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在沉闷的冬日景色中穿行,窗外的每一寸风景都像是被抽干了色彩的旧画。德拉科靠在包厢柔软的座椅上,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属于格兰芬多的宝剑,剑柄上巨大的红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哈利·波特那句生硬的“谢谢”还在他耳边回响,那双翠绿眼睛里混杂的情绪比邓布利多的公开表扬更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满足。
当家养小精灵为他打开那扇沉重的、雕刻着家族徽记的橡木大门时,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昂贵木料与魔法气息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庄园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华丽,却也一如既往的缺乏温度,像一座精致的、囚禁荣耀的陵墓。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校袍,父亲的书房门就无声地打开了,卢修斯·马尔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阴影里,他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蛇头的魔杖手杖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德拉科,到我书房来。”
卢修斯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德拉科挺直了背脊,将那份源自密室激战的疲惫与内心的不安一同压下,迈步走进了那个他从小就感到敬畏与压抑的房间。
空气里弥漫着旧羊皮纸和黑魔法物品特有的干燥气息,墙壁上那些马尔福家先祖的画像,用他们那双双酷肖的灰蓝色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这个刚刚“载誉而归”的后代。
“把门关上。”卢修斯在他身后落座,十指交叉放在了光滑的黑檀木桌面上。
德拉科依言照做,转身面对着自己的父亲。
他看到卢修斯的目光落在了他随身携带的格兰芬多宝剑上,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仿佛那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我听说,”卢修斯缓缓开口,
“我把那本日记带进霍格沃兹,从未想过我的儿子会亲自下场,去扮演一个愚蠢的、不计后果的格兰芬多式英雄。”
卢修斯的声音陡然转冷,“你不仅把自己卷进了神秘人的事件,还把自己置于了极度危险的境地,告诉我,德拉科,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鲁莽?如此……不像一个马尔福?”
德拉科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在父亲眼中,家族的利益与安危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包括所谓的正义和无辜者的生命。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德拉科的声音很低,但异常坚定。
“正确?”卢修斯发出一声冷笑,“在密室里你独自面对了蛇怪,甚至还战胜了它。吗”
“报纸上的描述语焉不详,邓布利多也含糊其辞,我想知道真相,德拉科。”
“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力量?据我所知,即便是成年的优秀巫师,也无法独自战胜一条成年的蛇怪,你身上发生了某些我不知道的变化。”
来了,德拉科的心沉了下去,这才是父亲真正关心的问题。
卢修斯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地盯着德拉科:“是那个沙菲克家的男孩,对吗?我记得我提醒过你,让你留意他身上那股‘纯净的能量’。你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你是否已经掌握了那种力量的来源和控制方法?”
“我只是运气好。”
德拉科抬起头,迎上父亲探究的视线,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不屑的假笑,
“邓布利多的凤凰啄瞎了蛇怪的眼睛,又把这把剑扔给了我。”
“任何一个不瞎的人,拿着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都能捅穿那条蠢蛇的嘴巴。至于汤姆·里德尔……他不过是一段虚弱的记忆,一个蛇怪毒牙就能轻易解决的幽灵。父亲,你未免太高看他了,也太小看我了。”
“确实,我小看你了!”
书房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父子二人就这么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硝烟。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纳西莎·马尔福端着一盘精致的茶点走了进来,她优雅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卢修斯,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换个话题。”纳西莎将茶盘放在桌上,她的声音温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圣诞节就快到了,我正在准备今年的圣诞宴会。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一次像样的家族旅行了。”
卢修斯阴沉的目光在妻子和儿子身上来回扫视,最终,他眼中的怒气缓缓退去。
“你说得对,西茜。”他重新靠回椅背,端起茶杯,姿态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或许我们是该出去走走了。英国的冬天总是这么阴冷潮湿。我最近在中国那边有一笔生意需要亲自去谈,不如我们就去东方过这个圣诞节。”
去中国?
