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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晚自习结束,我目睹好友被拖进美人松林。

>校方坚称她逃课失踪,警察查无踪迹。

>直到我在校史馆发现1943年的日军实验档案:那些吃人的美人松,需要定期吞噬少女维持休眠。

>守校人吴伯在月光下低语:“今晚满月,该喂树了。”

>我的照片出现在树洞祭坛时,藤蔓缠住了脚踝。

>挣扎中摸到树干渗出鲜血,里面传来好友的声音:“晚晚,快烧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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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狠狠砸在走廊的窗户上,流淌的雨水扭曲了窗外漆黑的夜色,像一张被泪水濡湿的脏污玻璃纸。高三教学楼里,死寂得可怕。白炽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更衬得这方空间如同被遗忘的孤岛。我,林晚,握着冰冷的金属簸箕,机械地清扫着本不该由我独自负责的值日区域。垃圾的腐味混合着潮湿的水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晚晚——”

声音尖利,撕裂了雨幕的咆哮,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我的耳膜。是雨婷!陈雨婷!我猛地抬头,簸箕“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我猛地扑到走廊尽头的窗边,雨水在玻璃上疯狂流淌,模糊了一切。

“雨婷!”我的喊声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玻璃。视线艰难地穿透水帘和浓稠的黑暗,投向学校后山那片黑黢黢的、令人莫名心悸的美人松林。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靠近树林边缘的泥泞中疯狂扭动、挣扎。是雨婷!她穿着昨天那件浅蓝色的校服外套,此刻却被污泥浸染得一片污浊。几条深褐色的、活物般的藤蔓,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死死缠住了她的腰和双腿,正以一种非人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拖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松林深处!她的双手绝望地在湿滑的泥地上抓挠,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痕迹,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被风雨和恐惧撕扯得不成调的呜咽。

“放开她!”我嘶吼着,拳头砸在玻璃上,指关节传来钝痛,却毫无作用。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四肢百骸,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骨髓。我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楼梯口,鞋底在湿滑的地面打滑,几乎摔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冲出去!拦住那些东西!救下雨婷!

教学楼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地一声甩上,冰冷的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瞬间湿透了单薄的校服,寒意刺骨。我踉跄着冲向操场边缘的后山入口,泥水飞溅。那片美人松林在雨夜中黑得如同凝固的墨块,比往常更加阴森迫人。高大的松树一棵挨着一棵,扭曲的枝桠在风雨中狂乱舞动,发出“呜呜”的怪啸,仿佛无数痛苦的灵魂在挣扎呻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浓烈的松脂气味,甜腻得令人反胃,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雨婷!陈雨婷!”我的声音在狂暴的风雨和松涛声中显得微弱而绝望。我冲进树林边缘的泥泞空地,那里正是我刚才在楼上看到的景象——几道深深的拖痕,从操场边缘一直延伸进浓密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松林深处。

拖痕的尽头,泥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样东西。

是我的手机挂饰。一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松鼠。它躺在冰冷的泥水里,沾染着污迹。这是雨婷生日时我送她的。

心脏骤然沉入冰窟。我颤抖着弯腰捡起它,冰冷的玻璃硌着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雨婷的体温。我猛地抬头,视线投向拖痕消失的方向——那片黑暗、密集、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的松林深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张了张嘴,想再喊,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脚下仿佛生了根,再也不敢往前踏出一步。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甜腻腥气的空气,那扭曲舞动的枝桠……它们像活物一样对我散发着无声的警告和纯粹的恶意。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又冷又涩。我死死攥着那只冰冷的玻璃松鼠,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一步步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直到后背重重撞上操场边冰冷的铁丝网,金属的寒意透过湿透的衣服直刺肌肤,才让我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僵直中稍稍挣脱出来。我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远处亮着惨白灯光的值班室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不见了…她被抓进去了!那些树藤!松林里!”我语无伦次,浑身湿透地撞开值班室的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值班的张老师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镜滑到了鼻梁下,惊愕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林晚?怎么回事?慢慢说!谁不见了?”

