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叫,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在密闭的安全屋内疯狂回荡、撞击。林晚的肺叶被彻底抽空,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视网膜上烙印着的、那柄斩骨刀挥落时带起的冰冷弧光,以及陈国栋头颅滚落时,脖颈断口处喷涌而出的、浓稠滚烫的暗红!
“噗嗤——”
“咚!”
沉闷的骨肉分离声和头颅撞击地板的钝响,如同地狱的丧钟,彻底击碎了林晚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闯入者——那个戴着黑色头套、胸前别着狰狞兽头徽章的饕餮成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得动作一顿。他猛地抬头,从头套孔洞里射出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瞬间燃起了暴戾的凶光!仿佛精心准备的盛宴被一只不识趣的苍蝇打扰,纯粹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瘫软在床、如同被抽掉脊椎的林晚!
“吵死了!”一个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从头套下传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残忍。他不再理会脚下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沾满粘稠血液和碎肉的斩骨刀被他随意地丢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他一步跨过尸体,那双沾满滑腻液体的橡胶手套径直伸向操作台上那把细长锋利的剔骨尖刀!
刀锋在监控冷光下,闪烁着比毒蛇獠牙更幽寒的光芒!
“优质食材需要安静。”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宣告般的平静,“前额叶取样……现在开始。”
他握着剔骨刀,一步步向林晚逼近。橡胶鞋底踩在粘稠的血泊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啪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晚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逃!必须逃!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一簇火苗,在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冰原上疯狂摇曳!林晚的瞳孔因极致的惊惧而缩成针尖!身体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不是扑向门口——那里有守卫的尸体,门也锁着!也不是扑向卫生间的黑暗——那里是这个恶魔爬出来的地方!
她的目光,在极度的混乱中,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金属门内侧——那个镶嵌在墙壁上、被红色玻璃罩保护着的消防应急箱!
就在饕餮成员距离床沿还有一步之遥、剔骨尖刀带着森冷的风声刺向她额头的瞬间!林晚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猛地向床的另一侧翻滚!不是躲闪,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坚硬的金属墙壁!目标,正是那个消防箱!
“砰!”
身体撞击墙壁的闷响和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几乎同时炸开!红色的玻璃碎片如同飞溅的血珠,四散开来!林晚的肩膀传来剧痛,但她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右手在玻璃碎片中疯狂摸索,瞬间抓住了一件冰冷、沉重、棱角分明的金属物体——消防斧!
入手沉重,斧柄冰冷粗糙的触感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在她抓住斧柄的同一刹那,饕餮成员的剔骨刀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她的额角掠过!冰冷的刀锋几乎削掉她一缕头发,额角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瞬间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找死!”嘶哑的咆哮带着被戏耍的狂怒!一击落空,饕餮成员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手腕一翻,剔骨刀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更狠戾的杀意,再次刺向林晚的咽喉!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带着必杀的决心!
林晚的视野被鲜血和恐惧染红一片,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挥舞武器的本能!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双手死死攥住消防斧粗糙的木柄,凭借着翻滚落地的惯性,用尽全身残存的、最后的力量,将沉重的斧头由下而上,斜斜地、毫无章法地抡了出去!
不是劈砍!更像是绝望的、同归于尽的横扫!
“呜——!”
沉重的消防斧带着沉闷的风声,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彻底炸裂、筋肉骨骼被硬生生劈开的闷响,在死寂的房间里骤然爆发!远比刚才斩断头颅的声音更加黏腻、更加沉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晚保持着抡出斧头的姿势,身体因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额角的血流进眼睛,视野一片猩红模糊。她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
几步之外,那个高大的饕餮成员,动作诡异地僵在原地。他手中锋利的剔骨尖刀,距离林晚的咽喉只有不到十公分,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消防斧那厚重、沾着陈国栋血迹的斧刃,此刻深深地、几乎齐柄地嵌入了他的右侧腰腹!从右腰侧斜向上,一直劈砍到接近左胸的位置!巨大的创口如同被巨兽撕裂,暗红色的内脏混合着粘稠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向外喷涌、流淌!瞬间染红了他深色的工装裤,在地板上积起一大片迅速扩大的、冒着热气的血泊。
“呃……”一声极其怪异、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短促声音,从头套下传出。那双从头套孔洞里露出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冰冷和漠然,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对生命快速流逝的茫然。他试图抬起手,想抓住什么,但手臂只是无力地抽搐了一下。
沉重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向前栽倒!
