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李府内。
李靖和夫人殷氏虽然接下了殷寿的旨意,收下了赏赐之物。
但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疑惑。
待使者离开后,
许久,李靖沉声问道:
“夫人,大王为何突然收哪吒为义子?”
“难道……”
他说着皱起眉头。
殷氏立刻瞪大眼睛,伸手拧了李靖一下!
“好你个李靖,难道怀疑我跟大王有什么不清不楚?难道哪吒不是你的儿子?”
李靖一脸惊讶,随即疼得低呼:
“夫人,你想哪里去了?”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也是殷家的人,会不会是因为这层关系,大王才特别关注哪吒?”
殷氏这才哼了一声,神色缓和了些。
她语气平淡地说:
“你这话说错了……”
殷氏确实姓殷,但与殷寿不同,殷寿是以国号为姓。
殷氏稍作思考,又提出另一种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哪吒天生不凡,消息传到大王那里,才做出这个决定?”
对于殷氏的猜测,李靖连连点头。
哪吒出生的确非同寻常,怀胎三年才降生,出生时满室红光,竟是一个大肉球。
李靖惊恐之下,一剑劈开,哪吒这才从肉球中跳出来,落地便能跑能跳、开口说话。
这样的经历,简直可比上古圣贤。
但随即,李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若是真因如此,大王就误会了……哪吒哪里像上古圣贤?”
“说他是混世小魔王还差不多。”
见殷氏瞪眼,李靖后半句声音顿时小得像蚊子叫。
殷氏仍不满意,作为母亲,她自然觉得儿子样样都好:
“胡说什么?”
“我们哪吒哪里不好?不过是活泼了些!”
她接着不停念叨男孩儿活泼些才是好事。
李靖只能苦笑着摇头。
哪吒自出生便力大无穷,后来被太乙真人收为**,学了阐教道法后更加不得了。
但他性格顽劣,除了听殷氏的话,谁都不听。
这几年,把陈塘关搅得鸡飞狗跳。
两人正说着,哪吒身缠混天绫,颈挂乾坤圈,昂首挺胸走进来。
他看也不看李靖,直接扑向殷氏,抱住她的腿问:
“娘,我听管家说,我成了什么三太子?”
“那是不是说我又多了一个爹?”
语气里满是烦躁。
一个爹已经够让他烦了,没想到又多了个!
自从哪吒出生时,李靖大喊“妖怪”,一剑劈开肉球起,这对父子就水火不容,彼此看不顺眼。
李靖觉得哪吒太过顽劣,而哪吒则讨厌父亲整天唠叨。
原本在海边玩累了的哪吒,正晃晃悠悠回陈塘关家,忽然听到百姓议论纷纷:
“陈塘关的混世魔王成了大王的义子,这下更无法无天了!”
哪吒一听,立刻转身往家跑。
殷夫人微笑着轻抚他的头顶,哪吒舒服地眯起眼。
“哪吒,别乱说。”
“大王认你为义子,这是天大的恩宠……”
哪吒却毫不在意,他根本不知道帝幸是谁。
“娘,那我给大王当义子,有什么好处?”
“他死了,我能继位吗?”
童言无忌,吓得殷夫人连忙捂住他的嘴。
“傻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讲!”
“大王看重,就是最大的福气……别想太多!”
哪吒撇了撇嘴。
“切~~”
既不能继承王位,
又没什么实际好处,还要白白当别人的儿子,
他顿时有些不高兴。
但看到殷寿赏赐的各种新奇物件装满了箱子,
哪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再怎么厉害,
终究还是个心性未定的孩子。
拥有后世见识的殷寿,哄孩子自然轻而易举。
“这些都是大王给我的?”
殷夫人见哪吒开心,笑着点头。
哪吒把整箱礼物翻了个遍,叉腰笑道:
“这大王人还不错嘛!”
“竟然送我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但他的心思很快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他抬头问殷夫人:
“娘,我需要改名字吗?”
“以后是不是就叫殷哪吒了?这样和娘一个姓也不错!”
殷夫人还没回答,
李靖已经脸色一沉,冷哼道:
“改什么改?”
“你亲爹还活着呢!”
李靖怒气冲冲。
哪吒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殷氏看着这对父子,忍不住笑了。
“娘,我去玩啦……记得让人把这些东西搬到我房间!”
哪吒从箱子里拿了几样小玩意儿,
悠闲地往外走。
等哪吒走了之后,李靖瞪了殷氏一眼,埋怨道:
“都是你惯坏了他!”
“哪吒这样下去,将来在大王面前一定会失礼犯错!”
殷氏却不以为意,敷衍道:
“好了好了……哪吒有没有机会见大王还不知道呢!”
“就算真能见到大王,
大王也不会像你这样苛待孩子……”
说完便不再理会李靖,
开始帮哪吒收拾东西,让人把殷寿赏赐的东西搬到哪吒房间里。
哪吒被殷寿收为义子的事,
在陈塘关热闹了几日,很快便安静下来。
就连哪吒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甚至在他把殷寿送的小玩意儿玩够之后,直接把它忘了。
但作为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得知此事后,却有些慌了。
“不对劲……”
“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是反商的先锋,
如今却成了帝幸的义子!