“陈雨婷!”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就在后山!美人松那边!我亲眼看见…看见有藤蔓缠住她,把她拖进去了!”我摊开掌心,那只沾满泥污的玻璃松鼠在值班室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张老师的脸色瞬间变了,先是震惊,随即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透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混杂着怀疑和一种极力压制的、更深的惊惶。他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外面,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呼啸而入,卷起桌上的纸张,也带来了那片美人松林在黑夜中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咽松涛声。他眯着眼,努力朝后山方向望去,但窗外只有一片被暴雨搅得混沌的黑暗。

“你看清楚了?”张老师猛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值班室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灯管的嗡鸣。他转过身,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发青,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加强的严厉,“林晚,这种玩笑不能开!雨那么大,天又黑,你看花眼了很正常!陈雨婷那孩子…唉,最近心思有点活泛,说不定就是借这天气溜出去玩了!”

“不是溜出去!”我激动地反驳,指尖深深掐进冰冷的掌心,“我亲眼看到的!藤蔓!活的藤蔓!拖着她往松林里拽!就在那片空地上!有拖痕!还有这个!”我把挂饰举到他眼前。

张老师瞥了一眼挂饰,眉头皱得更紧,眼神却避开了我:“一块小挂件能说明什么?掉在泥巴地里很正常。后山?那美人松林是学校的重点保护区域,多少年了,从来没出过事!那些树,干干净净的,哪来的什么吃人藤蔓?林晚,你是高三学生,压力大,我理解。但想象力太丰富,影响学习就不好了!”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像是在说服我,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赶紧回宿舍换衣服!这事我会报告上去,但肯定是你看错了!别自己吓自己,也别到处乱说,引起恐慌对谁都不好!”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冰冷的绝望混着被质疑的愤怒,堵在胸口,闷得我喘不过气。那甜腻腥气的味道,雨婷最后那绝望的眼神,还有黑暗中扭动的藤蔓……它们如此真实,真实得刻骨铭心。可在张老师口中,却成了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最终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无法言说的恐惧,一步步退出了值班室。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个不断循环的冰冷噩梦。校方的通告冷冰冰地贴在公告栏最不起眼的角落:“高三(7)班陈雨婷同学,于x月x日晚自习后擅自离校,至今未归。疑似逃课。请广大师生引以为戒,严格遵守校规校纪……”下面盖着鲜红的公章,像一滴凝固的血。

班主任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公式化的惋惜和严厉的告诫:“…陈雨婷同学的行为,给班级、给学校抹了黑!高三关键时刻,心思要放在学习上!她的家长已经报了警,警察也在全力寻找。大家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要传播不实信息,影响备考氛围!林晚,”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尤其你,作为她好友,更要稳住心态,安心复习!”

警察来过两次。第一次,一个年轻的警官,眼神锐利,详细询问了我看到的一切。我一遍遍复述那晚的恐怖景象——扭曲的藤蔓,绝望的挣扎,被拖入黑暗的身影。他认真地记着笔记,眉头紧锁,反复确认:“你确定是‘活’的藤蔓?不是你看错了树影或者被风吹动的普通藤条?”

“不是!”我几乎喊出来,指甲掐进手心,“它在动!缠住她!拖着她走!像蛇一样!”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说会去后山查看。第二次,他再来时,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林晚同学,”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无奈,“我们仔细勘查了后山美人松林区域,包括你说的那片空地。泥土确实有翻动和拖拽的痕迹,但暴雨冲刷得太厉害,无法提取有价值的线索。至于你说的…藤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植物组织的残留。那片林子我们也初步走访过,地形并不复杂,没有发现陈雨婷的踪迹。”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补充道,“当然,我们还会继续搜寻,扩大范围。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安心学习。”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切割着我的心。没有证据。没有痕迹。只有我一个人的“疯言疯语”。

周围的空气也变了质。起初是窃窃私语,在我经过时戛然而止,留下令人窒息的空白。然后是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在教室里,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议论开了:

“啧啧,压力太大了吧?幻视幻听都出来了?”

“就是,还藤蔓吃人?美人松多好看啊,我看她是恐怖片看多了。”

“说不定…是她自己把陈雨婷气跑了,编个故事转移视线呢?她们最近不是老吵架吗?”

