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晚自习后点了一份茭白炒肉丝,林晚吃出异样肉质投诉商家。
>她偷偷跟踪外卖员,竟目睹他深夜在学校后山...
>警方调查证实肉丝源自...
>当林晚作为关键证人指认时,真凶在旁听席对她微笑。
>结案后她收到匿名短信:“你以为的正义,只是我们的食材清单。”
>冰箱里冷冻的肉块包装上,贴着林晚的照片和日期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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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最后一丝光线终于被浓稠的黑暗完全吞噬,只剩下头顶几根惨白的灯管还在嗡嗡作响,勉强支撑起一方惨淡的光明。空气沉闷得像是凝固的油脂,混杂着书本油墨的气味、汗水蒸腾的微酸,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高三最后冲刺期的焦灼。林晚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从摊开的《五三》物理卷子上滑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电路图在眼前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片模糊的噪点。胃袋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抽搐,带着不容置疑的饥饿感,提醒她这具疲惫的身体需要燃料。
十点二十三分。距离晚自习结束的铃声还有七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指尖的圆珠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深蓝色的小点,连成一片无意义的星图。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鬼使神差地,手指滑向桌肚里那个小小的屏幕。屏幕亮起,冰冷的光映着她眼底浓重的青黑。熟悉的黄色图标,手指无意识地在推荐列表里滑动。目光掠过花花绿绿的图片,最终停留在“老张家常菜”的图标上。一份茭白炒肉丝,配白米饭。下单,付款,动作机械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做完这一切,她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把额头抵在冰凉的课桌边缘,等待着那象征短暂解放的铃声。
四十分钟后,林晚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租住的小屋。拧开门锁,一股带着饭菜余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那份外卖就放在小茶几上,塑料袋口微微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泡沫饭盒。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撕开包装,掀开盒盖。一股浓郁的、带着酱色的热气蒸腾起来,瞬间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饥饿让她顾不得太多,用一次性筷子扒拉着米饭,夹起一大块裹着浓稠酱汁的肉丝,混着爽脆的茭白送入口中。第一口,咸鲜滚烫,是熟悉的、能瞬间安抚辘辘饥肠的味道。她狼吞虎咽,米饭下去小半盒。又夹起一筷子肉丝,这次塞得满满当当。牙齿用力咬合下去,肉丝被切断的瞬间,一种极其陌生的质感沿着齿尖传来。不是猪肉纤维那种略带韧性的撕裂感,也不是鸡肉的细嫩,更不是牛肉的粗粝。它……软得过分,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粉”感,仿佛咬破了一颗小小的、内部结构异常疏松的豆子。一股极其怪异、难以名状的味道,穿透了浓重的酱料和油脂,顽固地从舌根处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还有种……隐隐的腐败感?
林晚的动作猛地僵住。胃里刚才还欢欣鼓舞的饥饿感,瞬间被一种冰冷黏腻的恶心感覆盖。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嘴里那口混杂着米饭和异样肉丝的食物硬生生咽了下去,喉咙被刮得生疼。她放下筷子,手指有些发颤地拨开那几根可疑的肉丝,凑近昏暗的台灯光线仔细看。颜色似乎比寻常猪肉深一点,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近乎酱褐的暗红。更让她心里发毛的是,这肉的纹理……太碎了,不像正常肌肉纤维束那样清晰可辨,反而像一堆被强行粘合起来的、细碎的颗粒物。
一阵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窜上来。她猛地盖上饭盒盖子,仿佛那里面盘踞着一条冰冷的毒蛇。胃里翻江倒海,她冲到狭窄的卫生间,扶着冰凉的白瓷洗手盆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她掬起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和恶心。抬起头,镜子里的女孩脸色惨白,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肉……绝对有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情绪,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黄色图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那个“老张家常菜”的订单,狠狠戳下“投诉”。理由?她咬着下唇,指尖用力敲击屏幕:“肉变质!有怪味!疑似使用劣质肉!要求退款并解释!”
