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复活了。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尊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苍白雕像,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令周围的空气凝滞、腐化。那股磅礴、冰冷、充满了纯粹恶意的魔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整个墓地,扼住了每一个生灵的咽喉。埃利奥特·斯卡曼德感觉自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那恐怖的威压下,连呼吸都变得奢侈,握着魔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实力的鸿沟,是凡人与神只( albeit a dark one)的差距。
伏地魔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埃利奥特,仿佛在欣赏一只跌入蛛网的飞虫。
“斯卡曼德……”他高亢、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滑过冰面,“一个总在不合时宜地点出现的……小麻烦。毁我魂器,扰我仆从……你的血脉,你的那点……与众不同的亲和力,都让我感到……厌烦。”
他甚至没有使用任何咒语。只是轻轻抬了抬紫杉木魔杖的杖尖。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力量猛地压在埃利奥特身上!他闷哼一声,双膝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在坚硬的冻土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魔杖脱手飞出,落在几步之外。他试图挣扎,但那力量死死地将他禁锢在原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埃利奥特!”被魔法绳索紧紧捆缚、丢在旁边的哈利·波特目眦欲裂地喊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但眼前的情景让他肝胆俱寒。
伏地魔甚至没有看哈利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埃利奥特身上,享受着这种绝对的支配感。
“痛苦……”伏地魔轻声说,如同吟诵诗篇,“是艺术。是让灵魂颤栗、让意志崩溃的……美妙乐章。让我们……从头开始。”
“钻心剜骨(crucio)。”
这一次的钻心咒,与之前试探性的折磨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痛苦是汹涌的浪潮,那么此刻,埃利奥特感觉自己的整个存在都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缕思维,都被无法形容的、极致的剧痛所撕裂、碾碎、灼烧!他的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弓般反向绷紧,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眼球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几乎凸出眼眶,血丝瞬间弥漫。
这痛苦仿佛永无止境,时间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酷刑一丝丝地从肉体中剥离、撕扯。
“停下!求你!朝我来!”哈利哭喊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从未见过如此残酷的景象。
伏地魔略微放松了咒语,让埃利奥特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浑身被冷汗和失禁的尿液浸透,眼神涣散,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
“看,波特,”伏地魔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冷酷,“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力量……真正的力量,在于支配,在于让对手在绝望中祈求死亡的仁慈。”
他缓步走到埃利奥特身边,用冰冷的杖尖挑起埃利奥特的下巴,迫使那双失去焦距的灰绿色眼睛看向自己。
“但死亡太便宜你了,斯卡曼德。你身上有我需要了解的东西……那股……不属于寻常巫师的波动。”他血红的眼睛仿佛能看穿灵魂,“告诉我……你力量的源头……”
埃利奥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只能吐出带血的泡沫。他的意志在刚才的酷刑中几乎被彻底摧毁。
伏地魔失去了耐心。“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来看。摄神取念(Legilimens)!”
一股更加阴冷、霸道的力量强行闯入了埃利奥特破碎的意识!记忆的碎片如同被风暴席卷的纸张,疯狂翻飞——纽特皮箱里温暖的光线,蒂娜慈祥的笑容,与卢娜在月光下的散步,黑湖水下的挣扎,埃莉诺化为石像前最后的眼神……伏地魔粗暴地翻检着,搜寻着关于古代魔法、关于他与众不同感知的一切线索。
“啊……有趣的碎片……”伏地魔低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关于埃利奥特与神奇生物沟通,关于他体内那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源泉。“古老的血脉……自然的眷顾者?可惜……走上了歧路。”
埃利奥特感到自己的隐私、珍视的记忆正在被亵渎,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屈辱和愤怒,如同微弱的火苗,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构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试图将入侵者驱逐出去!
“哼!垂死挣扎!”伏地魔冷哼一声,加大了魔力输出。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哈利,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猛地挣脱了部分束缚,扑向了被“彼得”掉落在不远处的他自己的魔杖!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哈利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他抢回的魔杖尖端射出,直射伏地魔!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这熟悉的咒语,让伏地魔的摄神取念出现了瞬间的中断。他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中爆发出被蝼蚁挑衅的暴怒!
“阿瓦达索命(Avada Kedavra)!”
一道无比刺眼、蕴含着纯粹死亡的绿光,与哈利的缴械咒红光在空中猛烈相撞!
奇迹发生了!
由于两根魔杖杖芯都来自福克斯的尾羽,孪生杖芯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两道咒语并没有互相湮灭,而是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金黄色的、噼啪作响的光束,如同一条扭动的光蛇,连接着两根魔杖!
伏地魔脸上的从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和暴怒。“这不可能!”
金色的光束开始震颤,发出越来越响的嗡鸣声。哈利双手死死握住自己的魔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与他角力。而伏地魔也同样感受到了阻力,他那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紫杉木魔杖。
闪回咒(priori Incantatem)效应出现!被伏地魔魔杖杀死的人的影像——一个接一个的幽灵般面孔从光束顶端浮现,发出痛苦的哀嚎,环绕着哈利,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埃利奥特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剧痛和精神的创伤依旧折磨着他,但求生的本能和皮克特微弱的、熟悉的触感(它一直安静地待在他的口袋里)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了几米外,那个掉落在地、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三强杯门钥匙!
