愿梅林保佑你的味蕾和耐心。”她同情地拍了拍埃利奥特的肩膀。
埃利奥特郑重地接过木盒,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知道,这片看似普通的叶子,将是他未来一个月里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折磨人的“狱友”。
随着满月之夜临近,埃利奥特开始进行麦格教授要求的每日冥想。他选择在晚上,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人渐渐稀少之后,坐在靠近壁炉的安静角落,尝试清空思绪,感受内在的魔力流动。起初,这非常困难,脑海里总是充斥着白天的课程、守护神咒的练习、斯内普地窖里药水的味道,还有卢娜说话时周围仿佛存在的骚扰虻……但渐渐地,他找到了一点门道,能够短暂地进入一种平静的、内省的状态。偶尔,在意识的深处,他会捕捉到一丝极其模糊的、关于某种坚韧、擅长挖掘和守护的事物的“感觉”,但这感觉转瞬即逝,无法捕捉具体的形态。
终于,满月之夜到来了。那天晚上,天文课下课后,埃利奥特独自一人来到城堡西塔楼一个僻静的露台。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那个小木盒,取出了那片曼德拉草叶。叶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翠绿,仿佛蕴含着生命。
他闭上眼睛,怀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将叶子放入了口中。
一瞬间,一种极其强烈、难以形容的味道席卷了他的味蕾——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植物的青涩、还有一种诡异的、类似金属的涩感。他强忍着没有立刻吐出来,按照麦格教授的指导,小心地用舌头将叶子抵在上颚,尽量避开主要味蕾区域。但这味道依然无孔不入地弥漫开来。
“好了,埃利奥特·斯卡曼德,”他对自己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这就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了。”
真正的挑战,从第二天早餐就开始了。
当他走进礼堂,试图像往常一样和熟识的同学打招呼时,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伴随着尴尬的手势。塞德里克·迪戈里关切地问:“埃利奥特,你嗓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庞弗雷女士那儿看看?”
埃利奥特连忙摇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用魔法放大了字体的羊皮纸板,上面写着:“正在进行特殊的魔法修行,暂时无法说话。见谅。”
这个解释立刻引起了周围赫奇帕奇同学们的好奇。当他们得知埃利奥特竟然是在为成为阿尼玛格斯做准备,并且需要含着一片曼德拉草叶子整整一个月时,反应各异。
“梅林的袜子!含一个月?不能说话?”一个四年级的学弟倒吸一口冷气,看埃利奥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敬佩,“你吃饭怎么办?睡觉怎么办?”
埃利奥特苦笑着,在纸板上写下:“慢慢吃,小心咽。睡觉……听天由命,希望不会吞下去。”
午餐时,他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容易吞咽的食物,比如南瓜浓汤和土豆泥,将面包撕成极小的小块,混着汤水慢慢送下,整个过程缓慢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精细的魔药操作。他不得不放弃了他最喜欢的、需要用力咀嚼的烤肋排和脆皮猪肘。几个关系好的赫奇帕奇同学围坐在他旁边,一边吃一边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试试用悬浮咒把食物送进去?避开叶子?”
“不行,麦格教授强调叶子必须在唾液和魔力的自然环境下浸润。”
“那用变形术把叶子味道变一下?”
“风险太高,可能破坏药性。”
“唉,看来只能忍了……”
埃利奥特听着朋友们善意却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建议,心里暖暖的,但嘴里那股顽固的怪味让他实在笑不出来。
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看到他,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和督促。当实践练习需要念咒语时,埃利奥特只能无奈地举起手,示意自己无法参与。麦格教授便安排他进行无声咒的意念模拟练习。“既然暂时无法发声,斯卡曼德先生,这恰好是一个机会,让你更早地专注于无声咒的核心——意志与魔力的直接连接。尝试在脑海中清晰地构建咒语效果,引导魔力,而不依赖语音。”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响起:“现在,请大家练习快乐咒的咒语——‘埃克斯佩克托·帕特罗纳姆预备式’!”(这是一个虚构的、需要清晰发音的预备咒语)
埃利奥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弗立维教授从一堆书上探出头,眨了眨眼睛:“哦,斯卡曼德先生,在进行‘特殊静默修行’是吗?很好,那么请你专注于无声咒的练习。尝试不念咒语,仅凭意志让羽毛飘起来。这是一个高级技巧,但对你的修行想必大有裨益。”
最考验的是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卢平教授布置他们分组练习一个需要互相喊出指令配合的防御阵型。埃利奥特的搭档恰好是哈利。
“埃利奥特,我数到三,你就往左移动,同时施放‘盔甲护身’!”哈利喊道。
埃利奥特只能拼命点头,然后在哈利数到三时,迅速移动,挥舞魔杖,努力在脑海中想象“盔甲护身”的咒语和效果,试图无声地激发它。一道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屏障在他面前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卢平教授走过来,温和地说:“不错的无声咒尝试,斯卡曼德。但配合需要沟通,或许你可以和波特约定一些简单的手势?同时,继续专注于无声施法的意念集中,这对任何巫师来说都是宝贵的技能。”
于是,在接下来的练习中,埃利奥特和哈利发展出了一套极其简陋的手势密码,而埃利奥特则加倍努力地尝试无声咒。他发现,含着叶子带来的不便,反而迫使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魔力控制和意念引导上。
而当埃利奥特在图书馆遇到赫敏时,她正抱着一本厚如砖块的《常见魔法病痛与治疗方法》查阅着。看到埃利奥特和他手里的纸板,她立刻露出了极度理解和钦佩的表情。
“这太了不起了,埃利奥特!”她压低声音,但语气激动,“阿尼玛格斯变形!这需要惊人的毅力和魔法控制力!含曼德拉草叶只是第一步,我查过资料,后面还有在露水中暴风雨的夜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赶紧刹住车,脸微微红了,“呃……祝你顺利!如果需要任何理论支持,随时可以找我!无声咒的练习也可以一起探讨!”