投诉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她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那口肉诡异的味道和触感,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她的感官记忆里,挥之不去。劣质肉?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颓然倒在小小的折叠床上,老旧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怪陆离地投射进来,在斑驳的墙壁上跳动,如同窥视的眼睛。一夜无眠,噩梦纷至沓来,梦里全是破碎的肉块和无声的嘶喊。
***
第二天傍晚,林晚没有直接回出租屋。放学的人流像往常一样涌向校门,她却逆着方向,低着头,快步穿过操场,绕到靠近学校后墙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夕阳的余晖给高耸的围墙镀上一层暗沉沉的金边,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她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后面,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般狂跳,掌心全是冰凉的汗水。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煎熬无比。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了。
是他!那个昨天给她送外卖的男人!骑着一辆半旧的蓝色电动车,车后那个显眼的黄色外卖箱像一块刺眼的补丁。他骑得不快,甚至有些慢悠悠的,丝毫没有送餐时的匆忙,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松弛。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把自己更深地藏进树干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电动车在围墙尽头拐了个弯,径直朝着学校后面那片荒僻的后山驶去。那里林木茂密,杂草丛生,除了偶尔有逃课的学生偷偷溜去抽烟,平时几乎没人涉足。林晚没有丝毫犹豫,猫着腰,借着半人高的荒草和灌木的掩护,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远远地跟了上去。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肉跳,唯恐惊动了前方那个幽灵般的身影。
电动车停在了后山半腰一处凹陷下去的洼地边缘。男人熄了火,下了车,动作麻利地从后座下方拖出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黑色大号塑料垃圾袋。袋子很沉,他一个人搬动显得有些吃力,袋子底部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林晚伏在一片茂密的狗尾巴草丛后,距离大概二十多米。夕阳已经完全沉没,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浓密的树冠吞噬,四周迅速陷入一种蓝灰色的、令人窒息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土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难以描述的甜腥气。
男人放下袋子,从电动车座位下抽出一把折叠军工铲,“咔哒”一声甩开。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模糊不清的侧脸轮廓。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积攒力气。林晚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安静。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
烟头被扔在地上,男人狠狠用脚碾灭。他不再犹豫,挥起铁锹,开始奋力挖掘身前的泥土。铁锹铲入腐殖土的“嚓嚓”声,在寂静的林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泥土被翻起,潮湿的土腥气更加浓重地弥漫开来。
他挖得很快,很用力。没过多久,一个勉强能容纳那个黑色大袋子的浅坑就挖好了。男人弯下腰,抓住袋口,用力将袋子拖进坑里。袋子落入坑底,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那个形状,那绝不是寻常的垃圾!那轮廓……那轮廓隐约透出人形弯曲的弧度!
男人开始回填泥土。一锹,又一锹。泥土簌簌落下,迅速覆盖了那个不祥的黑色轮廓。他的动作稳定而高效,没有任何迟疑或慌乱,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杂物。填平土坑,他又在上面仔细地踩踏压实,最后还拖过一些枯枝败叶,随意地撒在上面做伪装。整个过程,冷静得令人胆寒。
做完这一切,男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环顾了一下四周。林晚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将头埋进冰冷的草丛深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又渐渐远去。她听到电动车启动的声音,车轮碾过枯叶的声响逐渐消失在远方。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林晚才敢抬起头。洼地里只剩下一个新翻的土包,在昏暗中像一个沉默的坟茔。浓重的黑暗和冰冷的恐惧彻底攫住了她,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手脚并用地爬离那片洼地,又是如何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跑回出租屋的。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她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了。那口茭白炒肉丝的怪异味道、那黑色垃圾袋扭曲的轮廓、铁锹铲土的“嚓嚓”声、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挥之不去的甜腥……无数恐怖的碎片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报警!必须报警!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混沌的恐惧。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指尖冰冷僵硬,几乎按不准数字键。110。电话接通了。
“喂?110吗?”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我……我要报警!城南中学后山……有人……有人在埋东西……很可怕的东西……可能是尸体!我看见了!一个送外卖的……”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声音沉稳而专业:“城南中学后山?请冷静,女士,具体位置能描述吗?埋东西的人有什么特征?你确定是尸体吗?”