“谁知道呢…反正离她远点,感觉精神有点问题……”

这些声音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神经。我试图辩解,但迎上的只有疏远、怀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我成了那个“不祥”的人,那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连最好的朋友也消失了,像被这片土地无声地吞噬。孤独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日夜缠绕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美人松林在阳光下依旧葱茏美丽,松针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无助和绝望。但那晚的腥甜气味,那诡异的拖痕,还有雨婷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灵魂深处,挥之不去。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个没有晚自习的阴沉下午,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我避开所有人,像一缕幽魂,溜进了位于旧教学楼顶层的校史陈列馆。这里光线昏暗,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纸张和木头腐朽的灰尘气味,一排排深褐色的老式木质玻璃展柜沉默地矗立着,像一座座微缩的坟墓。大部分展品都蒙着厚厚的灰,记载着这所学校平庸而冗长的历史——某某领导视察,某某校友捐赠,某某届毕业合影……乏善可陈。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一张张泛黄模糊的照片。突然,脚步钉住了。一张被随意塞在角落展柜里、没有装裱的老照片,像一块不起眼的补丁,贴在介绍“校园绿化建设成就”的展板下方。照片背景是几棵异常高大、形态扭曲的松树,虬结的枝干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侵略感,正是后山的美人松!照片下方有一行模糊的印刷体小字,像是从某份文件上剪贴下来的:

“昭和十八年(1943年),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特殊林木培育观察点(滨江中学附属区域)”。

731?防疫给水部?这些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我急切地左右张望,确认偌大的陈列馆里只有我一个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我屏住呼吸,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了那个沉重、布满灰尘的木质展柜顶盖。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旧账册、发黄的奖状卷轴,还有一个厚厚的、硬壳已经破损的牛皮纸文件夹。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文件夹抽了出来。纸页又脆又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翻开封面,首页赫然是几个触目惊心的日文大字,下面附着潦草的中文翻译:

**《特殊培育树种“美松壹型”生理需求及维持方案(绝密)》**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下面的几行文字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底:

>…该树种经特殊诱导变异,具备超强环境适应性及初级自主捕食能力…其根系可分泌强效神经麻痹毒素…树体需定期补充特定生物活性物质以维持休眠状态…实验证明,处于青春发育期的雌性人类个体,其生物电及内分泌物质对该树种维持休眠状态效果最佳…补充周期约为月相满月之时…

青春发育期的雌性人类个体…补充周期约为月相满月之时…

轰!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开!雨婷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还有那晚被拖拽的身影!不是幻觉!不是逃课!是…是喂树!这美丽的、被学校当作风景象征的美人松林,竟然是当年731部队留下的、需要吞噬少女才能维持“休眠”的怪物!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那沉重的文件夹。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照片背面似乎有字。我颤抖着翻过那张老照片。

一行更加潦草、更加触目惊心的中文小字,像垂死者的挣扎,歪歪扭扭地写在照片背面发黄的硬纸上:

>它们醒了!树根在动!在吸…血!必须…喂…否则…全城…都…死!吴…守好…秘密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怖。吴?守校人吴伯?那个沉默寡言、腿脚不便,常年住在学校角落小平房里的老人?

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些树..需要“喂”!而今晚...我猛地抬头,透过陈列馆布满灰尘的高窗望向外面--铅灰色的云层缝隙中,一轮惨白、巨大、带着不祥圆晕的月亮,正悄然爬上天际!满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雨婷..下一个会是谁?那些树...今晚会再次醒来“进食”!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我手忙脚乱地将那份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文件夹塞回展柜,砰地一声合上沉重的柜盖,灰尘簌簌落下。转身就向门口冲去,脚步在空旷死寂的陈列馆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薄冰上,随时可能坠入无底深渊。

冲下摇摇欲坠的旧楼梯,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木门。傍晚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寒意,迎面扑来,却丝毫无法冷却我体内奔涌的恐惧。那轮满月已经升得更高了些,惨白的光晕将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青灰色之中,建筑物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蛰伏的怪兽。

我必须回宿舍!锁上门!躲起来!

我几乎是狂奔着穿过空旷的操场。平日里熟悉的景象在惨淡的月光下完全变了模样,透着说不出的阴森。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远处那片美人松林--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黑黢黢的轮廓比白天显得更加高大、更加密集。月光只能照亮树冠的顶尖,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浓黑。风穿过松林,发出“呜….呜…”的低啸,不再是白天的沙沙声,更像是无数低沉痛苦的叹息和呻吟,一阵阵地钻进耳朵里。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操场边缘靠近后山入口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人影佝偻着背,一动不动,面朝着美人松林的方向,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是吴伯!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勉强勾勒出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他的眼睛,浑浊的眼珠在月光下却反射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幽光,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的松林。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一阵风吹来,带来他断断续续、低沉沙哑、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时辰...到了..该..喂树了\"

喂树!

