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什么?
最后那个名字白煜没听清,不过他还是笑着摇摇头。
“世界毁灭都不死,那不成王八了嘛。”
维斯佩拉没有接话,忽然用力挣开白煜握着的手,她似乎瞪了白煜一眼,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这是......生气了?
白煜挠了挠脑袋,赶忙跟上她。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血色的荒漠,好似无边无际。
......
核战摧毁了90%的植被后,这片被称为“赤漠”的荒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红色沙砾,白天地表温度能烤熟昆虫——如果现在还有的话,而夜晚甚至会骤降到零下十几度。
裸露的皮肤接触空气不到十分钟就会冻得发紫。幸存者们唯一的容身之处,是荒野深处一处被风化的巨大岩石凹陷——“石窝”,凹陷顶部覆盖着厚厚的辐射尘凝结层,能勉强挡住白天的暴晒和夜间的寒风,但每次刮起“红沙暴”,细小的沙砾还是会从缝隙里灌进来,在人们脸上划出细密的血痕。
阿夏听爸爸说过,曾经这里不是这样的,在他们之前已经早有好几代人治沙,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根植绿色,建立起城镇,几乎就要将这里的荒漠彻底根绝。
他们治沙用了好几代人,但这里重新变成“赤漠”只用了五年。
阿夏并不觉得惋惜,也没有憎恨,她只知道,那些治沙的,还是毁灭这的人都死了,全都死了,妈妈说自己还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在这片“赤漠”中,本应该没有任何活路的。
石窝能让人活下去的唯一原因,它是凹陷底部藏着一处“碱水泉”——泉眼只有拳头大小,每天渗出的水量不足两升,水色浑浊泛着白沫,喝起来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刺鼻的碱味。长期喝这种水的人,牙齿会慢慢变黄、脱落,胃里总像烧着一团火,但没人敢浪费——为了公平分配,幸存者们用一个生锈的铁皮罐接水,每天日出时分按人头分,每个人只能得到小半碗,喝完后连罐壁上的水渍都要舔干净。
更残酷的“生机”,藏在石窝周围的红沙地里。地表下几厘米处,生长着一种叫“血根”的植物——根茎只有手指粗细,颜色暗红如血,挖出来时会渗出黏稠的汁液,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这种植物含有微量辐射,但煮熟后能提供少量热量,是幸存者们唯一的食物来源。挖血根需要用尖锐的石头一点点刨开坚硬的沙地,很多人的指甲在挖掘时断裂,指尖渗着血,却不敢停下——如果一天挖不到半根血根,就可能撑不过当晚。
阿夏已经连续两天只挖到了小半根血根。她的母亲三天前因为喝了不小心混入沙砾的碱水,引发了急性胃出血,没撑到第二天黎明就断了气,现在只剩下她和六岁的弟弟阿树。
这天傍晚,阿树蜷缩在石窝的角落,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得直流血,嘴里反复念叨着“饿”。阿夏把自己分到的半碗碱水递到弟弟嘴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下去,自己则攥着那小半根血根,用石头砸成碎末,一点点喂给弟弟。
突然,阿树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带血的唾沫——血根里的辐射让他的肺部受到了损伤。阿夏慌了,想拍弟弟的背,却发现自己的手因为长期挖掘血根,指尖已经开始溃烂,渗出的脓液沾到了弟弟的衣服上。她急忙缩回手,眼泪混着脸上的沙砾流进嘴里,又咸又涩。这时,石窝外传来了其他幸存者的争吵声,原来是有人为了争夺半根挖断的血根,互相用石头砸得头破血流,鲜血滴在红沙地上,很快就被风沙盖住,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阿夏低下头,看着弟弟渐渐虚弱的呼吸,突然抓起身边的石头,踉跄着冲出石窝——她要去更远的地方挖血根。
哪怕那里的沙地更坚硬,哪怕可能遇到被辐射变异的毒蝎。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但只要能多挖一根血根,弟弟或许就能多活一天。
红沙地里,她的身影很快被漫天红雾吞没,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在寒风中慢慢被沙砾覆盖。
很快的,她发现自己错了,太冷了,阿夏的眼睛茫然的看向天空,她太心急了,忘记了时间。
因为昼夜温差太大,幸存者们能外出找血根的时间很少,他们把这段时间叫作黄金时间,但现在黄金时间已经过了,阿夏将面临的是迅速下跌的温度。
她咬牙裹紧身上的衣服,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点,同时有些后悔,妈妈倒是还有件衣服,不过她给盖在了弟弟身上。
其实就算有那件单薄的不行的衣服也没什么用,其实自己也找不到其他血根,其实妈妈死了过后弟弟也要死了。
自己其实知道的,只是不想留在那里。
阿夏坐了下来,蜷缩着身体,呆呆的看向前面,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忽然,她看到前面有道影子,风沙太大,阿夏揉了揉眼。
不是错觉,那里是有一个影子,而且在逐渐变大!
阿夏原本茫然的心情逐渐被紧张代替。
那点黑影还在靠近,阿夏慌忙的后退,但她久蹲的双腿有些发麻,一时间她竟未来得及起身,手掌和地上的砂石摩擦,传来阵阵刺痛感。
但阿夏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原先的茫然已经彻底被恐惧所代替。
一个,两个,那不止一个黑影。
它们身体的大部分紧贴着地面,背后树立着黑影。
那是变异的黑蝎!
阿夏知道被它们扎中的滋味,营地里有人被它蛰过,那个人浑身痉挛,不住的惨叫,身体上浮现起大块的紫色,当时就留在自家的隔壁,第二天他死了,阿夏在手指的缝隙中看到了他的惨状,她描述不出来,只知道把那人带回的人们见到之后满是遗憾的摇摇头。
跑啊!
阿夏挣扎着起身,但是她的体力太弱了,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她绝望的回头望去。
那些足有半米长的变异黑蝎密密麻麻,正朝自己冲来。
忽然,她听到了吟唱声,那是一个男子,沉静,安定,仿佛能抚慰人心。
“凡阴影所覆之地,皆作光明之薪。凡谎言所存之处,皆为灰烬之冢......”
“「倾世」。”
下一刻,漫天火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