“后山半腰……有个洼地!新翻的土!袋子……黑色的,很大!像……像人……”林晚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句子,“他……他骑蓝色的电动车,有……有那个黄色的外卖箱!‘老张家常菜’!是他!肉……那肉……”
“好的,女士,请保持电话畅通,待在安全的地方,我们马上派人过去!”接线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挂断电话,林晚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板上。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惧。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人语,都让她惊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死寂的夜空,最终停在了学校后山的方向。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出租屋薄薄的窗帘,在墙壁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林晚爬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远远望去,后山那片区域已被警灯映照得一片通明,人影晃动。
她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稍稍松弛,紧接着,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席卷而来。她滑坐到窗下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自己依旧狂乱的心跳声,等待着命运的叩门。
***
敲门声响起时,林晚惊得差点跳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警察。为首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方脸,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得像鹰隼,肩章上的警衔显示他身份不低。他出示了证件:“林晚同学?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国栋。这位是我同事小李。关于你报警的情况,我们需要向你详细了解一下。方便进去说吗?”
林晚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小屋本就狭小,一下子挤进三个人,更显逼仄。陈国栋的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林晚苍白憔悴的脸上。他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坐下,示意林晚坐到床边。
“别紧张,”陈国栋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但眼神依旧锐利,“把你知道的,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诉我们。尤其是关于那个外卖员,还有你发现那袋东西的经过。”
林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努力平复呼吸,开始讲述。从点那份茭白炒肉丝开始,肉质的异常、投诉、跟踪外卖员、目睹埋袋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刻在脑子里。说到那黑色塑料袋隐约透出的人形轮廓,以及空气中那股诡异的甜腥气时,她的声音再次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国栋和小李安静地听着,小李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偶尔抬头看林晚一眼。陈国栋则全程眉头紧锁,目光沉凝。
“你说你投诉了那份外卖?”陈国栋等林晚说完,问道。
“是,就在发现肉有问题之后,当晚就投诉了。”
“投诉理由?”
“我说肉变质,有怪味,疑似劣质肉。”林晚如实回答。
陈国栋点点头,转向小李:“联系平台,立刻调取‘老张家常菜’这家店的所有后台信息,特别是昨晚那份茭白炒肉丝的订单详情、配送员信息。还有,让技术科尽快恢复林晚同学手机里的订单和投诉记录。”
小李应声出去打电话。
陈国栋的目光重新回到林晚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林同学,你的观察很敏锐,也很勇敢。但这件事非常严重,你明白吗?”
林晚用力点头,手心又沁出冷汗。
“你看到的外卖员,能再具体描述一下他的样貌特征吗?身高?体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疤痕、纹身、口音?”
林晚努力回忆着。昏黄路灯下那张脸其实看不太真切,只记得个子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头,体型偏瘦,穿着那件有点脏的外卖冲锋衣,戴着口罩和头盔。“脸.……没太看清,他戴着口罩。身高大概.…..到我眉毛这里,“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偏瘦。口音..…好像就是本地口音,没什么特别的。对了!\"她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电动车,左后视镜是断的,用胶带缠着!\"
“很好,这个细节很重要。”陈国栋记下。
这时,小李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凝重:“陈队,平台那边信息查到了。昨晚给林晚送餐的外卖员叫刘强,注册信息显示是'老张家常菜’的专职配送员。不过.……\"他顿了一下,“我们联系了'老张家常菜'的店主,店主说刘强今天没上班,电话也关机了。另外,技术科刚传来消息,林晚同学手机里的订单和投诉记录都还在。
陈国栋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起来:“跑了吗?没那么容易!立刻布控,重点排查刘强的住处、常去地点,还有他那辆蓝色电动车,特征是左后视镜断裂胶带固定。联系交管部门,调取昨晚他离开城南中学后山区域的所有道路监控!”
他站起身,对林晚说:“林同学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正式的笔录。另外,关于那袋东西.……\"他语气沉了沉,“我们的人正在现场挖掘取证,法医也在赶过去。希望你的猜测..是错的。\"但林晚从他紧锁的眉头里看到了不祥的预兆。
市局刑侦支队的询问室,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林晚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对面是陈国栋和另一位负责记录的女警。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油墨混合的沉闷气味。她再次详细复述了昨晚和今天傍晚的所见所闻,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确认、记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墙壁上的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询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探头进来,对陈国栋招了招手,脸色异常严峻。陈国栋立刻起身走了出去。门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外面走廊里传来刻意压低、却依旧能听清的对话片段。
\"……陈队,现场挖出来了。\"是白大褂法医的声音,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黑色加厚塑料垃圾袋,里面.…….确认是人体组织碎片,进行了初步分割,腐败程度中度。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两周左右。
林晚胃里一阵剧烈翻腾,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那些恐怖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
“身份?\"陈国栋的声音紧绷:
“袋子里没有能直接证明身份的物品。不过,”法医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们在其中一块较大的皮肤组织碎片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陈旧性疤痕,形状比较特殊,是那种……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不规则的挛缩疤痕。另外对残留的衣物纤维做了初步分析,是城南三中的校服材质。
城南三中?林晚的心猛地一沉,那不是隔壁的职高吗?那个地方..….听说挺乱的。
“城南三中?\"陈国栋的声音带着丝了然,“失踪人口那边有没有线索?”
