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撞入蓝色漩涡的瞬间,意识被剧烈的撕扯感淹没。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只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和尖锐的耳鸣呼啸而过。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激流的叶子,只能竭力抱守灵台,运转混沌丹元护住心脉,星辰之力在体外形成一层稀薄的光茧,抵御着通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那股撕扯力骤然消失。失重感传来,接着是沉重的撞击。
“砰!”
他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而富有弹性的地面上,惯性让他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疼痛,特别是强行施展“星涡归墟”的右臂,更是传来钻心的刺痛,肯定伤到了经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在陌生的地面上溅开暗红的斑点。
叶凡挣扎着半跪起身,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混沌道瞳在昏暗中勉强视物。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甜腥味的湿气,以及某种植物腐败的特殊气味。洞壁覆盖着发出幽蓝色微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光源。头顶是垂落的、如同钟乳石般的巨大晶体柱,有些顶端还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能量的液体,在下方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洼。远处传来地下河流淌的潺潺水声,更深处则是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他不在“静默回廊”,也不在“逐星者”号上。那个不稳定的传送通道,将他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环境。
“苏念……”
这是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心猛地一沉。他记得最后将她推入了通道,但自己进入时通道已经极度不稳定。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抵达?还是……遭遇了不测?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攫住了他,远比面对虚空阴影时更甚。他试图通过通讯器联系,但只听到一片刺耳的杂音,这里的能量场干扰极强,远程通讯彻底中断。他又尝试感应星核碎片之间可能存在的微弱共鸣,但除了自身碎片的悸动,感知范围内一片空寂。
必须找到她。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压下伤势和疲惫。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检查自身状况。除了右臂经脉受损,内腑也受了震荡,星辰之力消耗过度,但根基未损。他撕下作战服一角,简单包扎了右臂的伤口,又从贴身储物袋中取出几枚丹药服下,盘膝调息了约莫半个标准时,勉强恢复了几分行动力。
洞没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像是未被发现的原始地带。叶凡选定了一个空气流动相对明显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洞深处走去。脚下的地面湿滑,覆盖着某种菌毯。幽蓝的苔藓光芒映照下,可以看到一些奇特的、从未见过的蕨类植物和散发着磷光的昆虫。
他的神识尽可能向外延伸,警惕着任何潜在的危险,同时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与苏念相关的蛛丝马迹。寂静的洞穴中,只有他的脚步声、滴水声和自己的呼吸心跳声,这种孤独感放大了他内心的焦虑。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路通向更幽深的地下,水流声更大;另一条则微微向上倾斜,有微弱的气流吹来,似乎通往地表。叶凡犹豫了一下,选择向上。或许到达开阔地,能更好地确定方位,也更容易被苏念可能使用的探测设备发现。
通道逐渐向上,光线也越来越亮,不再是苔藓的幽蓝,而是某种偏紫红色的自然光。当他终于走出洞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悬挂着两颗一大一小、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恒星。大地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布满巨大紫色晶簇和扭曲黑色乔木的丛林。空气中能量活性很高,却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异星世界。
叶凡藏身在一块巨大的晶石后,仔细观察。丛林深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怪异嘶吼,天空偶尔有翼展惊人的黑影掠过。这里绝非善地。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行动时,远处丛林边缘,靠近一条浑浊河流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能量武器的射击声和某种野兽的愤怒咆哮!
叶凡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来源疾驰而去。他的心跳加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穿过茂密扭曲的植被,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凝固。
只见苏念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她身上的防护服有多处撕裂,脸上沾着血迹和污渍,但眼神依旧冷静锐利。她手中握着一把能量手枪,正对着前方一头体型硕大、形似巨蜥却长着三只眼睛和骨刃尾巴的怪物精准点射。怪物皮糙肉厚,能量光束打在它身上只能留下焦痕,激得它更加狂躁,不断喷吐着具有腐蚀性的黏液。
苏念的动作明显有些迟滞,左腿似乎受了伤,移动不便。更糟糕的是,她手枪的能量指示灯已经开始闪烁红光,即将耗尽!
眼看怪物一个猛扑,骨刃尾巴横扫而至,苏念勉强侧身躲开要害,却被扫中肩膀,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手枪也脱手飞出!
怪物张开腥臭大口,朝着她狠狠咬下!
“孽畜!找死!”
叶凡目眦欲裂,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顾不上右臂伤势,左掌凝聚起残余的星辰之力,隔空狠狠拍出!一道凝实的掌风裹挟着怒意,后发先至,重重轰在怪物的侧肋!
“嘭!”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打得翻滚出去,撞断了好几棵晶化树木。
叶凡身影一闪,已来到苏念身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他急促地喘息着,刚才那一掌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力量,右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料。
苏念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背影,整个人都愣住了。在能量将尽、陷入绝境的时刻,这个她以为可能已经失散甚至遭遇不测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冲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
“叶凡……”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叶凡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挣扎爬起的怪物,低声道:“还能动吗?跟紧我。”
这熟悉的声音,这坚实的背影,让苏念瞬间找回了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挣扎着站起身,捡起不远处的手枪,虽然能量所剩无几,但握在手中就是一种支撑。“我没事。”
那怪物显然被叶凡激怒了,三只眼睛死死盯住他,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再次扑来,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叶凡眼神冰冷,他知道自己状态极差,硬拼绝非上策。混沌道瞳瞬间分析着怪物的攻击轨迹和周围环境。就在怪物利爪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猛地侧身,不是后退,而是险之又险地贴着怪物的腹部滑过,同时左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锋锐的星辰之力,精准地点向怪物相对脆弱的腹部鳞甲缝隙!
“嗤!”
一声轻响,星辰之力如同细针般刺入!怪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剧烈抽搐起来,腹部伤口处溢出暗绿色的血液。
叶凡也踉跄几步,脸色更加苍白,点出那一指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和气力。
危机暂时解除。
他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苏念。四目相对,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苏念看着他苍白脸上未干的血迹、碎裂的衣袖下狰狞的伤口,还有那双映着暗红天空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一直强撑的坚强外壳终于碎裂,泪水无声地滑落。
叶凡心中一痛,伸出未受伤的左手,用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血污。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温柔,“我找到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苏念的泪水更加汹涌。她向前一步,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后的宣泄。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靠着。
叶凡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左手轻轻环住她的背,任由她依靠。他能感受到她单薄身躯传来的轻微颤抖,能闻到她发间混合着血腥和汗水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她的、清冷又坚韧的气息。这一刻,什么“寂灭之主”,什么宇宙危机,仿佛都暂时远去,只剩下这片诡异红树林中,两个相依为命的灵魂。
过了好一会儿,苏念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她抬起头,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半步,但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他:“你的伤……”
“无妨,”叶凡摇摇头,看向地上怪物的尸体和周围环境,眉头微蹙,“这里不安全,先找个地方隐蔽,再从长计议。”
苏念点头,迅速恢复了冷静,战术素养让她立刻开始分析环境:“根据星图残片和刚才对恒星的粗略观测,我们可能被传送到了‘灰烬墓园’边缘的某个类地行星上。这里的生态环境……很有攻击性。”
两人互相搀扶着,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朝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相对隐蔽的岩壁裂缝走去。夕阳(如果那两颗红色恒星可以称之为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土地上。
失散后的重逢,让他们的羁绊在异星的苍穹下,变得更加紧密。而生存与探寻真相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