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支书,您这话可就错了。”李放看出了对方只是在客套,“我们知青响应号召,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谁来教育?不就是你们这些乡亲吗?”
“乡亲们把我们当自家孩子一样对待,甚至比孩子还要好。我们在能力范围内做点回报,这才叫一家亲嘛!”
“凭这比天高、比海深的**情谊,我空手来合适吗?”
“啊……”李支书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嘴这么利索。
“李支书,就算不提刚才的事。”李放笑着继续说道,“咱们村的乡亲们去亲戚朋友家串门、吃饭,空着手合适吗?”
“不……不合适。”李支书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再说,您跟老支书是同辈人。”李放把烟酒推到对方面前,“我一个晚辈来看望长辈,就这么两手空空来,您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李支书也无奈了,没想到京都来的这人这么能说会道。
“对!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情理上都不合适!”李放笑着坐上了炕,“再说了,您姓李,我也姓李,八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子,您就别这么客气,太见外了。”
“唉……你们城里来的年轻人就是会说话。”李支书笑着摇头,“好,那今天我就沾沾老李家后生的光,这酒今天就喝完!”
“我听您的!”李放乐了,只要酒喝到位,很多话就好说,很多消息也就好打听了。
象牙屯的条件虽然不如岗岗营子,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一会儿,炕桌上摆了四个菜加一碗汤。
一碟花生米、一碟腌萝卜,一大碗白菜炖粉条、一条红烧鱼,还有一个蛋花汤。
“我们这边条件艰苦,将就着吃吧。”李支书有些不好意思。
“李支书,您这是在挤兑我呢,这已经很不错了!”李放笑着打开一瓶土烧,给两人倒满酒杯,“有鱼有蛋,就算是在四九城,也不是谁家都能吃得上。”
“这话没错,我们这儿再穷,也能靠山吃山。”李支书点头,不觉得这是奉承,“可惜现在季节不对,要是春夏,咱们这儿不缺吃的。”
“这就是我们知青为什么要 ** 的原因。”李放没提大西北、陕北有多苦,那太扫兴,而是举起酒杯,“来,李支书,我代表自己,敬您一杯!”
“好!”李支书也不推辞,举杯一碰,一口就干了。
土烧酒的味道怎么说呢,不算差,这年月没什么勾兑酒,都是纯粮酿造,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但要说好也谈不上,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喝多了第二天不头疼。
一杯酒下肚后,李放也没急着问贾梗的事,先把自己在岗岗营子的一些事情挑能说的说了一些。
打听消息和给棒梗使绊子的事不能急,得等酒喝到位了再动手才合适。
“你去林场了?”李支书愣了一下,随后也明白了,“也是,你跟其他城里来的年轻人不一样。我听说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老支书让你去守林,肯定是你有这个能力。”
其实他之前就听说过李放赤手空拳 ** 一头六百多斤的大野猪,还一脚踢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最开始他还觉得这太夸张了,可后来一查,真不简单!
虽然野猪的重量和树的粗细可能被夸大了一些,但能赤手空拳 ** 三百多斤的野猪,一脚踢断碗口粗的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再说,能在大风雪中进老林子,还把两个知青带出来,这份本事别说其他知青了,就连村里最好的猎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
让这样的人去林场守林,在李支书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可惜。
如果李放在象牙屯,李支书肯定让他上山打猎,不用太多,每周能打回三十斤野猪肉就行,那日子也能宽裕一些。
“李支书, **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李放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我就是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老支书对我的信任。”
“老支书确实挺信任你的。”李支书看了眼墙角的那杆枪,“对了,你这次来是代表你们那里的知青来看望贾知青的吧?”
“这事嘛,是也不是。”李放意味深长地说完,又端起酒杯,“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李支书也放松了,反正理由李放已经说好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
两人碰了杯, ** 喝完后,李放一边倒酒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支书,之前我在老林里找到那两个同志的时候,没看到他们穿棉袄,这件事您知道吗?”