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陈列馆里那份绝密档案上的冰冷文字、照片背面那潦草绝望的警告,与眼前这阴森的一幕瞬间重合!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守校人!他是看守这些吃人怪树的“守秘人”!他就是负责在满月之夜…“喂树”的人!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肉,身体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想要逃离的本能而剧烈颤抖着。不能被他发现!绝对不能!

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颤抖的双腿,强迫自己一点点、无声地向后挪动。目光死死锁在吴伯那如同鬼魅般的背影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一步,两步..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冷黏腻

终于,我挪到了足以转身逃跑的距离。就在我准备不顾一切狂奔的刹那--

吴伯的头,极其缓慢地,以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僵硬角度,朝着我藏身的方向,转动了大约四十五度!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半张侧脸。那浑浊的眼珠,冰冷地、精准地,穿透了操场边缘的黑暗,!牢牢地钉在了我身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无法形容是笑还是其他什么的弧度。

“嗬...”一声模糊的、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气音,飘了过来。

“啊--!

积压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再也无法控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朝着灯火通明的宿舍楼方向,亡命狂奔!身后,那片美人松林发出的呜咽声,似乎更响、更急了,如同无数饥饿的喉咙在摩擦。

我像一颗被恐惧发射的子弹,撞开宿舍楼沉重的玻璃门,冲进旁着惨白灯光的走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耳膜,咚咚作响,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又涩又痛。

不能待在这里!宿舍根本挡不住!吴伯那个眼神..他知道我发现了!他一定会来找我!那些树..那些需要“喂”的树...今晚的目标,会不会已经..变成了我?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雨婷!她是在哪里被盯上的?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宿舍!她的床铺!也许...也许还有没被清理掉的东西!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支撑着我几乎瘫软的身体。我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一步步挪向雨婷所在的宿舍。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推开虚掩的宿舍门,里面一片死寂。其他舍友大概都去上晚自习或者图书馆了。

雨婷的床铺靠着窗,收拾得很整齐,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悲伤气息。我扑到她的书桌前,手指颤抖着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本课本、一些文具、一个空了的发圈盒..没有日记本,没有特别的纸条。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目光绝望地扫过桌面,最后落在角落那个小小的、廉价的塑料相框上。里面嵌着一张照片--是我和雨婷,上个月秋游时,在美人松林边缘那片开满野菊花的空地上拍的。照片里,阳光很好,我们俩肩并肩,笑得没心没肺。景,是几棵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美人松,它们的枝叶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美丽。

这张照片!我的心猛地一沉!校史馆那份档案!需要“喂”的祭品...似乎都在美人松前留下过影像!这是标记?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就在我盯着照片,巨大的恐惧感再次攫紧心脏的瞬间--

嗡!

书桌上的台灯,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光线骤然暗下去,又猛地亮起,发出刺耳的电流嘶鸣!

“谁?\"我猛地回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宿舍里空荡荡的,只有惨白的灯光和我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但一股极其阴冷的、带着浓重湿气和腐朽泥土味道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门口方向席卷而来!仿佛有一扇通往地底深渊的门,在我背后无声地打开了!

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跑!必须立刻离开这间宿舍!离开这栋楼!

我抓起那个小小的塑料相框,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么做,转身就冲向门口!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啪嗒!

一声轻响。一个东西从被我抓起的相框背面滑落,掉在冰凉的水磨石地板上。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崭新的、边缘锐利的彩色照片。照片的背景,是那片美人松林。在惨淡的月光下,树林显得更加幽深诡秘。

照片的正中央,赫然是我自己!林晚!照片里的我,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校服外套--和雨婷失踪那晚穿的颜色一模一样!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镜头或者说,直勾勾地盯着此刻正低头看照片的我!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我从未在晚上去过那片松林!更从未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一股无法形容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照片里那个“我”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相纸,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直刺我的心脏!

陷阱!这是一个标记!是“喂树”的标记!下一个祭品.….是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为求生的本能。我猛地抬头,冲向宿舍门!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瞬间一

砰!

宿舍门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外面猛地撞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纹丝不动!被锁死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堵死了!

“不!\"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转身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惊恐地扫视着这个瞬间变成囚笼的狭小空间。 窗户!对!窗户!

我扑向雨婷床铺旁边的窗户,双手抓住冰冷的窗框,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推!窗户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我清晰地看到,几根深褐色、带着湿滑反光的藤蔓,如同有生命的巨蟒,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地缠绕在窗框外侧,将窗户彻底封死!它们还在缓缓地蠕动、收紧!

