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比干,即使帝幸下令要他展示七窍玲珑心,无论命令多么荒谬,他真的亲手剖开胸膛!
反观黄飞虎一镞,后来竟成为反商的主要力量。
殷寿虽知这不是他的过错,但身为帝幸,必须站在君王的角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身为国戚,尚不能遵守此道,寡人又怎能放心托付?
早朝结束,积压十日的朝政在商容和比干的往来奏对中处理完毕。
殷寿强忍着伸展筋骨的冲动,起身准备返回后宫。
却被比干挡住了去路。
“大王!”
“众臣的事务已汇报完毕,不过这几日积压的奏折,臣已命人送到御书房,恳请大王批阅。”
殷寿身形一顿,望向殿外。
“还有事?”
从天亮到正午,殷寿一直端坐朝堂,像泥塑一般听臣子们汇报。
坚持不眠已经相当困难,没想到还有后续?
比干见君主面色不佳,连忙上前施礼:
“陛下,这是各地诸侯呈上的奏章!”
“陛下不可不阅!”
殷寿心中无奈,暗自叹息。
唉,为何想要做个安稳的昏君也这么难?
他无力地挥挥手,不悦地说: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查看,可以了吧?”
“王叔,丞相,你们也随我来……”
殷寿心中已有计划。
稍后将此事推给他们,自己悄悄回后宫见姜王后!
此时群臣还在等待殷寿离去。
他不走,众人自然不敢先行离开。
殷寿扫视下方。
目光突然落在队尾的费仲和尤浑身上,心中一动,便开口道:
“费大夫,我听说你擅长酿酒?”
此时的费仲尚未得到帝幸的赏识,地位卑微,只是排在群臣末尾的小角色。
突然被殷寿点名,他一时愣住,茫然抬头。
“……我何时会酿酒了?”
片刻迷茫后,他迅速做出决定!
他根本不懂得酿酒,但此刻必须接下陛下的话。
反正现在王叔比干急着让陛下批阅奏章,肯定没空细问!
趁这个机会,他还能去打听、去学!
只有先引起陛下的注意,在他心中留下印象,才有进一步的机会!
费仲立刻向殷寿行礼,恭敬地回答:
“臣只是略知一二,不知陛下有何指示?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殷寿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略感惊讶,随即露出赞许之色。
这小子倒挺机敏……
所谓擅长酿酒,不过是随口找的借口,没想到他竟然敢答应。
有意思,这奸臣果然不同凡响!
殷寿随即笑道:
“行了,用不着你万死不辞……”
“我偶然得到一张酿酒秘方,听说你懂这个,让你试试。”
“这样吧,明天午后你进宫来见我……”
说完,便转身离去。
比干正要开口,殷寿已经起身离开,他只好把话咽回去,快步跟上。
待帝幸、商容与比干走出大殿,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群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低声讨论着朝会上的事情,有人对帝幸的突然转变感到惊讶。
费仲却无心停留,低头匆匆往外走。
旁人不急,他却焦急万分——对酿酒一无所知的他,既然答应了帝幸的吩咐,就必须赶紧找人请教。
这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尤浑?”
“你为何拦我?”
尤浑轻轻弯腰,靠近费仲,低声笑语:
“未曾料到费大夫亦通酿酒之道……”
费仲面色一变,欲转身离去。
尤浑急忙扯住他衣袖,仍旧含笑而言:
“费大夫莫急!”
“吾无他意……朝歌城中,有一人酿酒技艺超群。”
费仲步伐稍停,皱眉审视尤浑。
尤浑这才肃容,拱手低声道:
“吾愿助费大夫一臂之力,只望日后费大夫得志时,能在大王前为吾美言几句……”
费仲冷漠点头。
“此事不难。”
殷寿不晓,自己随意一言,竟引发诸多事端。
此刻,他面露愁容,步向书房。
商容与比干紧随其后,神态不似随从,更似押解之卫。
踏入书房,殷寿抬头一望,脸色骤变:
“如此之多?”
案上,竹简堆积如山。
殷寿心中暗自叫苦。
商容与比干却面无波澜。
治理九州、统御八百诸侯,岂能仅凭几次朝会便能解决?诸多细碎政务,仍需帝幸亲审。
殷寿皱眉至竹简堆前,随手取一卷,掂量一番。
着实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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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整日,岂不疲惫?**
殷寿强抑怒气,开始翻阅竹简。
他承继帝乙记忆,对这些文字自是熟悉。
然而未阅多久,便将竹简弃置一旁,回头向商容与比干抱怨:
“这些竹简岂不耗费金钱?”
“耗费如此力气呈上,仅为颂吾贤明?”
真是荒唐,吾之英明神武何需尔等吹捧?
更甚者,还需捧着如此沉重竹简,阅至一日,岂能不腰酸背痛!
比干不解其意,急忙拾起那卷竹简细看。
不久,他神色亦显微妙,尴尬抬头对殷寿言:
“诸侯如此尊崇大王,实乃幸事!”
然而,他心中亦生疑窦:昔日帝乙不最爱听此等奉承之言吗,今日怎显厌烦?
此时,殷寿指满桌竹简,对二人道:
“丞相,王叔……若这些奏章尽是谄媚之词,寡人以为无需审阅!”
“若真尊崇寡人,直接献上宝物数车,美女数百,岂不胜于空言?”
