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十一月的第一个满月之夜便悄然降临。周四下午,当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三年级学生像往常一样走向三楼那间用于黑魔法防御术实践课的教室时,一种不同寻常的寂静笼罩在走廊里。
教室门口没有传来卢平教授温和的招呼声,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准备实践道具的动静。学生们疑惑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站在讲台后的,不是他们熟悉的、穿着略显破旧但整洁袍子的卢平教授,而是身披黑色长袍、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双手交叠放在讲台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深潭,扫视着鱼贯而入的学生们,让原本还有些交谈声的教室迅速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
“安静。”斯内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本身就带有消音咒的效果,“卢平教授……身体不适。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由我代授。”
教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失望的骚动。大家都喜欢卢平教授生动有趣的授课方式,而对斯内普的严厉和偏爱(当然是偏向斯莱特林,尽管今天没有斯莱特林学生)早有体会。
埃利奥特和卢娜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埃利奥特注意到斯内普的脸色除了惯常的阴沉外,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或者说是某种压抑的不满。他想起前几天在魔药教室角落里看到的那些配制狼毒药剂的材料,又联想到今天卢平教授的“身体不适”恰好发生在满月,心中隐隐划过一丝猜测。
斯内普没有浪费时间解释更多,他直接挥动魔杖,黑板上出现了几个潦草的大字:
狼人(werewolves)
“翻开你们的课本,《黑暗力量:自卫指南》,”斯内普用他那滑腻的语调说,“今天我们跳过那些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红帽子、欣克庞克、卡巴……”他念这些名字时带着明显的轻蔑,“……我们来讨论一些真正危险的,能让你在月圆之夜撕开喉咙的生物。”
他开始了关于狼人的长篇大论,内容远比教科书上的更加详细,也更加……阴暗。他详细描述了狼人的外观特征(与真正的大狼区别),他们的传染方式(抓伤和咬伤),以及最致命的——他们在满月时分失去人性、完全被兽性支配的狂暴状态。
“识别狼人是巫师自我保护的重要一环,”斯内普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他踱着步,黑袍翻滚,“有一些……微妙的迹象。比如,狼人在变形前后通常会显得疲惫、苍白,他们会寻找借口在月圆之夜独自躲藏起来……”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全班,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人。
埃利奥特感到身边的卢娜微微动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到卢娜银灰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斯内普,眼神里不再是平日的朦胧,而是一种专注的思索。
斯内普继续冷冰冰地讲述:“……当然,也有极少数狼人,试图通过某种……极其复杂且不稳定的魔药,来在月圆之夜保持理智。”他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但那种魔药,配方刁钻,制作过程稍有差池便会致命,而且无法治愈,只能……抑制。依赖于这种药剂,本身就是一种软弱和绝望的表现。”
魔药?抑制?埃利奥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可以肯定斯内普指的就是狼毒药剂。而斯内普描述的那些“微妙迹象”——疲惫、苍白、月圆之夜独自躲藏——完美地契合了卢平教授的情况!卢平教授总是在某些特定时间请假,他的脸色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他那件旧袍子……以及,今天,满月,他“身体不适”了。
埃利奥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并非因为恐惧狼人,而是因为这个猜测背后所代表的沉重事实。卢平教授,那位温和、勇敢、教会他们直面恐惧的教授,竟然是一个狼人?
他看向卢娜,用眼神传递着询问。卢娜轻轻点了点头,用只有他能听到的耳语般的声音说:“他身上的‘月光烙印’很淡,但存在。还有……被压抑的‘野兽低语’。”
斯内普还在继续,他要求学生们详细记录识别狼人的各种方法,以及“推荐”了几种据说能驱逐狼人的、实际上多半是民间迷信的咒语和护身符(比如用纯银的武器,或者某种特定的曼德拉草叶子放在枕头下)。整堂课的气氛都因为他刻意渲染的恐怖和对狼人近乎污蔑性的描述(他将所有狼人都描绘成嗜血、无法控制的怪物,即使服用了药剂)而显得格外凝重。
下课铃响起时,几乎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间充满压抑气息的教室。
“关于狼人的论文,”斯内普在他们身后冷冷地说,“十三英寸羊皮纸,详细论述如何识别并杀死狼人,下周一交。我希望看到……深刻的见解。”他特意加重了“杀死”这个词。
学生们沉默地涌出教室,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刚才课上的内容,大多带着对狼人的恐惧和对斯内普授课方式的不适。
埃利奥特和卢娜走在人群稍远的地方,沿着走廊缓缓前行。
“斯内普教授……似乎很不喜欢卢平教授,”埃利奥特低声说,整理着思绪,“他今天跳过了原定内容,专门讲狼人,而且……语气很奇怪。”
“他在害怕,”卢娜空灵地说,但语气很肯定,“不是害怕狼人,是害怕别的。他身边有很多‘嫉妒的藤蔓’和……‘旧伤的刺痛’。”
埃利奥特若有所思。斯内普对卢平的敌意确实显而易见。结合魔药课上的发现和今天这堂刻意为之的“狼人识别课”,一个清晰的推论在他脑海中形成。
“卢娜,”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觉得……卢平教授他……会不会就是……”
卢娜平静地接上了他的话:“……一个在月圆之夜需要狼毒药剂来帮助自己的狼人?是的,埃利奥特,我想是的。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他的缺席,他的疲惫,还有斯内普教授今天的……‘提醒’。”
他们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这并没有让他们对卢平教授产生恐惧或厌恶,反而增添了几分复杂的同情和敬佩。一个狼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隐藏身份,在霍格沃茨任教,并且如此出色地教导他们如何对抗黑暗生物?而斯内普,尽管言辞刻薄,似乎却在私下为卢平配制着维系他理智的药剂,这其中的矛盾也让人费解。
“我们需要保密,”埃利奥特郑重地说,“无论卢平教授是什么,他都是我们的好老师,他保护过我们。”他指的是列车上和魁地奇球场的事情。
卢娜点了点头,软木塞项链轻轻晃动:“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需要对抗的‘月光’。卢平教授的秘密,不应该由我们来揭开。”
这个下午的发现,像一片沉重的阴影,投在了他们心中。霍格沃茨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而他们也在不经意间,窥见了其中沉重的一角。他们对卢平教授的尊敬并未减少,但那份尊敬里, now 掺杂了对命运残酷的深切认知,以及对身边这位总是温和微笑的教授,所背负的巨大痛苦的理解与沉默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