“咚!”
尸体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溅起一片血花。那把致命的剔骨尖刀,也脱手飞出,叮叮当当地滚落到墙角。
房间里,只剩下林晚粗重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尸体创口处血液汩汩涌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声。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实质,瞬间塞满了整个密闭空间。
死了?
这个如同恶魔般闯入、轻易杀死陈国栋、要将她当作“食材”分割的饕餮成员……被自己……一斧头劈死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两股巨浪,瞬间冲垮了林晚。她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消防斧“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和碎肉。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却只吐出酸涩的胆汁和胃液,混合着额角流下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杀了人。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颤抖的心脏。恐惧、恶心、巨大的负罪感,还有一丝丝扭曲的、幸存下来的庆幸,各种情绪如同沸腾的熔岩,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金属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如同擂鼓般的撞击声!伴随着焦急的嘶吼:“林晚!林晚!开门!里面发生什么了?!陈队!陈队!回答!”
是门外的守卫!他们听到了刚才的尖叫和打斗声!
得救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击得粉碎。陈国栋的无头尸体,饕餮成员开膛破肚的惨状,满地的鲜血和碎肉……还有她自己,满身是血,手里还握着杀人的凶器……
“开门!快开门!不然我们破门了!”门外的吼声更加急迫,撞击声更加猛烈,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不能开门!不能让他们看到这一切!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相信一个浑身是血、手持凶器的高中生,独自杀死了两个训练有素(其中一个还是警官)的人吗?饕餮组织……他们还有同伙!外面的人……还值得信任吗?陈国栋的手机信息……“不是他”……那个“他”是谁?守卫?警察?还是……
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情绪!林晚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面对门外的警察!不能面对这无法解释的地狱!
她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这个冰冷的囚笼。唯一的出口是那扇即将被撞开的金属门。卫生间!那个饕餮成员爬出来的地方!那里一定有通道!一定有!
她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卫生间!顾不上脚下粘稠滑腻的血泊,顾不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她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冲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处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她摸索着墙壁,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的瓷砖。通风口!那个被卸下来的通风口格栅就歪斜地丢在角落!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黑洞,赫然出现在墙壁上方,幽深得如同巨兽的喉咙!
外面,金属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轰隆!”一声巨响!门锁被暴力破坏!沉重的金属门被猛地撞开!
“不许动!警察!”
几道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束瞬间射入房间,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满地的狼藉和血腥!瞬间凝固在房间中央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
“天啊!陈队!”
“警戒!警戒!”
“有闯入者!目标位置!目标位置!”
混乱的惊呼、枪械上膛的金属碰撞声、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就在这混乱爆发的同一瞬间,林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扒住通风管道冰冷的边缘,猛地将自己瘦小的身体向上提起,不顾一切地钻进了那个狭窄、黑暗、散发着灰尘和铁锈气味的洞口!
“卫生间!有动静!”
“通风管道!她在通风管道里!”
强光手电的光束猛地射向卫生间!但林晚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那个幽深的洞口深处。只有几滴温热的鲜血,滴落在通风口下方的地板上。
“追!封锁所有外围出口!通知技术支援!她受伤了!跑不远!”一个陌生的、带着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吼声在血腥的房间内炸响。
冰冷的金属管道内壁摩擦着林晚的皮肤,刮擦着她额角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管道狭窄得令人窒息,她只能像虫子一样,用手肘和膝盖的力量,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地、不顾一切地向前蠕动、爬行。
身后,警笛声、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前方,只有一片未知的、浓稠的黑暗。
饕餮之口,从未真正闭合。而她,这个被标记为“0724”的食材,正带着满身的血腥和绝望,在黑暗的肠道里,仓皇逃向一个或许更加恐怖的终点。
......
