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点五十分，林晚站在拼夕夕物流中心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冷风穿透单薄的外套。整个园区漆黑一片，只有d区方向隐约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和那部红色手机，屏幕显示着最后十分钟倒计时。
\"你确定要这么做？\"出发前，小李——论坛上那个警告过她的用户——在电话里说，\"我朋友去了再没回来。\"
林晚看着手机里陈默家门前那张\"它会吃掉你的\"纸条照片，咬紧牙关：\"我必须去。\"
现在，站在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方，林晚的双腿像灌了铅。钥匙在手中冰凉刺骨，仿佛在催促她前进。
d区13号仓库是园区最角落的一栋建筑，外墙涂着已经剥落的红色油漆，远远看去像凝固的血迹。林晚走近时，发现大门上挂着一把崭新的大锁，与她手中的钥匙正好匹配。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开了一条缝，浓重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林晚打开手机闪光灯，小心地踏入黑暗。
\"陈默？\"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没有回应。灯光照出的是堆积如山的快递盒，全都用那种熟悉的红色包装纸包裹，整齐地码放在金属货架上。林晚走近查看，发现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一张标签，写着人名和日期——最近的日期就是今天。
她随手拿起一个，标签上写着\"王丽娟 2023-04-15\"。盒子很轻，摇晃时发出沙沙声。林晚犹豫了一下，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上衣，领口处绣着\"实验中学\"字样。
\"这是什么鬼地方...\"林晚的呼吸急促起来，继续查看其他盒子。每个里面都是私人物品：眼镜、日记本、牙刷...就像某种变态的纪念品收藏。
仓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林晚猛地转身，灯光照向声源方向。那里有一扇半掩的小门，门缝下渗出微弱的红光。
红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林晚差点把它扔出去。屏幕上显示：「最终任务：进入红门。剩余时间：02:30」
林晚咽了口唾沫，向那扇门走去。随着距离缩短，她听到门后传来低沉的嗡嗡声，像是大型服务器运转的噪音。手搭上门把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门后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数十台服务器机柜围成一个圆圈，中央是一个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不断翻滚的红色烟雾。机柜上的指示灯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但更恐怖的是容器周围——十几个人形物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站立着，表面覆盖着类似陶瓷的材质，在红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晚走近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些不是雕塑，而是被某种物质包裹的人类！她能透过半透明的外壳看到里面人惊恐的表情和挣扎的姿势。
最靠近她的那个\"人像\"，面部轮廓分明是陈默！
\"陈默！\"林晚冲上前，徒劳地敲打那层坚硬的外壳。里面的陈默似乎能看到他，眼睛微微转动，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
\"欢迎，第号用户。\"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晚转身，看到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站在服务器旁。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手里拿着一部和林晚一模一样的红色手机。
\"周...周明？\"林晚想起小李提过的那个失踪程序员。
男子嘴角扭曲出一个笑容：\"还有人记得我，真感动。\"他走向中央容器，痴迷地看着里面翻滚的红雾，\"看看它们多美...人类的欲望、恐惧、灵魂的精华。\"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林晚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周明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五年前，我女儿在网上买了个假药...治疗抑郁症的。卖家说'无效退款'。\"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容器表面，\"她死了，卖家只被判了三年。拼夕夕平台说他们'尽到了审核义务'。\"
林晚慢慢后退，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周明突然转头盯着她：\"你以为你的小动作我不知道？\"他举起自己的红色手机，\"所有终端都连接到这里，连接到我。\"
屏幕上，林晚的一举一动确实都被实时显示着。
\"为什么要选我？\"林晚问，同时用余光寻找可能的武器或出口。
周明大笑起来，笑声在仓库里回荡：\"不是我选你，是你的欲望选了你！\"他指向周围的\"人像\"，\"这些人跟你一样，被小小的诱惑吸引，然后越陷越深...直到交出灵魂。\"
林晚看向陈默，心如刀绞。是她害了最好的朋友。
\"现在，\"周明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是时候完成最后的转化了。个灵魂，我的杰作就完成了。\"
他快速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所有服务器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中央容器里的红雾剧烈翻滚起来。林晚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变得滚烫，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她的身体，仿佛要把灵魂从躯壳里拽出来。
\"不！\"林晚拼命抵抗，但四肢越来越沉重，视线开始模糊。她看到周明站在容器旁，张开双臂迎接即将到来的红雾。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一刻，林晚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红色手机狠狠砸向最近的一台服务器。屏幕碎裂的瞬间，一道刺眼的红光爆发出来，整个仓库的灯光开始闪烁。
\"不！\"周明尖叫着扑向被破坏的服务器，\"你干了什么！\"
林晚跌倒在地，感到那种拉扯力突然消失了。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中央容器的红雾正在迅速变淡，而周明的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他的皮肤逐渐变得灰白、僵硬，就像...那些木偶。
\"你破坏了平衡！\"周明的声音变得扭曲，\"现在它需要新的灵魂来维持！\"
他踉跄着向林晚走来，但动作越来越迟缓。林晚惊恐地看着周明的身体逐渐僵化，最终定格在一个伸手抓取的姿势，变成了一具真正的\"人像\"。
仓库陷入死寂。林晚颤抖着走向陈默，发现那层外壳出现了细小的裂纹。她抓起旁边的一根金属管，用力敲击。
\"坚持住，陈默！我来救你了！\"
随着一声脆响，外壳破裂，陈默像溺水者浮出水面般大口喘气，瘫倒在地。与此同时，其他\"人像\"的外壳也开始龟裂，一个接一个的受害者被释放出来。
林晚扶起陈默，两人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身后，服务器一台接一台地爆炸，火花四溅。当他们终于冲出仓库大门时，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整个d区13号仓库在烈焰中坍塌。
余波......
三个月后，林晚坐在心理诊所的沙发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还有做噩梦吗？\"心理医生问道，笔尖悬在记事本上方。
\"偶尔。\"林晚转动着手腕上的橡皮筋——这是医生教她的方法，每当想起那部红色手机就弹一下，提醒自己回到现实，\"特别是考试前压力大的时候。\"
\"购物呢？\"
林晚笑了笑：\"卸载了所有购物App。现在需要什么，我就去实体店买。\"
医生满意地点头：\"陈默怎么样？\"
\"他记不清被囚禁时的事了，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保护机制。\"林晚望向窗外，\"我们约好一起报考心理学专业，想帮助像我们一样的人。\"
那次事件后，警方在仓库废墟中发现了数十部红色手机和大量个人物品，确认了多位失踪者的下落。周明的尸体——如果那还能称为尸体的话——被发现在主服务器残骸旁，已经完全\"木偶化\"。
调查显示，周明曾是拼夕夕的程序员，女儿因服用网购假药自杀后，他利用职务之便设计了\"夕夕省省\"App，通过某种尚未被科学解释的技术收集人类灵魂。那些红色手机是他通过拼夕夕的物流系统秘密寄出的，专门针对有强烈欲望和自制力薄弱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医生合上笔记本，\"如果再遇到类似诱惑，你会怎么做？\"
林晚沉思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陈默在毕业典礼上的合影，两人笑得灿烂。
\"我会记住，真正的满足感从来不在购物车里。\"她说，\"而在那些愿意为你冒险的人身边。\"
离开诊所时，阳光正好。林晚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走向等在路边的陈默。两个少年的影子在阳光下延伸，渐渐融入城市的喧嚣中。
至于那部红色手机，据说在某个角落，屏幕又悄悄亮了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