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死死捏着那个漆黑玉盒,指节绷得发白。
斯内普那张没有温度的脸,那句冰冷的命令,像一道咒语,扼住了他的喉咙。
“独自一人。”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发出悠长的汽笛,缓缓驶离站台。
德拉科阴沉着脸,粗暴地推开一个试图搭话的斯莱特林,找到空无一人的隔间,“砰”地拉上门。
他将玉盒扔在对面座位上。
那东西像沾了瘟疫的脏物,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步。
沙菲克夫人……
光是想起那个东方女人,一股寒意就从德拉科的骨髓里渗出来。
她凭什么?
凭什么用命令的口吻,通过斯内普来支配他?
他,德拉科·马尔福,要去当一个闻所未闻的“人桩”!
现在还要被迫吞下这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猛地停步,死死盯着那个玉盒。
扔掉它。
从窗户扔出去,让它永远消失在铁轨旁的泥地里。
这个念头疯狂叫嚣。
可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艾德里安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和在他怀里逐渐冰冷的体温。
“该死!”
德拉科低咒一声,一把抓过玉盒。
入手冰凉刺骨,明明是盛夏,却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的手指猛地掀开盒盖。
盒中丝绒上只静静躺着一枚漆黑的药丸。
药丸只有指甲盖大小,光滑如墨玉,散发着雨后青草混合檀木的清冽香气。
仔细看,药丸表面有无数比发丝更细的符文在缓缓流淌,像是活物。
德拉科胃里一阵翻搅。
这东西是东方的、原始的、未开化的巫术产物!
让他吞下这个?
比让他穿上韦斯莱家的二手长袍还恶心!
可他没有选择。
他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一样捏起药丸,快速扔进嘴里。
没有味道。
药丸入口即化。
一股彻骨的冰流瞬间滑下喉咙,直坠腹中。
下一秒,他的胃里轰然炸开一片极寒的冰洋!
“唔!”
德拉科猛地捂住小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寒气瞬间冲刷他的四肢百骸,要冻结他的血液,凝固他的骨髓,撕裂他的灵魂!
他的内脏在剧烈痉挛。
这不是魔药!
任何魔药都不会带来这种纯粹的、要把人活活撕开的痛苦!
紧接着他体内的魔力被彻底引爆。
属于马尔福的魔力洪流,被那股外来的冰冷力量粗暴地搅动、冲撞,在他的每一寸经脉里横冲直撞!
“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咬紧的牙关里泄出,冷汗瞬间湿透了昂贵的衬衣。
他紧抓着座椅扶手,指甲深陷皮革,手背青筋暴起。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被强行灌满水的皮球,下一秒就要炸开。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撑爆时,那股冰冷的侵略性力量,却忽然变了。
它不再冲撞,而是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体内所有暴走的魔力悉数包裹。
然后,收紧。
压缩。
提纯。
这比刚才的冲撞更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从出生就伴随着他、属于马尔福的魔力核心,正被一股陌生的力量强行解构、重塑。
有人拿着手术刀,在他的灵魂深处,进行一场血淋淋的外科手术。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沙菲克!
艾德里安!
这两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疯狂尖叫。
都是因为他们!因为那个该死的东方怪胎!
怨恨与屈辱,在此刻达到顶峰。
他发誓,等那个怪胎醒来,他一定要……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丝抽搐平息,德拉科已经虚脱地瘫在座椅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隔间里一片狼藉,桌上的水杯不知何时已被他扫落在地。
许久,他才缓过神。
他动了动手指。
身体……很轻。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感,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更奇妙的是,他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
他闭上眼。
指尖能触到空气的流动。
皮肤能辨别阳光的温度。
耳朵里,是列车与铁轨摩擦时,魔力逸散的微弱嘶鸣。
这是……怎么回事?
德拉科下意识抬手,调动魔力。
一缕银白色的光晕在他指尖亮起。
他愣住了。
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不再是过去发散的雾气,而是凝练如一滴水银,稳定、纯粹,富有质感。
但在这份纯粹中,又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陌生的气息。
那气息……和他吞下的药丸,如出一辙。
他的魔力被污染了。
被一种东方的、他不理解的力量,温养、改造了。
这个认知让德拉科的心情无比复杂。
愤怒,屈辱,却又夹杂着一丝无法否认的……强大。
火车呼啸着驶入国王十字车站。
德拉科整理好凌乱的衣袍,用清洁咒除去汗渍,重新戴上冷漠傲慢的贵族面具。
只是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泄露了他的虚弱。
他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台上那抹熟悉的铂金色。
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马尔福。
“父亲,母亲。”德拉科走上前,微微颔首。
卢修斯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当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那双灰眸里闪过一抹讶异。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魔力的变化。
那股波动比离开霍格沃茨前更凝实,更沉稳。
“看来,沙菲克家的‘疗法’,已经起作用了。”卢修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意,像在评估一笔回报丰厚的投资。
他将这种变化,理所当然地归结为那种所谓的“血脉共鸣疗法”。
“德拉科,你的脸色很不好。”纳西莎担忧地伸出手抱了下儿子。
卢修斯安抚地拍了拍纳西莎。
“哦,卢修斯,老朋友,别这么严肃。”一个轻快热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卡斯帕·沙菲克不知何时出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得体又虚伪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德拉科苍白的脸色,随即转向卢修斯说道:“看来我们两家的孩子缘分不浅,这种古老的‘共鸣疗法’才刚开始,德拉科的魔力就已经有所感应了,真是个天赋惊人的孩子,不是吗?”
德拉科的拳头在长袍下悄然握紧。
他跟着父母在周围人群敬畏的目光中,登上了马尔福家族由天马拉着的华丽马车。
马车平稳升空,穿过伦敦的云层。
德拉科靠在天鹅绒座椅上,闭上了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正随着他的呼吸,不知疲倦地流转,修复着他刚才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身体。
当晚,在马尔福庄园那张挂着绿色天鹅绒帷幔的四柱大床上,德拉科陷入了不安的沉睡。
他梦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冰冷的溪流正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淌,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贪婪地吸食着。
他感到一阵虚弱,以及一种被掠夺的愤怒。
他挣扎着,顺着那股被抽离的能量流向望去,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了,应该是感知到了沙菲克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德拉科猛地惊醒,心脏狂跳。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空荡荡的,却又仿佛残留着一丝被抽走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