冰冷的金属管道内壁,粗糙而坚硬,每一次挪动都像在砂纸上摩擦。手肘和膝盖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额角伤口崩裂后流下的血混着冷汗,黏腻地糊在脸上,视线一片模糊的红。每一次粗重到撕裂般的喘息,都在狭窄的管道里激起沉闷的回响,如同垂死的哀鸣,撞击着她自己的耳膜,也暴露着她的位置。
身后,追捕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强光手电的光束不时从下方的缝隙里扫过,带来短暂而刺目的光亮,映照出管道内壁上厚厚的油污和铁锈,还有她自己拖拽出的、暗红色的血痕。
“这边!血迹!她往主管道去了!”
“堵住b区出口!快!”
“目标极度危险!发现目标,可采取必要措施!重复,可采取必要措施!”
“极度危险”…“必要措施”…冰冷的指令词如同子弹射入林晚的脑海。他们把她当成了凶手!当成了杀死陈国栋和那个饕餮成员的怪物!绝望像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随时会从某个通风口伸进来,结束她这荒诞而恐怖的生命。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无论是被警察当作凶手击毙,还是被饕餮组织抓回去“处理”,结局都一样!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老鼠,在黑暗的肠道里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向前蠕动。唯一的念头就是向前!远离身后那片血腥的地狱和冰冷的枪口!
管道开始向下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她几乎是半滑半爬地向下移动,身体不受控制地加速。黑暗中,她失去了方向感,只知道自己在深入这栋建筑的“内脏”,越来越深。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滑入一片完全未知的黑暗深渊时,前方管道壁上,一个不起眼的、被铁锈覆盖的检修口盖板,隐约透进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那光线不是手电筒的强光,而是某种……黯淡的、绿幽幽的光?
一丝微弱的气流,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和化学药剂气味的恶臭,从盖板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出口?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星,在绝望的冰原上猛地一闪!林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扑到那个盖板前。盖板用几颗锈死的螺丝固定着,但边缘似乎有撬动过的痕迹,并不十分牢固。她伸出颤抖的、磨破的手指,死死抠住盖板的边缘,用肩膀和身体的重量,不顾一切地向下压、向外顶!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盖板在巨大的力量下,一点点被顶开!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林晚脸上,熏得她一阵眩晕。同时,那黯淡的绿光也终于清晰地透了进来。
林晚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从那狭窄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粘稠污垢的地面上。她顾不上疼痛,立刻翻身滚到旁边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水泥柱子后面,蜷缩起身体,屏住呼吸,惊恐地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蓄水池或者处理池。空间极其空旷、幽深,顶部很高,悬挂着几盏功率极低的、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应急灯,如同鬼火般映照着下方的一切。地面是粗糙的水泥,积着深色的、不知成分的粘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在墙壁和地面蜿蜒、攀爬,连接着一些同样覆盖着铁锈和污垢的阀门、泵机。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化学气味。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远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的、沉闷的水流声,以及她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这里是哪里?安全屋的地下深处?饕餮组织的另一个巢穴?她逃出来了吗?还是……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就在林晚惊疑不定,试图辨认方向时——
“哒…哒…哒…”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突兀地在这死寂的巨大空间里响起!
林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身体更深地缩进水泥柱的阴影里,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脚步声是从远处一排巨大的、半人高的沉淀池后面传来的。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节奏,踩在粘稠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微声响。
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沉淀池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借着惨绿幽光的勾勒,林晚看清了那个身影——瘦削,佝偻着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他低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地面,手里……好像还拖拽着什么东西?一个沉重的、深色的袋子?
是赵鹏!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被严密监控的家里吗?难道警方的人……已经被渗透了?或者……他根本就是自己溜出来的?