“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应该是小李,“刚接到城南三中辖区派出所的协查通报,他们学校有个高三男生,叫张超,两周前失踪了。家长报案时描述的特征..…正好提到他左臂外侧有一个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很大的不规则疤痕!而且他失踪当天,穿的就是校服!”
“张超?\"陈国栋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陡然变得沉重,“那个……校园里出了名的刺头?收'保护费’、打架斗殴,据说还长期欺负一个同班的男生,叫什么来着?好像姓赵?”
“对,叫赵鹏!\"小李接口道,“赵鹏性格非常内向懦弱,据说被张超欺负得很惨,甚至公开羞辱过。张超失踪前,好像还因为勒索赵鹏的事情被学校警告过,但没证据,不了了之。赵鹏家.…就在城南中学后山那片老居民区附近,离埋尸地点很近!他父亲好像是个…….厨师?\"
“厨师?\"陈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锐利,“老张家常菜’的老板姓张,但掌勺的是他雇的厨师!查!立刻查赵鹏的父亲赵大友!他和'老张家常菜'什么关系?刘强又是什么人?赵鹏现在在哪里?
门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似乎陈国栋他们走开了几步。但林晚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赵鹏,那个被欺负的懦弱男生;他的父亲,一个厨师;还有那个送外卖的刘强….那个埋尸的人!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询问室的门被推开,陈国栋重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眼神里充满了风暴来临前的压抑。他没有看林晚,径直走到记录的女警身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女警快速记录着,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林晚同学,\"陈国栋转向她,声音低沉得可怕,“情况非常严重。你提供的线索极其关键。我们现在需要立刻行动。你暂时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会有女警陪着你。记住,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超你的想象,关于赵鹏和他父亲赵大友的任何信息,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明白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晚用力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的世界被彻底割裂了。学校里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课间同学的喧闹、翻动试卷的哗啦声..…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隔膜。
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报道中,但校园里关于“后山挖出东西”的流言已经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各种离奇惊悚的版本层出不穷。每当有人压低声音讨论,林晚都像被针扎一样,迅速低下头,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书本里,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陈国栋警官的电话成了她唯一的生命线。每一次手机震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刘强抓到了,\"陈国栋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疲惫而冷硬,“那小子在邻省一个小旅馆想跑,被摁住了。审讯室熬了两天,骨头不算硬,撂了。他承认是赵大友给他钱,让他处理那个袋子。他只负责埋,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很麻烦'。”
“那.….赵大友呢?赵鹏呢?\"林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赵大友也控制住了。'老张家常菜'那个店,他就是实际掌勺的大厨,老板老张就是个挂牌的。赵大友很狡猾,一开始死不认账,只承认让刘强帮忙扔了些'厨房垃圾’。但在刘强的指认和我们找到的一些物证面前,他扛不住了。”陈国栋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厌恶,“他交代了部分事实。他儿子赵鹏,被那个张超欺负了整整两年,精神都快崩溃了。两周前,张超又在后山那条小巷堵住赵鹏,变本加厉地勒索、殴打,甚至.…扒了他的衣服录像。赵鹏反抗了,混乱中,张超摔倒了,后脑勺磕在巷子口那个废弃的水泥墩子上,当场就不行了。
林晚倒抽一口冷气,胃里一阵翻搅。那条小巷,她每天放学抄近路也会经过!
