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在德拉科灰蓝色的瞳孔中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里清晰地倒映着一个身影——艾德里安·沙菲克。
德拉科的大脑像是被施了一个完美的“混淆咒”,嗡嗡作响。
唇上那柔软、坚定,又带着一丝凉意的触感仿佛还未散去。
艾德里安退开后,看着他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晚安,德拉科。”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客房。
德拉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石化的精美雕像。
手心里,那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生物不安地动了动,温暖的触感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该死!”
他低咒一声,感觉耳根在不受控制地发烫。
这个假期,自从那个荒唐的中国之行后,一切都脱离了马尔福应有的轨道。
暑假本该是巡视家族产业、练习魁地奇、或是用几封信嘲讽一下波特和韦斯莱的枯燥时光。
但现在,它变得格外漫长而磨人。
德拉科时常会无意识地摩挲手腕上那串玛瑙红手链,温润的珠子在苍白的皮肤上滚动,然后他会被自己这种可笑的行为激怒,烦躁地将手插进口袋。
他把自己关进房间,试图用熬制“活地狱汤剂”这种最繁复的魔药来占据所有思绪。
然而,艾德里安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和那个落在唇上的吻,总会像韦斯莱家的吼叫信一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就在这种烦躁快要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时,一封来自东方的信件,打破了马尔福庄园的沉闷。
那信封由一种泛着淡金色光泽的奇特纸张制成,封口处没有蜡印,而是一道用朱砂绘制的、结构复杂的红色符文。
家养小精灵将信呈给卢修斯时,德拉科正好从楼上下来。
他看见他父亲用蛇头手杖的尖端,极其谨慎地去触碰那道符文。
符文无声地亮了一下,化作一缕红烟消散。
卢修斯的脸上有着警惕与不屑。
“东方魔法部?”卢修斯展开信纸,快速扫了一眼,拖长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探究,“华夏玄秘司……哼,好大的名头。”
德拉科的脚步停在了楼梯上。
“他们邀请所有‘有影响力的’魔法家族,去参加一场关于‘东西方魔法交流’的会议。”
卢修斯将信纸扔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纳西莎从偏厅走出,她优雅地拿起信纸,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卢克,这似乎是官方邀请。如果我们拒绝,会在外交层面显得失礼。”
“失礼?”卢修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马尔福从不在乎这些虚名。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我听说,他们掌控着丝绸和几种稀有魔药材料的独家贸易渠道。去看看也无妨,就当是……一次市场调查。”
德拉科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心脏猛地收紧。
东方……华夏玄秘司……
“他们提到了部长的名字,司空明。”纳西莎的声音再次响起。
司空明。
这个名字刚一出现,一个清冷的声音便毫无预兆地在他脑中响起。
“他是我母亲的师兄,青城山道宗的大师伯。”
是艾德里安。
德拉科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甚至能想象出艾德里安此刻说这话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
【沙菲克,你能不能别像个幽灵一样随便出现在我脑子里?】
【抱歉。你的情绪波动有点大,我感应到了。】艾德里安的声音顿了顿,【我大师伯是道宗的当代执掌者,也是华夏玄秘司的领导者。】
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想做什么?向一群自大的英国纯血炫耀那些画符的把戏?】
【或许,是想让井底的青蛙看看天有多大。】艾德里安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直接,【邓布利多或许会感兴趣,但魔法部那些人……可能会觉得受到了挑衅。】
【那会引起动荡,艾德。】德拉科第一次在脑海里叫了他的名字。
【相信他们。】艾德里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而且,我会保护你。】
几天后,卢修斯·马尔福带着德拉科,通过飞路网抵达了英国魔法部。
那场所谓的“交流会议”,被安排在了威森加摩的最高审判庭。
康奈利·福吉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正满脸堆笑地和几位官员交谈。当他看到卢修斯时,立刻像只嗅到金加隆的嗅嗅一样热情地迎了上来。
会议室里坐满了英国各大纯血家族的代表,他们交头接耳,脸上大多带着与卢修斯如出一辙的、混合着好奇与傲慢的神情。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跟在父亲身后,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他很快就看到了沙菲克一家。卡斯帕·沙菲克正得体地与人谈笑,而艾德里安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装饰品。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艾德里安微微颔首,德拉科则立刻移开了视线,假装在整理自己的领口。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一群穿着深青色、样式古朴长袍的东方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清癯,目光沉静,身上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气场,让整个会议室的嘈杂声都为之一静。
他没有魔杖,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他就是司空明。
福吉热情地伸出手,他也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感谢各位的到来。”司空明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环视全场,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映出每个人心中的盘算。
“魔法,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它有无数的源头。”
“你们所熟悉的魔杖与咒语,是其中一条重要的支流。而在遥远的东方,我们还有另一条同样古老而强大的支流,我们称之为——道。”
他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几个概念,引来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没有魔杖?简直是胡言乱语!”一个胖胖的巫师低声对同伴说。
卢修斯的脸上挂着冰冷的假笑,但紧握着蛇头手杖的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司空明没有理会那些议论,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身前的空气中凭空描画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一道淡金色的光痕随着他的指尖在空中延展、交织,勾勒出一个繁复而玄奥的符文。
那符文在空中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芒,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厚重起来。
“不过是些无杖施法的小把戏。”有人嘴硬道。
司空明神色不变,对着那道符文轻轻一指。
符文骤然光芒大放,然后“轰”地一声散开,化作上百只金色的纸鹤,在巨大的穹顶下振翅飞翔。
它们灵动地穿梭在水晶吊灯之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有意思的变形术。”一位魔法部官员评价道,但语气已没了先前的轻蔑。
突然,一个坐在角落的、以脾气暴躁出名的傲罗猛地抽出魔杖,一道红光射向其中一只纸鹤。
“昏昏倒地!”
就在魔咒即将击中纸鹤的瞬间,那只纸鹤仿佛提前预知一般,轻巧地一个侧身,完美地避开了魔咒,甚至还调皮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清楚,无声咒、无杖施法、以及预判魔咒轨迹,这三者中的任何一项都足以证明一个巫师的强大。
而现在,它们同时发生在一只小小的、由符文幻化出的纸鹤身上。
司空明抬起手,轻轻一招。
漫天的金鹤瞬间汇聚而来,重新在他掌心凝聚成那道初始的符文,最后光芒一敛,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们希望,能够加强东西方魔法界的交流与合作,互通有无,共同探索魔法的终极奥秘。”
司空明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多言。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发出半点议论。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潮湿。他看着司空明,又下意识地看向艾德里安,一种他说不清的、混杂着震惊、荒谬和一丝奇异与有荣焉的情绪在胸口翻腾。
会议草草结束后,就在众人准备离场时,司空明却主动穿过人群,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卡斯帕·沙菲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卢修斯则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德拉科向后拉了半步,挡在了他身前。
然而,司空明却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卢修斯,也越过了卡斯帕,停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面前。
停在了艾德里安·沙菲克面前。
然后,他用一种德拉科完全听不懂的、古老而悠扬的东方语言,对艾德里安说了一句话。
德拉科看到,一直以来都像个木偶般安静的艾德里安,在听到那句话后,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亲切笑容。
“师伯。”艾德里安用同样的语言,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