“开门!放我出去!救命啊--!我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门板,嘶声尖叫。声音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显得绝望而空洞,仿佛被这房间本身吞噬了。走廊外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整栋宿舍楼,此刻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被遗弃在这无边的恐惧里。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在头顶响起。

我猛地抬头!

天花板的角落,靠近通风口的位置,几条和窗外一模一样的深褐色藤蔓,正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它们像毒蛇般蜿蜒着,贴着惨白的墙壁,带着一种冰冷而饥渴的节奏,缓缓地、坚定不移地,向我所在的位置探来!藤蔓表面分泌着一种粘稠、暗沉的汁液,散发出那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味道--和雨婷失踪那晚闻到的一模一样!

它们进来了!它们来抓我了!

“滚开!\"我抓起桌上一个沉重的玻璃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最近的一条藤蔓砸去!

砰!

水杯砸在藤蔓上,发出一声闷响,碎裂的玻璃渣四溅。然而那条藤蔓只是微微一顿,被砸中的地方渗出几滴浓稠的、近乎黑色的汁液,散发出的腥气更重了。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加快了速度,“嗖”地一下,如同一条出击的毒蛇,缠住了我的右脚踝!

“啊--!\"一股难以想象的冰冷和滑腻感瞬间包裹住脚踝,紧接着是巨大的、几乎要勒断骨头的收紧力量!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我失声尖叫!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拖拽,重重摔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在冰冷的地板上抓挠,指甲在粗糙的水磨石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瞬间翻卷断裂,鲜血淋漓。我抓起地上碎裂的玻璃片,狠狠刺向缠住脚踝的藤蔓。

噗嗤!

玻璃片深深扎了进去!一股粘稠、冰冷、带着浓烈铁锈腥味的暗红色液体,猛地从伤口处喷溅出来,溅了我一手臂!那根本不是植物的汁液!那触感,那气味分明是血!粘稠而冰冷的血!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骤然在我耳边炸响!但这声音...不是我的!它带着一种非人的痛苦和扭曲,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直接从我正抓着的、渗血的藤蔓中传出来的!

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这扭曲的惨叫声中,竟然夹杂着一个我无比熟悉、此刻却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焦急的声音:

“晚晚...快!快烧了它...烧...树心..火 ”

是雨婷!陈雨婷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直接从这渗血的藤蔓、从这片诡异的松林深处传来!充满了濒死的痛苦和对我最后的警示!

烧!烧了它!树心!火!

这绝望中的呼喊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被恐惧完全笼罩的脑海!

火!对!火!

化学实验室!浓硫酸!我记得!上周的实验课,老师反复强调过那东西的危险性--具有极强的脱水性和腐蚀性!连木头都能烧焦!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无边的恐惧,我猛地松开扎进藤蔓的玻璃片,不顾脚踝上那令人窒息的紧勒感和刺骨的冰冷,手脚并用地向宿舍门口爬去!缠住脚踝的藤蔓因为被玻璃片刺伤,剧烈地扭动、痉挛着,渗出的“血”更多了,那股腥甜的铁锈味浓得令人作呕,拖拽的力量似乎也因此有了一丝迟滞。

我挣扎着爬到门边,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门板,双手摸索着门锁。刚才明明打不开,此刻却不知为何,“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了!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气息的阴风猛地灌了进来!门外走廊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只有远处安全出口微弱的绿色荧光,勾勒出深不见底的黑暗轮廓。而在那黑暗中,无数条深褐色的、带着湿滑粘液的藤蔓,正如同潮水般,从走廊两侧的墙壁、从天花板的缝隙、从地板的边缘...疯狂地涌出来,蠕动着,向我宿舍门口汇聚!

它们来了!整栋楼都成了它们的猎场!

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那条狭窄的门缝中挤了出去!脚踝上的藤蔓被门缝猛地一卡,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勒紧的力量似乎松动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猛地发力,狠狠一蹬!嗤啦--!缠在脚踝上的藤蔓被强行挣脱,留下一圈深紫色的勒痕和粘腻冰冷的“血迹”。我顾不上钻心的疼痛,踉跄着冲出宿舍,一头扎进那条被无数蠕动藤蔓占据的如同地狱肠道般的黑暗走廊!

