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坐在床上,盯着脚踝上的淤青,手指轻轻触碰那圈泛紫的皮肤。轻微的疼痛感证实这不是幻觉。她仔细回忆昨晚的一切--那个站在床尾的黑影,木质的敲击声,还有醒来时莫名的恐惧感。
\"可能是自己睡觉时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林晚自言自语,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淤青的形状太过规则,像是被某种工具刻意勒出来的。
洗漱时,林晚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她用冷水拍了拍脸,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诡异的事情。毕竟,她是来放松的,不是来吓自己的。
青年旅舍提供简单的早餐,林晚下楼时,已经有几个背包客在用餐。她拿了一碗米线和一杯茶,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昨晚睡得不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晚抬头,看到昨晚在傩戏表演现场遇到的女孩阿瑶站在桌前,手里也端着一碗米线。
\"阿瑶?你怎么在这里?\"林晚惊讶地问。
\"我在这家旅舍打工,\"阿瑶自然地坐在她对面,\"早上来帮忙准备早餐。你看上去像是没休息好。\"
林晚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她自己昨晚的经历。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有点认床,\"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无害的解释,\"而且古城晚上太安静了,反而不习惯。\"
阿瑶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能看穿她的谎言,但只是点点头,\"第一次来都这样,今天有什么计划?\"
\"随便逛逛吧,\"林晚说,\"可能会再去看看那个傩戏表演。\"
阿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几滴汤洒在桌上。\"那个...其实古城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地方,\"她迅速擦掉洒出的汤,\"比如东巴文化博物馆,或者可以去苍山脚下走走。\"
林晚注意到她的异常反应,\"你不建议我去看傩戏?为什么?\"
\"没什么,\"阿瑶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觉得...作为游客,看一次就够了。那表演对你们外地人来说可能有点…奇怪。\"
\"我确实觉得奇怪,\"林晚压低声音,\"尤其是那个木偶,它看起来太真实了,我甚至觉得它在看我。\"
阿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注意他们,然后倾身向前,\"你...你真的感觉到了?\"
林晚的心跳加速,\"感觉到什么?\"
阿瑶咬着下唇,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出口。最终她摇摇头,\"没什么。我该去帮忙收拾了。\"她迅速站起身,但在离开前,她回头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张师傅的木偶..特别是那个穿红衣服的。\"
林晚想追问,但阿瑶已经快步走进了厨房。她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米线,突然没了胃口。
吃完早餐,林晚决定先在古城里转转。白天的古城比夜晚热闹许多,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部开门营业,游客也多了起来。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停下来看看手工艺品或拍几张照片,但心思始终在昨晚的诡异经历和阿瑶的警告上。
中午,林晚在一家小餐馆吃了午饭。点菜时,她尝试向老板打听傩戏的事。
\"傩戏?\"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实男人,\"哦,你说张师傅的表演啊。挺有名的,很多游客专门来看。\"
\"那些木偶…有什么特别的吗?\"林晚试探地问。
老板的表情变得谨慎,\"就是普通木偶呗,能有什么特别的。\"他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林晚越发感到奇怪。为什么古城居民对傩戏都讳莫如深?阿瑶的反应,旅舍前台的态度,现在又是餐馆老板...似乎大家都知道些什么,却不愿意告诉外人。
下午两点半,林晚还是来到了昨天看傩戏的小广场。今天观众比昨天多了一些,大多是好奇的游客。她找了个靠前的位置站着,目光不断扫视四周,希望能看到阿瑶,但她没有出现。
三点整,张师傅准时出现在戏台上。今天他穿着深蓝色的传统服装,脸上戴着不同的面具——这个面具表情狰狞,长舌外吐,眼睛凸出,看起来像是某种驱邪的神只。
鼓声响起,表演开始。今天出场的木偶不止一个,而是三个。其中两个做工相对粗糙,但中间那个——穿着红色小衣服的木偶--正是昨天那个让林晚感到不安的。它的脸在今天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像是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
表演进行到一半时,林晚注意到张师傅的动作有些奇怪。老人不时看向观众席,目光似乎在搜寻什么。当他的视线扫过林晚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林晚感到一阵不安,想要离开但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她的目光被那个红衣木偶牢牢吸引,无法移开。木偶在张师傅的操控下做出各种动作,但林晚越来越确信,有些动作并非完全由那些提线控制...