李三太子变成了殷三太子……
太乙真人觉得脑子一团乱,嘴里不停念叨着:
“不对劲!”
“不对劲……”
想了半天,太乙真人决定去找元始天尊问个明白。
不得不说,
元始天尊对这些**确实不错。
封神大战中,原本十二金仙都要遇难。
元始天尊直接告诉他们避劫的方法,后来他们遇到困难时,元始天尊也亲自出手相助。
太乙真人虽然不是十二金仙之首,但在十二金仙中地位特殊,深受元始天尊信任。
他负责教导的哪吒,来历非同一般,原是娲皇宫中下界历劫的灵珠子。
以前看《封神演义》时,一直对此感到困惑:作为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为何没有好好引导他,反而似乎有意让他走上偏执之路?
不论哪吒闹海对错如何,他在惹出祸端后,以太乙真人的身份和地位,若愿意出面调解,本可轻易化解矛盾。
最差的情况,也可向东海龙王说明哪吒的出身背景。
凭借他与钕娲宫的关系,早已衰落的龙镞怎敢继续逼迫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整个事件中,太乙真人始终没有直接介入。
哪吒仿佛彻底断绝了与钕娲的因果联系,最终竟走到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等荒唐的地步!
莲花化身再好,又怎能比得上哪吒原本的肉身?那是灵珠子的本源所化。
洪荒开天辟地时,先天五行凝聚成五颗灵珠,另有一颗无属性灵珠,正是灵珠子。
灵珠子至少也属先天灵宝层次吧?太乙真人用后天莲花塑造的法身,怎能与之相比?
后来殷寿终于明白:如果钕娲在此事中现身,阐教又如何能斩断灵珠子与娲皇宫的因果?
如果哪吒不舍弃肉身,又怎能断绝与李靖、殷氏的血缘关系?
那时的哪吒,究竟是阐教的**,还是钕娲的灵珠?李靖与殷氏的儿子?
想通这一点,殷寿不得不佩服阐教手段高明。
再说太乙真人,他匆忙赶往昆仑山,来到玉虚宫前求见元始天尊。
得到允许进入大殿后,还未等太乙真人开口询问,元始天尊便平静地说:
“太乙,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帝幸虽认哪吒为义子,但不会影响大局。
你专心教导哪吒即可。”
太乙真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回应:
“师尊果然算无遗策!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其实元始天尊刚得知此事时也感到意外:“这帝幸到底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借此向钕娲示好?”
但如今天机混乱,尤其涉及帝幸的事情,连元始天尊也无法推演。
况且,目前仍在世俗规矩范围内,元始天尊也不方便插手。
你身为圣人,本事再大,难道还能拦着我收义子不成?
除非李靖夫妇自己反对。
可帝幸一道旨令下来,如今仍被视作“大商忠臣”的李靖夫妇,哪里会拒绝?
元始天尊也只能这样叮嘱太乙真人。
心中对帝幸的戒备又深了几分,目光望向朝歌方向,只见那浩瀚的人皇气运翻腾不息,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殷寿这边,
并不知道陈塘关发生的一切细节,
更不知自己已在哪吒心中留下了一道印记。
虽然后来哪吒心性单纯,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但那颗种子,终究已经种下。
等到将来某一天,
若哪吒走投无路,是否会想起朝歌还有个“父王”?
他同样不知道,自己收哪吒为义子的事,竟惊动了元始天尊。
殷寿很快将这件事放下,
连继续关注商青君修行的心思也淡了。
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费仲派人来报,苏妲己三天后就要抵达都城,觐见大王。
殷寿听完,挥手让传令兵退下,独自陷入沉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这苏妲己,我到底该不该救?”
片刻后,他心中一声叹息:
“罢了,苏妲己终究是无辜之人。
我身为天子,虽需果断决断,但针对一个女子,实在不该。”
“况且,如今我已踏上修行之路,
就算她真想报复,又能拿我如何?”
当下,殷寿便下定决心——
还是要护一护苏妲己。
不过,他并未打算亲自出手,
而是心念一动,体内的天子紫箓光芒流转,
一道气运悄然沿着冥冥中的联系,
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苏妲己身上。
此时,
护送苏妲己的队伍仍在途中。
费仲与尤浑左右随行,
费仲不断催促众人加快速度。
“大家打起精神,快些赶往朝歌!”
“若是早到,我与尤大夫必定重赏!”
两人内心焦急,
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殷寿身边的侍臣,
与贤臣不同,近臣最重要的就是始终守在大王身边,
随时准备在大王需要时展现价值。
若长期在外,大王身边出现新宠,他们该怎么办?
因此,他们比谁都急,恨不得立刻回到朝歌。
另外,将苏妲己顺利带回朝歌,是一桩大功,
他们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向殷寿邀功请赏。
费仲催促完众人后,
回头看向苏妲己乘坐的车驾,随行侍女回道:
“她太累了,已经休息了。”
费仲点点头,便不再劝说。
一路上,费仲与尤浑轮流上阵,
反复讲道理、分析形势,
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既然前往朝歌,苏妲己便该安心侍奉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