“赵大友接到儿子语无伦次、濒临崩溃的电话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已经是尸体。他没有报警,而是做出了一个...禽兽不如的决定。陈国栋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他是个屠夫出身的厨师,处理牲畜对他来说驾轻就熟。他把尸体拖回了自己租住的、离后山很近的出租屋…….然后,他选择了最'彻底'的毁灭方式。
林晚猛地捂住嘴,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想起了那份茭白炒肉丝,想起了那口粉腻怪异的口感,想起了那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胃里翻江倒海,她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恶心。
电话那头,陈国栋沉默地听着这边的动静,等她稍微平复,才继续道,声音更加冰冷:“法医在赵大友出租屋的厨房里,发现了大量无法清除的血迹反应,还有属于张超的生物组织残留。他使用的刀具、砧板.….都成了证物。至于那些'肉'……他交代,为了不引人怀疑,一部分混进了店里售卖的肉菜里,试图'消化'掉。另一部分,让刘强处理掉。刘强胆小,只敢挖坑埋了后山那一袋。”
“疯子…..都是疯子.…”林晚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脱力,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了那份外卖异样肉质的来源。胃里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
“林晚,”陈国栋的声音异常严肃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环节需要你。赵大友只承认张超是意外死亡后的毁尸灭迹,拒不承认谋杀。我们需要目击者或者关键物证直接指证他当晚去过现场或者有预谋。目前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就是刘强埋尸的行为,这指向赵大友的教唆和毁灭证据罪,但要定谋杀,证据链还不够完整。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需要你出庭作证。作为那份异常外卖的发现者、投诉者,以及最关键的------刘强埋尸行为的目击证人!你的证词,对于将赵大友和刘强绳之以法至关重要!\"
法庭作证?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意味着她要站在所有人面前,亲口说出那晚看到的一切说出那袋东西,甚至....间接地说出自己可能吃过什么。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她能想象到法庭上那些聚焦的目光,想象到事后可能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想象到赵大友那双隐藏在眼镜片后、可能充满怨毒的眼睛...
“我....我……\"她声音发颤,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想退缩。
“林晚!\"陈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恐惧的力量,“想想张超!想想赵鹏!想想所有可能被端上餐桌的..….真相需要被说出来!正义需要见证者!我知道这很难,非常难,但此刻,你是唯一能站出来、把最后一块拼图放上去的人!警方会全力保护你,法庭也会保护证人的隐私和安全。你只需要说出你亲眼所见的事实!\"
陈国栋的话像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她被恐惧冰封的心上。张超扭曲的尸块,赵鹏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些可能毫不知情地吃下……的食客..…一股混杂着愤怒、悲哀和微弱勇气的热流,艰难地冲破了恐惧的坚冰。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却多了一丝决绝的微光。她对着手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
“好.…...我去。\"
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巨大的国徽高悬在审判席上方,散发出庄严肃穆、不容侵犯的威压。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呼吸困难。旁听席上坐满了人,记者、受害者家属、被告家属,还有一些神情漠然的陌生人。
林晚坐在证人席上,感觉自己是风暴中心最脆弱的一片叶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好奇、审视、同情,或许还有.……她不敢深想的恶意。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压垮她的紧张和眩晕。
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起:“请证人陈述你所知道的与本案有关的事实。\"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她开始讲述。从那份味道怪异的茭白炒肉丝说起,她的投诉,她的怀疑,以及那个决定命运的傍晚,她如何跟踪外卖员刘强,如何在后山洼地亲眼目睹他埋下那个沉重的黑色塑料袋的过程。她描述了刘强的电动车特征、他的动作、那个袋子的形状、铁锹铲土的声音..…..每一个细节,她都强迫自己清晰准确地复述出来。当说到那袋子“隐约透出人形弯曲的轮廓”时,旁听席上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是张超的母亲。林晚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
检察官适时地出示证据:警方挖掘现场的勘验照片(避开了过于血腥的部分)、刘强的辨认笔录、以及林晚手机里那份指向“老张家常菜”的订单和投诉记录截图。冰冷的物证链,与她颤抖却清晰的证词相互印证。
轮到被告赵大友的辩护律师提问了。那是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他站起身,走向林晚,脸上带着职业化的、近乎刻意的温和微笑。
“林晚同学,别紧张。\"律师的声音很温和,却像冰冷的蛇信子让林晚瞬间绷紧了神经,“你刚才说,你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看到了那袋子的'轮廊’,并且'感觉’它像人形,对吗?”