突然,木偶的头猛地转向林晚的方向,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他。林晚的呼吸一滞,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木偶的嘴角向上扯动,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还好吗?\"旁边一个女声将林晚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到阿瑶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脸上写满担忧。
\"我...我不知道,\"林晚声音发颤,\"那个木偶...它刚才..\"
\"别看它,\"阿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们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她拉着林晚挤出人群,快步离开广场。林晚任由她带着自己穿行在古城的巷道中,直到完全听不见傩戏的鼓声才停下来。
\"怎么回事?\"林晚喘着气问,\"那个木偶…它动了,不是被线拉的那种动!\"
阿瑶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低声说:\"这里不安全,去我住的地方说吧。\"
她带着林晚来到古城边缘一栋老旧的二层木楼。楼前有个小院子,种着些常见的花草。屋内陈设简单但整洁,墙上挂着几幅东巴文的挂毯和一些老照片。
\"你一个人住?\"林晚问。
\"嗯,\"阿瑶给他倒了杯茶,\"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林晚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但没有追问。她接过茶杯,温热传递到指尖,却驱不散她内心的寒意。\"现在能告诉我了吗?那个傩戏和木偶到底有什么问题?\"
阿瑶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傩戏本身没有问题,它是我们这里古老的传统,原本是用来驱邪祈福的。但张师傅..他们家的傩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传说张师傅的师父--也就是他的父亲--掌握了一种秘术,能让木偶'活'过来。\"阿瑶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是比喻的那种活,是真的有...有东西住在木偶里面。\"
林晚想起昨晚床尾的黑影和脚踝上的淤青,胃部一阵紧缩。\"你是说…灵异现象?\"
阿瑶点点头,\"二十年前,曾经有几个游客在看完张家的傩戏后失踪了。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因为没找到任何证据,最后不了了之。本地人都知道这事,但没人敢公开谈论。一方面怕影响旅游,另一方面…\"她犹豫了一下,\"另一方面,人们害怕张家的报复。\"
\"报复?\"林晚感到一阵荒谬,\"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这种事。\"
\"你不明白,\"阿瑶打断她,\"张家的傩戏确实有力量。那些木偶...特别是那个红衣的,它是最老的,据说里面住着一个...一个饥饿的灵魂。\"
林晚突然想起张师傅昨天说的话--\"真正的傩戏不是表演给人看的,是表演给其他东西看的\"。当时他以为那只是老人的故弄玄虚,现在想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晚问,\"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
阿瑶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我看到了它选中了你。\"
\"选中?什么意思?\"
\"每次表演,张师傅都会让木偶'挑选'目标,\"阿瑶解释道,\"昨天它看着你,今天它又对你笑了...这是不好的征兆。\"
林晚感到一阵眩晕,她放下茶杯,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这太荒谬了….一定是某种集体催眠或者......\"
\"看看你的脚踝,\"阿瑶突然说,\"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晚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脚踝......\"
\"淤青,对不对?形状像被手指抓住一样?\"阿瑶的声音颤抖,“那是它标记猎物的方式。它会先来试探,然后......\"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阿瑶的话。两人同时僵住,目光转向门口。
\"谁?\"阿瑶问,声音紧绷。
\"阿瑶,是我,李叔。\"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在家啊正好,有你的包裹。\"
阿瑶松了口气,起身去开门。林晚听到她和门外的人简短交谈,然后拿着一个小包裹回来。
\"邮差,\"她解释说,\"每周三都会来送一次包裹。\"她随手把包裹放在桌上,注意力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林晚,你必须尽快离开古城。今晚就走,别回旅舍拿行李了,那些东西不重要。\"
林晚摇头,\"我不能就这么跑了,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应该报警才对。\"
\"报警?\"阿瑶苦笑,\"你以为二十年前没人报过警吗?没有证据警察能做什么?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东西,不是警察能对付的。\"
林晚正想反驳,桌上的包裹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两人同时看向它——包裹的牛皮纸包装没有任何异常,但那声响却清晰可闻。
\"那是什么?\"林晚问。
阿瑶脸色变得煞白,\"我...我不知道。我没订任何东西…\"
她小心地拿起包裹,轻轻摇晃。里面又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小硬物碰撞的声音。阿瑶深吸口气,慢慢拆开包装。
里面是一个小木盒,盒盖上刻着奇怪的符号。阿瑶的手指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木质的纽扣,形状像是...一个小小的人头。
阿瑶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气,盒子从她手中掉落,纽扣滚落在地板上。林晚弯腰捡起它,仔细端详。这确实是一个雕刻精细的小人头,眼睛和嘴巴都是镂空的,看起来诡异至极。
\"这是什么?\"她问!
阿瑶的嘴唇颤抖着,\"是…是警告。张师傅知道我在帮你。\"她突然抓住林晚的手臂,\"你必须立刻离开!现在!\"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青年旅舍的号码。
\"喂?\"
\"林小姐吗?\"是前台那个小伙子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紧张,\"那个,您的房间出了点问题。能请您尽快回来一趟吗?\"
林晚和阿瑶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什么问题?\"她问。
\"呃….不太好电话里说。请您尽快回来处理一下。谢谢。\"对方匆匆挂断了电话。
\"肯定是陷阱,别去。\"阿瑶立刻说。
林晚皱眉,\"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的行李和证件都在那里。\"
\"那些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吗?\"阿瑶几乎是喊出来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林晚犹豫了。理智告诉她这一切太荒谬了,但直觉却在尖叫着危险。最终,她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你在旅舍外面等着,如果我十分钟内没出来,你就报警。\"她说。
阿瑶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同意。\"但我们要小心,走小路,别被人看见。\"
两人离开阿瑶的住处,沿着古城偏僻的巷道向青年旅舍走去。夕阳西下,古城的阴影越来越长,仿佛无数伸展的手臂,想要抓住路过的行人。
林晚不断回头张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踪他们,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巷道和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快到了,\"阿瑶低声说,\"记住十分钟。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立刻跑。\"
林晚点点头,心跳如擂鼓。转过最后一个弯,青年旅舍的招牌已经可见。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旁边的巷道中走出,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张师傅。老人手里抱着那个熟悉的红布包裹的木盒,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年轻人,\"他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正找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