必须拿到它!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如同濒死的爬行动物,朝着奖杯一点一点地挪动。每前进一厘米,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伤口撕裂的灼热。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他身后拖出一道绝望的痕迹。
伏地魔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中杀机暴涨。但他此刻正与哈利和那些亡魂的意志角力,无法分心使用其他复杂咒语。
“虫尾巴!阻止他!”伏地魔对瘫倒在地、断腕处仍在淌血的彼得吼道。
控制着彼得的日记本残魂挣扎着想要执行命令,但彼得本体的痛苦和虚弱,以及眼前这超乎想象的魔法现象,让那残魂的控制也出现了瞬间的松动。彼得只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咽,没能立刻行动。
就是这瞬间的延误!
埃利奥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三强杯冰冷的杯柄!
“哈利!”他用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喊道,“门钥匙!”
哈利也看到了希望,他死死握住魔杖,与伏地魔角力,同时努力向奖杯的方向挪动。
伏地魔彻底暴怒了!他感受到猎物即将逃脱,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他猛地将一部分注意力从与哈利的角力中抽出,不顾那些亡魂低语的干扰,紫杉木魔杖强行偏移了一瞬,一道极其凝练、速度更快的绿光,如同精准的死神之镰,射向刚刚抓住奖杯、正要拉哈利一起触碰的埃利奥特!
“阿瓦达索命!”
死亡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埃利奥特!绿光在他眼中急剧放大!避无可避!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一直静静待在埃利奥特龙皮小包口袋里的、那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小小的护树罗锅皮克特(pickett) ,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危险和必死的决心。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害怕地蜷缩,而是用一种超越物种本能、源于深厚羁绊的自愿牺牲的勇气,猛地从口袋中钻出,用它那微小却无比坚定的翠绿色身躯,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道致命的绿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埃利奥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象征着绝对死亡的绿光,没有击中他,而是精准地、彻底地吞噬了那个跃起的、小小的、他视若伙伴的身影。
皮克特甚至连一声细微的叫声都没能发出。它在绿光中瞬间僵直,那总是充满灵性、好奇光芒的大眼睛失去了所有色彩,变得空洞、灰暗。它那小小的、曾经灵活摆动的身躯,如同秋日凋零的落叶,轻飘飘地、了无生机地向下坠落。
“不——!!!皮克特!!!”埃利奥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远比钻心剜骨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的嘶吼!泪水混合着血污,汹涌而出。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那道绿光一同击碎了。
正是皮克特这微不足道却重于泰山的自愿牺牲,为埃利奥特争取到了最后的、决定性的瞬间!
他的手指,和终于够到奖杯的哈利的手指,同时紧紧握住了三强杯的杯柄!
门钥匙的魔力瞬间被激活!熟悉的钩子猛扯肚脐的感觉传来,天旋地转!
“不——!”伏地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充满极致怨恨和失败的咆哮!
在身体被拉扯着脱离现实,投入五彩漩涡的前一瞬,埃利奥特最后看到的,是皮克特那小小的、失去生命的躯体,无声地落在冰冷的墓穴泥土上,以及伏地魔那因狂怒而扭曲的苍白面孔。
……
霍格沃茨,迷宫入口外。
人群的喧嚣和等待胜利的焦灼气氛,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和随后门钥匙出现的空间扭曲骤然打破!
“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埃利奥特和哈利,连同那个三强杯,狼狈不堪地摔在迷宫入口前的空地上。
“他们回来了!”
“梅林啊!发生了什么?!”
“是哈利·波特!他怎么也在?”
惊呼声四起。
但紧接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哈利·波特瘫倒在地,浑身沾满泥土和血迹,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抱着头,发出压抑不住的、崩溃般的痛哭,身体剧烈地颤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他回来了……伏地魔……他杀了……他折磨……皮克特……埃利奥特……”
而埃利奥特·斯卡曼德的情况更加骇人。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袍子破碎不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没有任何焦距,只有偶尔身体的轻微抽搐证明他还活着。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紧握的姿势,仿佛还想抓住什么,但手中空空如也。
“埃利奥特!”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纽特和蒂娜·斯卡曼德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纽特看到孙子的惨状,瞬间老泪纵横,他踉跄着扑到埃利奥特身边,颤抖着手却不敢触碰,生怕加剧他的痛苦。蒂娜强忍着泪水,立刻蹲下身,用她娴熟的傲罗急救知识检查埃利奥特的生命体征,脸色越来越苍白。
“梅林啊……这孩子……”麦格教授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心痛。
邓布利多快步上前,他蹲下身,湛蓝色的眼睛扫过埃利奥特的伤势和哈利崩溃的状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迅速挥动老魔杖,柔和的白光笼罩住埃利奥特,稳定他的伤势。
西里斯·布莱克推开人群冲了过来,看到埃利奥特的模样,他发出一声低吼,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充满了暴怒和无力感。
“庞弗雷夫人!快!”邓布利多沉声喊道。
混乱、震惊、悲痛、恐惧……各种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胜利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血腥和绝望的回归彻底击碎。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仿佛也在为这场惨烈的归来默哀。霍格沃茨的灯火,第一次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