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锦书!\"
\"末将在!\"
\"按名单缉拿人犯。主犯夷三族,从犯男子流放,女眷充妓。\"
\"得令!\"
扶稣又对亲卫道:\"传令李信,调兵封城,许进不许出。抗命者,立斩不赦!\"
这一刻,被背叛的怒火彻底吞噬了他。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心头浮现,他自嘲地笑了。
既然你们不惜性命,我便成全你们!
\"驾——\"
万马奔腾震撼着临淄古都。铁骑所向,直指涉案府邸。主犯家中,无论老幼,刀光闪过之处,血染阶庭。
另一边,在从犯的府邸中,所有男丁都被集中看押在院子里,四周站满了持刀军士。内宅深处,不断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与男子粗野的狂笑。
燕锦书冷眼旁观着士兵们的 ,神情漠然。战争本就如此残酷,若非长公子在攻破临淄时严令禁止劫掠百姓,这等场面只怕早已随处可见。今日不过是在查抄几个犯事官员的府邸——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彻底触怒了长公子。
\"将军不进去享乐?\"
燕锦书锐利的目光扫去,问话的士兵立即惶恐后退。今日是长公子盛怒之下的查抄,若有人胆敢逾越底线,待明日长公子回过神来,定会严惩不贷。
更令人忧心的是高唐的秦军守备。竟有人胆大包天,在国家大事上中饱私囊。此事一旦彻查,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传我将令:查抄归查抄,若有胆敢欺凌百姓者,立斩不赦!\"
夜幕下的临淄城火光连绵。主犯满门抄斩,从犯家中男丁或流放或贬为奴,女眷尽数充作官妓。连坐之刑,自古如是。谋逆大罪,本该诛灭九族——相较之下,扶稣已是格外开恩。
晨光驱散阴霾,临淄城重归平静。街头的布告栏前挤满百姓,官吏正向民众解释新政:即日起废止齐国刀币,限期半月兑换秦半两。这些用于兑换的新钱,正是从那些奸商处收缴的赃款。
市井重现繁华之时,无人知晓城外乱葬岗又添新坟。扶稣收回远眺的目光,临淄之事已了,更艰巨的使命正等待着他。
望着身后浩荡的队伍,扶稣胸中怒焰更炽。举国志士为统一大业肝脑涂地,却有人为私利通敌 ,甚至私开粮道资敌。若无粮草之忧,齐军负隅顽抗,又该枉死多少将士?
\"公子,一切就绪。\"李信将军前来复命时,特意禀明:\"齐王家眷俱已妥善安置。昨夜涉案的宗室成员,暂未处置。\"
\"拜见公子、王妃。\"扶稣在外行礼。
车帘内传来温婉女声:\"扶稣公子多礼。\"
\"王妃在齐宫起居可还习惯?\"
\"承蒙公子照拂,诸事如常,秦军亦未叨扰,妾身感激不尽。\"
\"此乃分内之事,王妃不必言谢。\"
\"妾身谢的是公子饶恕犬子。败军之将得蒙宽宥,足见公子仁德。\"
\"令郎乃当世俊杰,身份尊贵岂能轻慢。此番前往高唐正为促成阖家团圆,请王妃安心歇息。\"
待扶稣离去,齐王妃才松开捂着儿子的手。
公子冲急道:\"母后为何阻我?扶稣此举分明是...\"
\"住口!\"王妃压低声音,\"满城宗亲皆在秦人掌控,逞口舌之快有何益处?况且对方执礼甚恭,若失态反辱没齐国风范。\"
扶稣翻身上马,召来燕锦书厉声道:\"临淄守备若出纰漏,唯你是问!\"
\"末将必不负所托!\"燕锦书跪地目送大军启程。
这支万人队伍包含燕锦书的骑兵、李信所部及千余齐室眷属。途中扶稣与李信并辔而行:\"将军终于能亲临前线了。\"
李信笑道:\"临淄本非后方。依末将看,高唐之战当是收网之时。\"
\"全赖诸将同心。\"扶稣忽转话锋,\"然我军战阵虽利却受地形所限,骑兵数量更远逊步兵,追击奇袭时难免掣肘。\"
\"公子明鉴,中原广袤平坦,正适合展开大规模军阵作战。至于骑兵......\"
李信抚须而笑
\"公子有所不知,养一支骑兵实非易事。我大秦直至平定义渠获得草场,才开始组建像样的骑军。光是战马饲养就耗资巨大,因此骑兵始终维持在数万之数。\"
\"更重要的是骑兵训练——人在马上无处借力,难以施展全力啊。\"
扶稣闻言望向座下战马,忽觉缺了些什么。电光石火间,三个词掠过心头:
马鞍、马镫、马蹄铁。
难怪骑兵难以发力,难怪长途奔袭如此疲惫。这等利器要到汉朝对抗匈奴时才出现,如今既由我执掌......何不让它们提前问世!