“烧了它!树心!火!\"雨婷那痛苦而焦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成了指引我逃向地狱的唯一灯塔。

化学实验室!在实验楼!必须冲过去!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粘滑蠕动的藤蔓缝隙中跌跌撞撞地狂奔!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藤蔓擦过我的手臂、小腿,留下火辣辣的刺痛。身后,是无数藤蔓摩擦地面、墙壁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紧追不舍!

实验楼就在宿舍楼斜对面!平时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鸿沟。

我一脚踹开实验楼虚掩的玻璃门,冲了进去。楼内一片死寂,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浓烈的福尔马林和化学试剂气味也掩盖不住那股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的、越来越浓的腥甜铁锈味。

三楼!化学实验室!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巨大的回响。终于冲到了挂着“化学实验室(三)”牌子的门前!

门锁着!我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木门。

身后,楼梯口的方向,沙沙声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无数深褐色的藤蔓,如同涌动的沥青,已经漫上了楼梯平台,正朝着我所在的走廊汹涌而来!

“开门!开门啊!\"我哭喊着,徒劳地捶打着门板。

就在藤蔓的浪潮即将把我吞没的瞬间--

吱呀。

实验室的门,竟然自己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仿佛在邀请我进入最后的屠宰场!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猛地侧身挤了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将沉重的木门死死关上!

几乎在门合拢的同一刹那,外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咚!咚!咚!藤蔓在疯狂地撞击门板!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化学药品气味。我背靠着剧烈震动的门板,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

烧!树心!浓硫酸!

我跌跌撞撞地扑向靠墙的药品柜!借着月光,疯狂地扫视着那些贴着危险标签的棕色玻璃瓶!找到了!标签上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标志,清晰地写着:浓硫酸(98%,h2So4)!一大瓶!足足四五升!

我颤抖着双手,用力拧开沉重的玻璃瓶盖。一股刺鼻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酸雾,瞬间升腾而起,呛得我眼泪直流,喉咙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

砰!哗啦--!

实验室侧面一扇高大的窗户玻璃轰然破碎!无数深褐色的藤蔓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玻璃碎片,疯狂地涌了进来!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直扑我而来!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呃啊--晚晚--快!”雨婷那痛苦到极点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直接从那汹涌而来的藤蔓中发出!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在藤蔓即将缠上我的瞬间,我双手抱起那沉重冰冷的玻璃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藤蔓涌入最密集的窗口方向,狠狠泼洒过去!

浓硫酸接触藤蔓的瞬间,爆发出如同滚油泼雪般的恐怖声响!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焦糊和强酸的白色烟雾猛地升腾而起!

“嘶嗷--!!!\"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混合了无数痛苦与狂怒的非人惨嚎,瞬间响彻了整个实验室!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又仿佛来自每一根藤蔓、每一片树叶!那些被浓硫酸泼中的藤蔓,如同被投入烈火般剧烈地抽搐、扭曲、萎缩!

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被腐蚀出的焦黑粘液四处飞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酸雾和血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巨大的痛苦似乎让整个藤蔓的攻势都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我抱着剩下的大半瓶浓硫酸,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趁着藤蔓痛苦痉挛、暂时退却的空隙,猛地冲向那个破碎的窗口!

窗外,就是那片在月光下摇曳着、发出痛苦呻吟的美人松林!

\"雨婷--!等我!\"

我嘶喊着,对着那黑暗的、涌动着邪恶的松林深处,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沉重的玻璃瓶朝着记忆最靠近操场边缘、形态也最扭曲狰狞的美人松方向,狠狠地投掷过去!

沉重的玻璃瓶在惨白的月光下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带着我所有的恐惧、愤怒和绝望,砸向了那片蠕动的黑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砰--哗啦!

玻璃瓶碎裂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校园和松林痛苦的呻吟中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

嗤--!!!!

比刚才在实验室里猛烈十倍、百倍的恐怖腐蚀声骤然爆发!如同无数滚烫的烙铁同时刺入血肉!那声音尖锐、持续、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浓烈的白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松林深处那几棵巨大树影的底部猛烈升腾而起,迅速扩散,瞬间吞没了周围的一切!

“吼--!”

一声更加宏大、更加痛苦、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咆哮,轰然炸响!整个地面都似乎随之震动!实验室的窗户玻璃在剧烈的声波冲击下嗡嗡作响!窗外那片美人松林,在升腾翻滚的白色浓烟中疯狂地扭动、颤抖!无数的枝桠如同垂死挣扎的手臂般狂乱挥舞,抽打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树叶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大片大片地焦枯、卷曲、脱落!那甜腻的松脂香和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被浓烈的焦糊恶臭和刺鼻酸雾彻底覆盖!