“是..…是的。”林晚警惕地看着他。
“感觉?\"律师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性,“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清楚袋子里的具体内容物,对吗?你无法百分百确定里面就是尸体,对吗?那晚天色那么暗,距离那么远,会不会.....只是一个装满普通垃圾的袋子,因为你的恐惧和先入为主的怀疑,被你的大脑'加工’成了更可怕的东西?\"
旁听席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是在质疑她证词的可信度!是在暗示她因为那份外卖的阴影而产生了幻觉!
“不!我看得很清楚!”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拔高,带着丝破音,“那个形状!还有他埋的时候那种.....那种小心翼翼的、害怕被人发现的样子!那不是扔普通垃圾!而且后来警察挖出来的.……\"她猛然想起法庭纪律,不能直接说出法医结论,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脸憋得通红。
“哦?\"律师捕捉到了她的停顿眼中精光一闪,“警察挖出来了什么?你看到了吗?法医报告显示那是人体组织,但那是法医的专业判断。你,作为一个高三学生,在那样昏暗遥远的条件下,仅凭一个轮廓,就如此笃定那是尸体,并且因此进行了报警?这份'笃定’,是否掺杂了你对那份外卖中肉质异常的过度联想和恐惧呢?毕竟,你投诉的理由是'疑似'劣质肉,而非其他,对吧?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林晚证词中最脆弱的部分——主观性。旁听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林晚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公诉人席,检察官沉稳地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稳住。
“我.…….我当时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林晚急中生智,想起了那个让她作呕的细节,“一股.….甜腥味!和一般垃圾的臭味不一样!还有.……还有那种感觉!看到那个袋子形状的感觉,和我吃到那块怪肉时的感觉……一样可怕!那不是联想!那是……..那是直觉!是身体本能的警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
律师似乎还想追问,审判长敲了敲法槌:“辩护人,请注意提问方式,不得进行诱导性询问和对证人进行无端猜测。证人已就其感知到的情况进行了陈述。
律师耸耸肩,带着一丝未尽全功的不甘坐了回去。
林晚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薄薄的衬衫。她如释重负又疲急不堪地微微喘息,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就在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听席前排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在旁听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一个人。
是赵鹏。
那个据陈国栋所说,因为长期遭受霸凌而精神濒临崩溃的男孩。他穿着一件过大的灰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影子,与周围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就在林晚的目光触及他的瞬间,赵鹏似乎有所感应。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头。
帽子阴影的缝隙里,林晚清晰地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得如同废弃的枯井,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虚无。
然后,就在林晚的心脏因这双眼睛而骤然停跳的刹那,赵鹏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了一下。
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肌肉无意识的、僵硬的抽搐。
然而,在那一瞬间,林晚却从那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嘴角弧度里,感受到了一种比毒蛇的凝视更冰冷、更粘稠的东西——一种纯粹的恶意。
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入脑海!林晚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僵硬了。她猛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是他!那晚埋尸的虽然是刘强,但赵大友是为了他!他全程都知道!他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他知道那些肉去了哪里!他甚至可能就在现场!他刚才那个眼神..….那个眼神!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在法庭上面对律师的质询时强烈百倍千倍!她想喊,想指着他告诉法官和所有人,这个男孩眼底深藏的恐怖,但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理智告诉她,赵鹏只是受害者,他没有参与犯罪,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作为家属旁听是合法的...但直觉,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被那双空洞眼睛激活的直觉,却在疯狂尖叫着危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在冰窟里。
审判还在继续,法官的声音、律师的辩论、法槌的敲击声...…..都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林晚的感官世界里,只剩下旁听席角落里,那顶灰色连帽衫下散发出的、无声的、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一波波地侵袭着她,让她如坠冰窟。
法槌落下,沉闷的响声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寂静的法庭里激起-圈无形的涟漪,然后迅速归于更深的死寂。
\"全体起立!\"书记员的声音带着程式化的穿透力。
林晚像被无形的线猛地拉扯了一下,机械地跟着众人站起来。膝盖有些发软,她不得不微微扶住面前的栏杆才能站稳。
审判长肃穆的声音回荡在高高的穹顶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被告人赵大友,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极其恶劣,手段特别残忍,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侮辱尸体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犯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
…被告人刘强,犯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犯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