“知道。”李支书点头,“确实有些奇怪,这么冷的天气,就算迷路也不会把棉袄弄丢。”
李支书根本没想到,是李放把人 ** 了。
其实当初来猎人小屋接人的王连长,私下里也查过这件事。
发现李放家世清白,家里条件也不错,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动机。为此,老支书还生了一肚子气。
老支书当时说:“帮了你们大忙,反而被怀疑,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件事老支书没告诉李放,他挺欣赏这个新来的知青,不想因为误会闹僵。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能白白背了黑锅。
正好李放现在成了守林员,也有资格领取那份补偿,不过还要等两天,等镇上处理完那两个知青的事情后,应该就能送到屯子里了。
那两个知青死得确实蹊跷,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会把棉袄脱掉?
李放之前找到人时检查过,没有打斗的痕迹。
好像……那两个人是自己脱了棉袄,然后主动被冻死的。
最让李放印象深的是,两人临死时的表情有点诡异。
不是惊恐,也不是痛苦,反而带着几分安详和满足,明显不对劲。
“李支书,后来你们没再查过吗?”李放夹了块鱼肉,味道有点腥,“两条命,上面不会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李支书摇头,“上次接人的王连长,就是镇上派来调查这事的人,把人接回来后就开始查了。”
“结果呢?”李放问。
“没什么结果。”李支书叹了口气,“那种环境,没人证也没物证,唯一见过那两个知青的,除了捡了条命的贾知青,就只有你了。”
“贾知青回来后一直发着高烧,吃了退烧药之后虽然退了,但还是神志不清,问了几次也没问出什么来。你那边不是也没查出什么吗?还能有什么结果?”
“等一下,王连长也查我?”李放立刻抓住了重点。
哼!那个王连长看起来正直得很,结果连帮过忙的自己都要调查?
真不讲道理!
“你不知道?”李支书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自己说多了不该说的话。不过话已经说了,只能想办法补救,“小李啊,你也说过我们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镇上想调查一下很正常。再说,你这边也没查出什么来。别说你了,就连我、你们的老支书,不也都被查了吗?”
“我没生气,只是有点意外。”李放笑着举起酒杯,“你说得对,这事确实能理解。但……那个王连长已经被我记在不受欢迎的名单里了。”
不是说他虚伪,配合调查没错,但暗中调查就不太合适,这不是把自己当嫌疑人吗?
我真要是凶手,干嘛不用天然藏尸地,还非要把人拉回来送到你面前?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对对对,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李支书松了口气,赶紧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来,干一杯。”
喝完这杯酒后,李支书又把知道的案子情况说了一遍。
这些事不算机密,况且李放也是当事人,调查后也没问题。
再加上这次帮他解决了麻烦,无论是情是理,都应该让他知道一些情况。
可等他说完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后,话风一转,突然问了一件事。
“小李啊,你跟贾知青同个院子,天天见面,能闹多大矛盾?”
“唉……”李放叹了口气,心里想着,鱼儿终于上钩了,“这事说起来可长了,但现在也没啥好说的,说了也伤和气,不说也罢。”
“别啊,小李。”李支书不答应,“你看,贾知青在我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支书肯定有责任。回头还得想想怎么安置他。”
“可贾知青才来没几天,我对他的情况也不了解。万一以后工作上再出问题,我这支书也不当了,但影响到村里人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李放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个字都不信。
虽然两人接触时间不长,但喝完这顿酒后,他能看出来,象牙屯的李支书远不如岗岗营子的老支书。
难怪两个屯都能靠山吃山,可象牙屯就是比不上岗岗营子,归根结底还是带头人不行。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出发前,李放从老支书那儿打听过一些事,真要说起来,那两个冻死的知青出事,跟这位李支书确实有很大关系,他要负很大责任。
“李支书,不是我不帮你。”李放表面上还在推辞,“我和贾梗家有矛盾,这是我们的事。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家又出了这档子事,咱们不能落井下石。”
“小李,你这是误会我了。”李支书说着,亲自打开剩下的那瓶土烧,给李放倒了一杯,“作为屯子里的负责人,我得对大家有个清楚的了解,这没错吧?”
“没错。”李放点点头。
“贾知青刚到,又发生了这事,我得好好关心一下,这没问题吧?”李支书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