秦军为中原战场量身打造的军阵体系,已通过无数次战役验证其威能。当战旗如林铺展,铁甲似海涌动,这般军威足令敌胆寒。
军阵核心乃是步卒与 手,骑兵仅作为辅助。究其根源,在于骑兵养成之难:既需培育良驹,又得磨炼骑术,更兼装备尚不完善。
六 制大抵如此,唯赵国独树一帜。其北境与草原接壤,饱受匈奴侵扰。游牧骑兵来去如风,赵军苦于追击无门,退守无路。
赵武灵王遂筑长城御敌,更创立边防劲旅。在与胡族交锋中,赵国汲取骑战精髓,推行\"胡服骑射\"之变。不及一年便练就精锐铁骑,先后攻 山,收服林胡诸部,终成北方霸主。
大秦东征途中,赵国始终是最顽强的对手。燕赵大地自古孕育刚烈之士,他们宁可血染沙场,也绝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长平血战,白起率秦军重创赵军,二十万将士埋骨异乡。都城邯郸危在旦夕,赵人却迸发出惊人的斗志。农夫执锄为戈,妇孺搬石为礌,整座城池化作铁壁铜墙。这场奇迹般的防御战,成为大秦铁骑罕见的败绩。
白起作为帝国利刃,其战威令六国胆寒。当范睢提出\"绝户\"之策时,这位杀神面临两难抉择。放归降卒则资敌,就地坑杀则损德。那封空白的王诏,实则是秦王递来的催命符。
邯郸城下的硝烟尚未散尽,白起便收到赐死的诏令。一代战神最终陨落在政治博弈之中,与其说是败给敌军,不如说是亡于庙堂的猜忌。赵人虽保住了都城,却再也无力阻挡秦国的铁骑。
赵国虽强,却终究败于白起这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胡服骑射确是赵国的英明之策。大秦统一天下后,真正的威胁已不在中原,而在北方。匈奴人骑术精湛,若仍沿用旧法,大军未至,敌军早已遁逃无踪。因此,大秦必须尽快壮大骑军,方能震慑北疆。
至于南方的百越,山林密布,部族隐匿其中,若派大军深入,无异于自蹈险境。
军队革新刻不容缓,大秦骑军必须迅速成军,独当一面。
“公子在想什么?”李信见扶稣沉思不语,时而蹙眉,时而展颜。
“将军,你觉得这样骑马累吗?”扶稣突然问道。
“啊?公子,咱们才走不久,您就累了?”李信一时不解,扶稣的话题从军政跳到骑马,转得突兀。
“不,我是问,这般骑马是否费力?”扶稣晃了晃手中的缰绳。
此时正值战国末期,主将仍多乘战车出征,如王贲便是如此。原因在于骑军尚未成熟,装备仅有马嚼与缰绳,骑兵仅靠抓住缰绳或马鬃,双腿夹紧马腹以防坠马,极不稳定。
长时间骑行易疲,马背上难以精准射箭,近战时挥砍长矛亦易失衡,且训练难度极高,难以成规模。
李信笑道:“短途尚可,若长途行军或作战,绝非‘累’字能形容。燕锦书任骑军将军多年,我着实佩服。马上厮杀,我实在难以驾驭。”
扶稣思索道:“若在马背上加装固定用具,两侧悬以踏脚铁环,使其与马具一体,是否更易上马,且能借力稳固,作战时不易坠落?”他边说边下马比划,向李信详细解释此物的构造。
李信越听越振奋:“公子此计甚妙!若成真,骑军战力必将大增,训练亦能事半功倍。大秦若全力推行,必能再添一支精锐之师!”
“既如此,待与王贲、蒙恬商议后再定。”扶稣欣然道。骑军培养宜早不宜迟,无论是对付匈奴还是百越,皆可减少大秦的伤亡。
“公子,高唐秦军之事……”李信问道。
“此事你无须担忧,前日我已将密信快马送至高唐,蒙恬等人必已将那叛贼拿下。我扶稣生平最痛恨背叛,尤其是背弃我之人!”
“临淄那些权贵为齐国效命,本无可厚非。但既然选择背叛我扶稣,便只有死路一条。世人都说我扶稣虚伪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掩饰——毕竟,此刻的扶稣已非昔日之扶稣!”
“天真固然美好,现实却从不仁慈。追随我者自当厚待,背弃我者必遭严惩。”
扶稣言语平静,李信却感到脊背发寒。
“大秦军中这些蛀虫,我定要彻底清除。为私利险些毁我大业,这些人都该死!”
高唐军营整夜灯火通明。自扶稣密信送达,秦军高层立即展开行动。
堂堂大秦锐士竟为敌军偷运粮草,此等叛逆岂能容忍!
整夜之间,军营火光不熄。士卒奉命严守营帐,蒙恬率伏击公子冲的精锐全面接管防务。
为防齐军偷袭,蒙恬索性在夜色中对高唐齐军发动 扰。
战鼓震天,流矢破空。配合数十万秦军的呐喊,俨然决战之势。
劳累一天的齐军刚入睡,就被震天鼓声惊醒,慌忙披甲执戈登上城楼戒备。
齐王行宫内,突围归来的公子冲虽然被秦军追击,仍怀着一线希望入眠。他梦想着齐国复兴,雄踞东方,甚至幻想大齐击败强秦,问鼎中原。
带着这份憧憬与连日奔波的疲惫,他沉入梦乡。
梦中,齐王身着天子衮服,头顶十二旒冠冕。群臣俯首跪拜,他站在高台之上放声大笑。
忽然脚下烈焰升腾,群臣在火海中哀嚎。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战鼓,一个声音在耳畔炸响:“田建,还敢与寡人为敌?”
慌乱中抬头,只见一柄利剑直刺胸膛。
\"与秦国为敌,唯有死路一条!\"
齐王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地大喊:\"秦王!\"
此刻城外确实鼓声大作,梦境与现实竟难以分辨。
\"发生何事?\"齐王冲出寝殿,揪住侍从衣领怒吼。
\"奴婢不知啊!\"宫女吓得跪地发抖。
\"莫非冲儿得手了?快备驾,朕要亲临城楼!\"
高唐城下,蒙恬与将领们困倦地站在夜色中。
\"将军,咱们光喊不打啊?\"
\"打什么打!公子严令只准围困!听不懂军令吗?\"蒙恬伸了个懒腰,\"你们轮流值守,让将士们分批呐喊。今夜我们睡不成,齐军也休想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