死刑!十五年!冰冷的判决词砸下来,带着终结的沉重。旁听席瞬间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声浪--张超母亲撕心裂肺的恸哭,赵大友妻子瘫软在地的哀嚎,记者们压抑的惊呼和快门声..…混乱嘈杂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林晚的耳膜。
她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赵大友被法警架着拖离被告席,他面如死灰,眼神涣散,似乎还想挣扎着回头寻找什么,最终只留下一个佝偻绝望的背影。刘强则像一摊烂泥,几乎是被法警拖着走的,裤裆处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林晚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死死盯在旁听席那个角落。
赵鹏也站了起来。在一片混乱和悲号中,他显得异常安静。灰色的连帽衫依旧罩着他,像一层隔绝人世的茧。他没有哭,没有喊,甚至没有看向被带走的父亲。他的脸微微侧着,朝向证人席的方向。
隔着一排排混乱的人头和攒动的身影,林晚再次对上了那双眼睛。依旧是死水般的空洞,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仿佛刚才宣判的与他毫无关系。
然而,就在法警将赵大友彻底带离法庭门口的那一瞬间,林晚清晰地看到,赵鹏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更像是在某种巨大压力下,皮肤和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短暂得如同幻觉。
但林晚看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那不是解脱,不是悲伤,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
法警示意林晚可以离开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法庭,穿过长长的、铺着冰冷大理石地砖的走廊。身后是法庭里依旧喧嚣的声浪,身前是通向出口的、光线惨白刺眼的通道。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回到阳光下,回到人群里,用那些熟悉的、喧嚣的日常冲散心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冰冷和恐惧。
推开厚重的法院玻璃大门,午后的阳光兜头泼洒下来,明亮得有些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世界的喧嚣和活力。林晚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尘埃和汽车尾气的空气涌入肺部,却丝毫没能驱散那寒意。她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就在此时,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
不是电话,也不是熟悉的App推送。是一条短信。一个极其陌生的、没有任何归属地显示的号码。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标点,像一句冰冷的诅咒,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你以为的正义,只是我们的食材清单。”
嗡----
林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抽干,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涌回心脏,撞击得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扎进她的神经末梢。
食材清单...食材清单...
那份茭白炒肉丝诡异的粉腻感、铁锈般的腥气、刘强埋尸时拖拽的沉重袋子、法医描述的厨房里属于张超的残留物.……无数恐怖的碎片像决堤的洪水,伴随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轰然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她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屏幕朝上,那条来自地狱的短信,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光。
是谁?!赵鹏?还是……别的什么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周围车水马龙的喧器仿佛瞬间被拉远、扭曲,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租住的小屋的。反锁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内心的惊涛骇浪。那个号码她尝试回拨过,只有空洞的忙音。她甚至颤抖着手想给陈国栋发信息,但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手指,勒得生疼。万一是赵鹏…万一警方找他问话,会不会刺激到他?万一…….那条短信本身就是种警告?一个预告?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钢筋水泥冷漠的轮廓。这万家灯火之下,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她以为自己揭开了地狱的一角,却不知自己早已被拖入了更深的深渊。
胃里空空如也,却翻腾着强烈的恶心感。林晚撑着发软的双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那个小小的、贴满了卡通贴纸的旧冰箱。她需要喝点冰水,压下喉咙口那股灼烧般的恶心。
手指握住冰箱门的把手,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用力拉开了门。
冰箱内部惨白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里面不多的几样东西:几盒牛奶,几个水果,还有……一小块用透明保鲜膜仔细包裹着的、暗红色的东西,就放在冷藏格最显眼的位置。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不是她买的肉!她从不买这种散装的、没有任何标签的肉块!
保鲜膜包裹得很紧,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暗红肉块上纵横交错的、油腻的白色脂肪纹理。更让她头皮瞬间炸裂、全身血液冻结的是保鲜膜的外面,端正地贴着一张小小的、打印出来的白色标签纸。
标签纸上,清晰地印着她的照片!是她在学校光荣榜上的那张证件照,笑容青涩而拘谨。
照片下面,是两行打印的黑色宋体字:
食材:林晚
处理日期:07.24
嗡--!
世界彻底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倒映着冰箱惨白灯光下那块贴着“林晚”标签的暗红肉块,和那行冰冷刺骨的日期。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如同被利刃切断气流般的抽气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眼前猛地一黑,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后脑,她软软地、无声无息地向前栽倒下去。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箱冰冷的金属门框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金属边缘,蜿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