我死死抓住冰冷的窗框,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身体因为脱力和极度的紧张而剧烈颤抖。目光穿透翻腾的烟雾,死死锁定在浓烟升腾最剧烈的地方一那几棵最高大的美人松的根部。

浓烟翻滚,月光惨淡,树影在痛苦中疯狂扭曲。一声微弱到几乎被湮灭、却带着无尽解脱和最后关切的呼唤,仿佛一缕轻烟,穿穿透了那地狱般的腐蚀声和树木的哀嚎,飘入我的耳中:

“晚晚…跑...”

是雨婷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雨婷!\"我失声痛哭,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灰尘汹涌而下。脚踝被藤蔓勒过的地方传来钻心的剧痛,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硫酸的刺鼻气味和焦糊的恶臭,呛得我剧烈咳嗽。但我不能停下!

身后,实验室的门板在藤蔓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周围的墙壁簌簌落下灰尘,窗户外面,虽然暂时被浓硫酸的恐怖效果压制,但那片美人松林痛苦的咆哮和扭曲并未停止,反而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乱。浓烟深处,似乎有更多深褐色的阴影在蠕动、聚集!

跑!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我猛地转身,拖着剧痛麻木的右腿,跌跌撞撞地冲向实验室另一侧远离破碎窗户的门。门没有锁!我拉开门,冲进同样黑暗的走廊,头也不回地向着楼梯口狂奔!身后,藤蔓撞击门板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树木痛苦的嘶吼声...混合成一片来自地狱的喧嚣,紧紧追随着我的脚步。

我冲出实验楼,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焦糊恶臭和酸雾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天空依旧悬着那轮惨白的满月,月光却似乎被弥漫的烟雾污染,显得更加诡异。

我不敢回头看那片如同地狱般翻腾的美人松林,只是凭着本能,拖着一条几乎失去知觉的腿,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伴随着脚踝钻心的剧痛和肺部撕裂般的灼烧。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终于,锈迹斑斑的学校大铁门出现在前方。它在月光下敞开着一条缝,如同一个沉默而诡异的邀请。我几乎是扑了过去,用肩膀撞开沉重的铁门,踉跄着冲到了校外冰冷空旷的马路上。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我背靠着校外冰冷粗糙的水泥围墙,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汗水、泪水、还有不知是藤蔓留下的粘液还是自己伤口的血污,糊了满脸。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硫酸和焦糊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气都喷出白色的雾气。冰冷的夜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带走仅存的热量,冻得我牙齿咯咯打颤。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带着无尽的惊悸,越过低矮的围墙,投向校园深处那片美人松林的方向。

浓烟依日在翻滚升腾,遮蔽了大半的月光。但在烟雾稀薄的地方,借着惨淡的光线,我看到了令心脏几乎再次停止跳动的景象。

那片本该在浓硫酸腐蚀下痛苦挣扎的松林,那些疯狂扭动的巨大树影..它们的动作,似乎正在慢慢变得...僵硬?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狂乱的挥舞逐渐变得迟滞、沉重。那些痛苦的咆哮和嘶吼声,也一点点低落下去,变成了一种更加沉闷、更加压抑的、如同巨大野兽陷入沉睡前的沉重喘息。月光下,被浓酸灼蚀过的树干上,那些焦黑翻卷的伤口边缘,正缓慢地、极其缓慢地,渗出一种暗沉如血、粘稠如胶的液体,沿着焦黑的树皮缓缓流淌,滴落进下方同样被污染的土地。

没有死。它们并没有死。只是...被强行拖回了某种痛苦的“休眠”?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拖沓感的脚步声,从学校大门内侧的阴影里传来。

我猛地扭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守校人吴伯。

他佝偻着背,无声无息地从门卫室旁的阴影里踱了出来,停在敞开的大铁门内侧。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那张如同风干树皮般的侧脸。他的头微微歪着,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反射着两点微弱的、非人的幽光,越过铁门的缝隙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绝望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边缘爬出来的石像。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混合着远处松林沉闷的痛苦喘息,清晰地飘过冰冷的空气,钻进我的耳朵里:

“跑吧...丫头….”

“祭品..”

“逃不掉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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