商容听殷寿直言,面肌微颤。
他低头含笑解释:
“老臣以为,非尽奉承……”
“其中确有不少奏报属实……”
殷寿瞪大眼睛:
“朕的时间如此宝贵,丞相难道认为朕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竹简上,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寻找你所说的有用信息?”
商容急忙低头行礼,连声表示不敢。
殷寿缓缓走近,轻轻扶住商容,不让他弯腰。
他神情庄重地看着商容和比干,说道:
“最近我深思熟虑,意识到自己过去亲力亲为,反而难以掌控大局。”
“整日埋头于这些琐碎事务,大商如何能强盛?”
殷寿扶着商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思考已久,是时候给你们更多的责任,适当放权了……”
说完,他指着眼前的竹简说:
“今后这些奏章,由你和王叔共同审阅。
不仅是这个,其他大臣的事务也一样,你们若无异议就直接批复,无需再呈给我!”
殷寿这番话一出,立刻让商容和比干大为震惊。
商容被扶着无法跪下,而比干却立刻跪地,急切地喊道: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他们虽然高兴帝幸对他们的信任与授权,但殷寿将朝政大小事务全权交予他们,反而让他们心中不安!
如果商容和比干暗中勾结,帝幸恐怕会被彻底蒙蔽!
可以说,二人如今手中权力已近于自取死路。
殷寿并未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只是想图个轻松。
然而看到两人反应如此激烈,他也明白他们的顾虑,心中暗想:
“有什么可怕的,竟如此慌张?”
即使商容和比干真的联手,殷寿也不放在心上。
有闻太师这位大商的支柱坐镇,何须担心?
即便真出乱子,等闻太师率军归来,这些小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清除?
况且,殷寿清楚封神的**。
大商只剩下二十八年气数,任他们折腾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只怕内乱未起、篡权未成,西岐大军便已兵临城下!
沉思片刻,殷寿伸手扶起比干,温和地说:
“王叔为何如此?”
“我们同属成汤血脉,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们?”
说完又看向商容。
“老丞相,先王临终前曾亲自承诺辅佐于我。”
“我不依靠你们,还能依靠谁?”
殷寿神色凝重,稍作思索后说:
“这样吧!”
“你们请武成王黄飞虎来,今后诸侯和大臣的奏报由你们三人共同商议。
若不能达成一致,再由寡人决定。”
“这样可好?”
反复考虑后,殷寿最终将黄飞虎纳入其中。
原因很简单,三角形结构更为稳固。
此外,若出现争执,也有人可以从中调停。
商容和比干的忧虑,或许能因此减轻。
至于黄飞虎将来是否离开?
届时一切已定,无需忧虑无人接班!
“而且……黄妃若知我如此倚重她兄长,会不会……呵呵!”
殷寿心中暗自欣喜。
后宫三人中,黄妃最不合作。
总想凭借自己的武艺争强。
虽然每次都被殷寿压制,但若能见到黄妃的另一面,也是殷寿非常期待的。
商容与比干相视,神色不定。
“这……”
但他们也意识到。
大王决心已定,一定要他们承担此责,无法推辞!
“罢了,若老臣做得不好,愿受大王严惩!”
商容最终拱手领命。
而比干咬紧牙关挺直身体:
“绝不辜负大王所托!”
说起来,比干虽是王叔,年纪也不比殷寿大多少,正值壮年。
怎会不想成就一番事业?
一时间,比干心潮澎湃。
看向殷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大王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岂能让大王失望?
面对比干炽热的目光,
殷寿甚至觉得,此刻若开口想看看比干的七窍玲珑心,
说不定比干真会拔刀剖胸!
——大王,要尝尝七窍玲珑心刺身吗?
不过,他怎么会做这种荒唐的事?
这么好的比干,自然该让他好好为寡人效力!
殷寿对二人点头表示满意,高声唤来侍卫传武成王黄飞虎。
“呵呵……”
“今日这些公务不处理完,谁也别想出宫!”
殷寿暗自得意。
正要离开时,回头看到堆积如山的竹简,不禁皱眉。
继续使用这种落后的书写方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万一以后有需要他决断的奏章,难道还要让人捧着这些笨重的竹简来找他?
思索片刻,他又召来比干。
“王叔!”
“这些竹简太重了,你们每天阅读这么多奏章,实在太辛苦了!”
比干立刻躬身回应:
“大王,不过是寻常公文,臣等并不觉得辛苦……”
话还没说完,殷寿便瞪了他一眼。
这比干怎么这么不识趣?朕哪里是在和他讨论辛苦不辛苦?
“你正值壮年或许还能应付,但丞相已经年迈……”
这时商容也笑着说道:
“为陛下分忧,不敢言苦!”
殷寿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
索性直接对比干说道:
“孤另有要事交给你。
前几天神明托梦,传授了一种玄妙的技艺……”
接着,殷寿便详细讲起了造纸之事。
造纸技术,实际上并不难掌握。
就是把木材、竹子、树皮等原料捣碎成浆。
至于具体的操作流程和关键点……殷寿心里想:如果每件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还要比干做什么?
比干听完,满脸疑惑,犹豫地问:
“大王……您说的方法真的能行吗?”
殷寿用力拍了拍比干的肩膀,坚定地回答:
“既然我这么说了,就一定能成功!”
“难道王叔怀疑神明托梦是虚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