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岐在阿木家火塘边眯了三个小时,天没亮就被林晚的电话催醒。
他裹着阿木媳妇硬塞给他的羊毛毡起身,手机屏幕在晨雾里泛着冷光——是剧本杀店的备用号码,只有林晚知道。
“镇上网络速度慢,我给你叫了辆顺风车。”林晚的声音带着电子音,显然开着变声器,“我把老陈头留下的合同残页照片备份了七份,你回来直接扫描就行。”
他摸了摸贴在胸口的手机壳,那道划痕是前世被砸出来的,此刻隔着毛衣硌得他生疼。
雪停了,山路上结着薄冰,他穿着阿木送的胶鞋上了车,怀里还揣着半袋小土豆——阿木说这是没上过直播的“特等货”,“给沈老师补补元气”。
当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上晕成模糊的色块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在他视网膜上炸开。
他猛地坐直身子,安全带勒得肩膀生疼——【“历史档案解析”权限升级,可扫描关联物品触发记忆回溯——需消耗30积分】。
“停车!”他推开车门,冷风灌了进来,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被他甩在了身后。
他冲进24小时便利店,找了间最里面的卫生间,反锁上门。
从外套内袋里摸出手机时,手机还带着体温,他指尖沾了水,把在老陈床头拍的合同残页照片擦了又擦——那是前世老陈弥留之际塞给他的,说“当年剧组财务室烧得蹊跷,就剩半张协议角”。
扫描框对准照片的瞬间,系统积分栏跳动了三次。
沈昭岐盯着“积分 - 30”的提示,喉结动了动。
手机屏幕突然泛起蓝光,一份模糊的pdF文件浮现在空中,他后退半步撞在了隔间门上,指甲掐进了掌心。
文件抬头是《光影纪元项目三方版权转让协议》,签署方里“秦氏娱乐”的红章十分刺眼,“星海文化”几个字被系统标成了血红色——那是海外空壳公司,前世他听经纪人提过,说是“海外投资渠道”。
最下面那个被涂改的第三方机构印章,此刻在系统解析下慢慢显形,竟是“昭华影业”——他前世所属的经纪公司。
附件里的“红盒计划”四个字像根钉子扎进了他的眼睛。
他凑近了看,字里行间的冰冷内容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用于隔离目标艺人公众影响力,执行周期不少于十五年”“舆论引导预算2000万”“法律风险对冲方案x7”。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手机“啪”地砸在了洗手台上。
镜子里的人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想起前世被雪藏的第一天,秦知语端着燕窝说“娱乐圈更新太快,你先休息”,想起狗仔队突然爆出的“耍大牌”视频,想起本该拿奖的《光影纪元》突然撤档——原来从那天起,他就被标上了“需要隔离十五年”的标签。
便利店的推门声透过卫生间门传了进来,他深吸两口气,把手机揣回了怀里。
刚出门就撞进了林晚怀里,对方手里提着热豆浆,眼镜片上蒙着雾气:“我在监控里看到你冲进来,还以为……”
“查星海文化。”他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用你那个暗网渠道查。”
林晚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舞动,两人钻进了她的小电驴。
夜风掀起她的围巾,露出后颈新贴的止痛膏——她昨晚肯定又熬了个通宵。
沈昭岐捏着豆浆杯,看着她在导航屏上点开一个黑色网页,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注册地开曼群岛,股东名录空白。”林晚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窝发青,“但Ip登录记录……”她突然顿住,鼠标滚轮往下滑,“最近三个月有十七次连接秦氏集团内网。”
豆浆杯在沈昭岐手里被捏变形了,温热的液体渗进了指缝。
他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笑了:“隔离?清除?”他低头擦掉手上的豆浆,“他们忘了,演员最擅长的,是复活。”
林晚的小电驴停在剧本杀店楼下时,秦知语正站在28楼的落地窗前。
周执的汇报声从对讲机里传来:“沈昭岐申请调阅《光影纪元》原始财务报表,理由是‘个人档案整理’。”
她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她记了十五年的私人保险柜密码,转盘“咔嗒”一声打开时,铁锈味混着檀香味涌了出来——那只铁盒和老陈头家的一模一样,锁扣上还沾着当年的泥。
协议原件展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背面的字迹是她二十五岁时写的,钢笔字还带着学生气:“若昭岐问起,就说一切为秦家渡劫。”
“渡劫?”她对着玻璃呵出一团白雾,倒影里的人眼角细纹比昨天多了两道,“还是夺权?”
周执敲门进来时,她正把铁盒重新锁进保险柜。
“暂停对阿木村的冷链监控。”她背对着他,听见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允许其自主运输。”
“秦总?”周执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这不符合……”
“我想看看,真相能不能走得比谎言更快。”她打断了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保险柜的锁,“去办吧。”
沈昭岐再次进山时,背包里多了台微型摄像机。
直播标题是“云山小土豆周年庆溯源”
“沈老师?”
他正蹲在晒谷场拍土豆堆,身后传来颤抖的女声。
他回头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扶着竹椅站了起来,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是那年在村头拍电影的沈老师啊!”
沈昭岐的呼吸一滞。
老太太颤巍巍地摸他的脸:“那会儿你总给孩子们分奶糖,剧组走后,有辆黑车来拉东西,领头的女老板戴眼镜,说话像冰碴子。”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起前世秦知语在庆功宴上递来的香槟,想起她笑着说“昭岐哥,你该休息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晚发来的定位——当年剧组驻扎的祠堂旧址,现在堆着阿木家的土豆筐。
直播开始时,他站在老槐树下,身后是阿木举着的“云山小土豆”木牌。
镜头扫过他怀里的老照片,那是前世剧组杀青时的合影,他站在中间,旁边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和现在的秦知语有七分相像。
“十五年前,有人让我消失。”他声音很轻,直播间却瞬间涌进二十万人,“十五年后,我带着你们种的土豆回来了。”他举起一颗沾着红土的土豆,“这不是巧合,是轮回。”
弹幕刷得屏幕直颤,“原来他一直在走同一条路”的评论被顶到了第一。
沈昭岐关掉直播时,系统提示音炸响——【关键记忆链闭合度达60%,解锁“证据链重构”功能(消耗50积分)】。
林晚的消息同时弹了进来,附带一段加密邮件截图。
他点开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秦氏法务部申请销毁“超期存储的影视项目物理档案”,清单第一行就是“红盒光影纪元原始母带”。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
最后,他把残缺的协议照片、老太太的录音、林晚的Ip追踪记录打包,匿名发送至国家版权保护中心举报通道。
晨光透过窗户爬进来时,他手机震了震——是举报成功的回执,但他没点开。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摸了摸手机壳上的划痕,轻声说:“这次,我不再让你删掉我。”
山风卷着晨雾涌进窗户,吹得桌上的老照片沙沙作响。
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笑着,和楼下监控里那个站在冷链车旁的身影,慢慢叠成了同一个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