埃利奥特感激地点点头。他知道赫敏是真心为他在学术上的挑战感到兴奋。
当然,也少不了来自斯莱特林的“问候”。在一次走廊的偶遇中,德拉科·马尔福独自一人(克拉布和高尔似乎去了别处)走了过来。他打量着埃利奥特,脸上没有往常的讥讽,反而带着点好奇。
“斯卡曼德,”马尔福语气算不上热情,但也没有恶意,“听说你给自己找了个……有趣的挑战?”他瞥了一眼埃利奥特手里的纸板,“不能说话?是为了那个登记在册的……阿尼玛格斯?”他耸耸肩,“挺有野心的。祝你好运吧,希望你的舌头不会麻木。”他说完,没等埃利奥特做出什么手势回应,就转身走了,留下一个有些别扭但确实算是友善的背影。
最让他感到慰藉的,自然是卢娜。她似乎完全不受埃利奥特无法说话的影响。她会像往常一样,在他身边说着关于骚扰虻、泡泡虫和弯角鼾兽的事情,偶尔会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你嘴里的叶子周围有很多困惑的小精灵,它们在试图理解这种新的‘居住环境’。不过别担心,它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的无声咒练习让它们很安静,它们喜欢有序的魔力。”
她会帮他挑选味道最清淡、最容易下咽的食物,有时甚至会从《唱唱反调》上撕下一角,画上一些鼓励的、奇奇怪怪的图案偷偷塞给他。有一次,她甚至带来一小瓶据说用瞌睡豆和薄荷萃取的无色无味液体,让他滴一滴在舌头上缓解那顽固的怪味——效果甚微,但那份心意让埃利奥特觉得嘴里的叶子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当然,也有惊险的时刻。一次在魔药课上(这是他含叶子期间最紧张的课程),斯内普如同幽灵般在他身后突然开口:“斯卡曼德,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加入瞌睡豆汁液前需要逆时针搅拌七次?”
埃利奥特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叶子咽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掏出纸板,想要写字,但斯内普已经用他那冰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看来特殊的修行并不能成为你基础知识欠缺的借口。不过,既然你选择了保持沉默,那么就用行动证明。无声地完成接下来的稳定剂添加步骤,让我看看你的控制力是否配得上你的……野心。” 这无疑是对他无声咒和魔药技巧的双重考验。
埃利奥特集中全部精神,小心翼翼地用魔杖引导着下一剂药水,凭借精准的魔力输出,无声地将它滴入坩埚,药液融合时只产生了轻微的、符合标准的烟雾。斯内普盯着坩埚看了几秒,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埃利奥特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日子一天天过去,埃利奥特渐渐习惯了嘴里时刻存在的异物感和那该死的味道。他学会了更有效地利用纸板和手势交流,冥想也渐渐步入正轨,虽然那个内在的形态依旧模糊,但他感觉自己和魔力核心的联系更加紧密了。被迫进行的无声咒练习也初见成效,他现在已经能让羽毛不稳定地悬浮几秒钟,或者让一张小纸片微微颤动。
这场“叶子的试炼”虽然带来了无数不便和滑稽场面,但也让他因祸得福,提前接触并锻炼了高难度的无声咒技巧,并且收获了更多的友情和支持。赫奇帕奇的同学们会帮他挡住不必要的询问,哈利和罗恩(在他们不吵架的时候)会拉他一起下巫师棋(他只能用手指),卢娜用她独特的方式给予宁静的陪伴,甚至连马尔福都表现出了一丝别扭的友善。
含着曼德拉草叶的第一个星期,就在这种混乱、尴尬、充满挑战却又温暖互助的氛围中过去了。埃利奥特知道,这只是漫长征程的第一步,后面还有更多的困难等待着他。但看着周围朋友们支持的目光,感受着口中那片代表着承诺与未来的叶子,以及自己在无声咒上意外的进步,他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无论前路如何,他都会走下去,为了掌握那神奇的变形,也为了不辜负所有关心他的人的期望,以及……早日摆脱这该死的叶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