德拉科和纳西莎都愣住了。马尔福家从未有过在圣诞节期间长途旅行的先例,更何况是去遥远的、在他们看来近乎“蛮荒”的东方。
德拉科的心猛地一跳。中国……那是艾德里安母亲的故乡。
这绝不是巧合。父亲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他打算亲自去探寻那所谓的“纯净能量”的源头。
然而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几天后,马尔福一家人通过一个特制的、极其昂贵的跨国门钥匙,抵达了中国的蜀地。
这里的一切都与英国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与植物混合的气息,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笼罩在薄雾之中,如同水墨画一般,充满了神秘而古老的韵味。
他们在一处由当地魔法界人士接待的豪华庄园住下。
然而天公不作美,他们抵达的第二天,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密集得像是从天上往下倒水,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
卢修斯正站在窗前,不耐烦地看着窗外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抱怨着这里糟糕的天气。
就在这时,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远处山道上,一群穿着青色道袍、头戴斗笠的本地修行者正冒雨前行,当他们走到一处山坳时,为首的一位老者忽然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刻着繁复符文的木牌,口中念念有词,随手向天上一抛。
那木牌在空中滴溜溜一转,竟发出一道柔和的青光,光芒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圆形护罩,将那一行人完全笼罩。
而那倾盆而下的暴雨,落在光罩之上,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纷纷向两侧滑开,没有一滴能落入其中。他们就这么顶着光罩,在暴雨中闲庭信步,仿佛雨水根本不存在。
卢修斯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完全不同于西方魔法体系的力量,没有魔杖,没有咒语,却能引动天地之威。
“去,查清楚他们是什么人,邀请他们来庄园做客。”卢修斯立刻对身边的家养小精灵下令。
很快,那一行人便被恭敬地请到了庄园。
为首的老道长鹤发童颜,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在听闻卢修斯对他们的“法术”感兴趣后,只是淡淡一笑,说那不过是青城山道宗一些粗浅的“避雨劫”符法,并盛情邀请他们雨停后去青城山一游。
卢修斯欣然应允。
三天后,雨过天晴,马尔福一家在道长的引领下,踏上了通往青城山的石阶。
山中云雾缭绕,古木参天,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半山腰的亭台时,德拉科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艾德里安·沙菲克正站在亭子的栏杆旁,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中式常服,比在霍格沃茨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闲适。
他似乎也看到了德拉科,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里,难得地闪过一丝惊讶。
“德拉科?”
“沙菲克?”
卡斯帕·沙菲克和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东方女性也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两家人就这么在异国他乡的山道上不期而遇。
大人们立刻开始了虚伪而热络的寒暄,而艾德里安则不由分说地拉起德拉科的手腕,将他从那令人窒息的社交场合中拖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德里安带着他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
“我父亲的生意。”德拉科含糊地回答,他反手握住艾德里安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他烦躁的心绪莫名地安定了下来,“你呢?”
“我母亲的家就在这里。”艾德里安说,“每年都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他带着德拉科在山间穿行,给他介绍那些奇特的植物,带他去尝路边小摊上贩卖的、甜得恰到好处的糖画,还拉着他在清澈的溪流边打水漂。
这里的阳光、风、甚至是空气,都带着一种自由而温暖的味道,与马尔福庄园的压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德拉科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会因为艾德里安的一个微笑而感到心跳加速。
临近傍晚,当他们准备返回与家人汇合时,艾德里安将他拉到了一家售卖各种玉石饰品的店铺前。
他仔细地挑选了许久,最终拿起一串由玛瑙红珠子串成的手链。那珠子温润通透,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艾德里安不由分说地抓过德拉科的手腕,将那串手链给他戴了上去。
微凉的珠子贴上皮肤,与德拉科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送你的。”艾德里安的声音很轻,“红色衬你。”
德拉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刻薄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情绪,比如“这种廉价的东西也配得上我”,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别扭地转过头,不让艾德里安看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就在这时,艾德里安忽然凑了过来。
一个柔软的、带着一丝清甜气息的吻,轻轻地落在了德拉科的脸颊上。
德拉科整个人都僵住了。
“圣诞宴会见。”艾德里安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他反应,便转身跑开了,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