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宽阔的台阶逐级上升,白煜踏入了许久未入的那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物。
这座建筑位于瑞朗多蒂亚的显要位置,但风格和那些教堂式的建筑区别很大,教会的办公地都位于相对应的教堂式的建筑中,尖顶、钟楼、神像、巨大的拼花玻璃窗,而这座建筑平实得仿佛一块白色岩石,周围一圈都是白色的罗马柱,挑高极高,给人一种神殿的感觉,并不因为简约而被那些精美的教堂式建筑压过了。
只要踏入这里,没人再会露出嬉笑的表情,各种佩戴黄铜和白银领章的高阶军官健步而过,外黑内红的军衣在空气中翻飞。
瑞朗多蒂亚驻扎着那支名为“御翎”的铁血军队,坐在这栋建筑的最深处的则是他们的王,南方之王。
出乎白煜的预料,走进瑞朗多蒂亚指挥所的白煜几乎已经做好了再被揍一顿的准备,但迎接自己的仅有一句淡淡的进来吧。
白煜当即低头答是,无论在外界怎么样,走进这里,他就只是个军人,而雷纳德则是他最高上级,既然来到这里,所要他做的只有两个字——服从。
推开大门,那个戎装的男人背对着他坐着,脊梁挺得笔直。
大门关闭了,巨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某种暗蓝色的微光,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他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挥挥手示意白煜过来坐下。
白煜暗暗吸口气,调整好心情走到他面前。
雷纳德·瓦尔加德·伊格尼戎仍没有看他,目光仍落在手里的文件上。
白煜自然不会率先开口,只是沉默的等候。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六阶的不祥......呵...”
他缓缓抬眼,没太多情绪的灰眸透着那股令人战栗的威严。
“白煜,我们做笔交易。”
......
缇娅,
某个宅府内,
现在是白天,室内仍烟雾缭绕,有人推门进来,为有些阴暗的室内斜射进亮光。
房间是中世纪的古风,墙壁上的是一幅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有些是九神某一次神降,有些是单纯抽象的符号,但更多的是那场挽天战役——九神围绕在天空,表情或悲悯或愤怒,脚下是万万俯首的信徒。
窗帘都是紧闭的,只开着幽暗的灯,房屋的主人仍低头坐着祷告,视进来的人若无物。
来者也不敢打搅,安静的站在一边。
“怎么样。”
主人开口了,目光仍落在眼前的壁画上。
“已经清楚了,那天踏入六阶的正是那位希诺斯。”
“还真是年轻有为。”
主人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说的话更像是随意点评。
“大人,他将是我们的敌人吗?”
属下却立即低头,这位大人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们底下的人无需理会,相反,若是再因这件事打扰到大人那么他们就该直接去领罚了。
“敌人...没有什么会是永远的敌人,军情九处是这样,雷纳德也是...”
他的声音很低,那是关于当被倾听者的声音,无论他高声或者低声说话,语速急或者缓,听他说话的人都得战战兢兢.
“是不是我们的敌人只要看他想要什么就够了。”
“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在思考这位大人前一句话意思的人听此话一愣,连忙低头回答,
“目击者和证据都已经销毁,大人放心。”
“最近安分一点。”
房屋的主人挥挥手,那人连忙退下,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他又怎么敢质疑那位大人下达的命令呢?
大门再次闭合,那人神情优雅悠然,挥挥手,立即有侍从上前,他随手接过侍从手里的东西,取过一个杯子,自己为自己酌上一杯红酒,晶莹剔透的红液,在他手中转动。
“雷纳德...这份礼物你可还满意?”
......
同样是在缇娅,
黑色的殿堂深处,银镜反射着寒冷的光,那些掌权者汇聚在礼拜堂里,用过简单的圣餐,开始漫长的会议。
一道道任命在他们的谈话被随意决定,那些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财富在这场会议上只是最无关紧要的筹码。
他们沐浴在神辉之下,语言间决定着名为艾瑟兰的国家的未来。
像之前千百次会议一样,一个一个的议题被端上会议桌,被他们一一敲定,然后再给底下无数人执行。
但这一次,在会议的进行到一半,会议桌上多了一个名字。
希诺斯。
那位军情九处雷纳德一派大力扶持的军部新秀。
他六阶的消息在艾瑟兰还是个秘密,但对于他们不是,关于他的一切资料都被摆在这个会议桌上,像是一道端上餐桌的菜品,一切在他们眼前都不再是秘密,其中甚至还包括着他曾经使用的名字。
“真是一个出色的孩子。”他们交谈着。
“他知道那个技术?”
“不能再让他再次来到缇娅,他是雷纳德的人。”
有人这样开口,当即便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这件事没人不知道,但在坐的还有瓦尔加德家族,那位南方之王正属于这个家族。
“这是规矩,军部的人不该离缇娅太近。”
那人平静道。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的视线又缓缓飘到了那位瓦尔加德身上。
那个老人神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盯着开口的那人,开口
“他已不属于瑞朗多蒂亚,他在那边的职位都已经被别人接管,现在他只属于军情九处。”
军情九处是个例外,艾瑟兰的所有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是影子,艾瑟兰的影子,他们名义上属于军部,但军部对他们也并非是完全控制。
那个瓦尔加德家族老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如今起码名义上白煜已经不是雷纳德的人,所有人都有机会撬动他使他倒向自己的阵营。
“雷纳德养的狮子难道能为我们所用?军情九处的那个‘赤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赤龙’?”
有人开口,
但立即有人反对。
“那种既忠诚又卖力、围着你马蹄转圈的东西叫猎犬,”最终是某个在艾瑟兰德高望重家长结束了短暂的争论,“但猎犬永远只是猎犬,只能用来打兔子。你要用狮子,就得有跟狮子共舞的觉悟。”
这个话题结束,很快被那些掌权者们抛之脑后,实际上那个人到不到缇娅都无所谓,对于他们而言,想毁掉一个人轻而易举。更何况那还是一位不祥。
但是,谁又不想驯服一只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