赵鹏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柱子后面的林晚。他拖着那个沉重的袋子,步履有些蹒跚,朝着空间深处一个更加幽暗、布满巨大管道和阀门的角落走去。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冲出去质问?她没有任何武器,而赵鹏……他父亲是赵大友!他很可能也是饕餮组织的一员!那个袋子……里面装着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助巨大管道和设备的阴影,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向赵鹏移动的方向靠近。她要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赵鹏走到了那个角落。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锈蚀的金属部件,像一个垃圾堆。他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林晚赶紧缩回阴影——然后弯下腰,似乎开始费力地挖掘垃圾堆下的地面?或者是在挪动什么东西?
林晚屏住呼吸,借着幽绿的光线,终于看清了赵鹏脚边的那个袋子——是一个很大的、厚实的黑色塑料垃圾袋!袋口没有扎紧,隐约露出里面……一些暗红色的、似乎是肉块的东西?还有……一点深蓝色的布料碎片?
深蓝色……和陈国栋警官今天穿的便装颜色……
一股寒意瞬间从林晚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难道……难道赵鹏拖着的……是陈国栋警官被分割后的……尸块?!他要把它们转移藏匿?!
就在林晚被这恐怖的猜想冲击得几乎窒息时——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球被刺破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赵鹏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林晚惊恐地看到,在赵鹏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左胸位置,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破洞。破洞周围,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迅速扩大的湿痕。
赵鹏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他手中的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粘稠的地面上。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似乎想看清子弹射来的方向。惨绿的灯光映照着他那张苍白、瘦削、此刻写满了极度震惊和茫然的脸。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了一股带着气泡的、暗红色的血沫。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然后,他看到了躲在巨大管道阴影里的林晚。
四目相对。
赵鹏那双曾经空洞如同枯井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剧痛,有难以置信,有瞬间的惊愕,甚至……还有一丝林晚无法理解的、极其短暂的……解脱?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对林晚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更多的血沫。
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污秽的水泥地上,脸正好朝着林晚的方向。眼睛依旧圆睁着,死死地盯着林晚藏身的阴影,瞳孔里的光芒在迅速涣散。
暗红的血液,如同一条蜿蜒的小蛇,从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与地面深色的污垢混合在一起。
死了。
赵鹏……就这么死了?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倒了恐惧!谁?是谁杀了他?警察?还是……饕餮组织?杀人灭口?!
她僵硬地缩在管道后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赵鹏那双临死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他最后想说什么?那个“厨师”……是什么意思?是指他父亲赵大友?还是……另有所指?
死寂再次笼罩了巨大的地下空间。只有远处管道深处沉闷的水流声,以及赵鹏尸体下血液蔓延的、微不可闻的“滋滋”声。
危险!极致的危险!
林晚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杀死赵鹏的人就在附近!就在这黑暗的某个角落!那冰冷的枪口,此刻很可能正瞄准着自己!
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周围。巨大的沉淀池、锈蚀的管道、冰冷的阀门……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她爬出来的那个通风管道口,但那里很可能已经被警察或者饕餮的人堵死了!或者……那个枪手就在管道口等着她!
就在这时——
“嗡……”
林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这震动在死寂中如同惊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她颤抖着,用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指,艰难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新的短信。依旧是那个无法追踪的陌生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
> 食材编号:0724 状态更新:转移中。厨师已就位。饕餮计划,静待开席。
厨师已就位……
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猛地抬头,惊恐的目光再次投向赵鹏倒毙的方向。厨师…厨师…赵鹏临死前翕动的嘴唇…那个无声的词语…
一股冰冷粘稠的绝望感,如同这地下空间里弥漫的恶臭,瞬间将她彻底包裹、吞噬。饕餮的巨口从未张开,它只是将猎物拖入了更深、更黑暗的消化肠道。而那个神秘的“厨师”,此刻正握着冰冷的刀俎,在某个未知的角落,等待着处理她这块被标记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