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湖底的光线穿过厚重的玻璃,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幽绿。
艾德里安·沙菲克缩在最偏僻的角落,壁炉的火光几乎无法抵达这里。
他面前的矮桌上,泾渭分明地摊着两样东西。
一本是母亲寄来的《符箓初解》,深蓝色丝绸封面在昏暗中泛着柔光。
另一本,是他从图书馆禁书区偷偷复制的残篇——《魔文与古代印记》,羊皮纸的边缘早已卷曲泛黄。
他无视周围偶尔投来的探究视线,专注地对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知识体系。
母亲的书中说,符箓的本质,是以人之精神,引动天地之气,是为“沟通”。
而那本残篇里,用古弗斯克文潦草地记录着,某些失传的古代凯尔特魔法,同样不依赖咒语,而是通过在特定材质上刻画符号,来“引导”周围的自然能量。
沟通……引导……
两个词汇在他脑中碰撞。
一个念头像一颗种子一样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悍然破土。
如果将霍格沃茨的咒语,用符箓的方式画出来呢?
这个想法让他的血液都加快了流速。
他从那个灰色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全套工具。黄色的符纸,细腻的狼毫笔,还有一小瓶深红色的、散发着淡淡硫磺气息的液体。
龙血墨水。
他放弃了传统的朱砂。朱砂沟通的是天地灵气,而他现在要引导的是充斥在霍格沃茨城堡里的、属于西方的魔法能量。龙血作为顶级魔法材料,无疑是更好的媒介。
他将符纸平铺在桌上,握住自己的魔杖,杖尖悬于其上,缓缓引导着龙血墨水,在符纸上落下第一笔。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专注。
德拉科·马尔福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他桌前的一小方天地。他刚刚从与达芙妮的对峙中回来,胸膛里还翻滚着无名的燥火。
那女人怜悯的眼神,艾德里安轻易答应邀约的平静,都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堆他看不懂的破烂,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主人”的存在。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硫磺与金属的腥气钻入德拉科的鼻腔……龙血?
他拿这么珍贵的东西画这些垃圾?
怒火与烦躁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东方大师。”
德拉科那标志性的、拖长了的嘲讽腔调,像冰锥一样刺入角落的宁静。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艾德里安桌上的瓶瓶罐罐,嘴角勾起的弧度满是恶意。
“怎么,沙菲克,现在连给家里写信,都得用这么原始的方式了?”
他身后,潘西·帕金森和布雷斯·扎比尼也跟了过来。
潘西立刻领会了德拉科的意思,用手帕掩着嘴,发出一声夸张的窃笑。
“哦,德拉科,你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是一种古老的、能让猫头鹰飞得更快的神秘仪式呢?”
她顿了顿,补上最恶毒的一句。
“不过这品味倒是越来越像韦斯莱家了,喜欢摆弄这些穷酸的破烂。”
周围几个斯莱特林的低笑声响了起来。
布雷斯没有笑,他只是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艾德里安桌上的东西,那副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出新奇的戏剧。
艾德里安头也没抬。
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杖尖与符纸接触的那一寸天地。外界的任何声音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他的手腕稳定得像磐石,用魔杖牵引着龙血,在符纸上游走,勾勒出那个属于“漂浮咒”的魔力环形。
最后一笔落下。
一个融合了西方咒语轨迹与东方符文神韵的、怪异而和谐的符号,在符纸上缓缓散发出微光。
德拉科的嘲讽僵在了嘴角。
他看见了,那个符号亮了起来。
艾德里安终于抬起头,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回符纸。他伸出左手食指,对着那张符纸,轻轻注入了一丝属于自己的魔力,作为激活的“钥匙”。
“嗡——”
符纸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极不稳定,像一颗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闪烁。
桌上一张记录着笔记的羊皮纸,连带着旁边的一根羽毛笔,甚至潘西裙角垂下的一根线头,都颤颤巍巍地、极其艰难地升到了半英寸的高度!
成功了?
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符纸上的白光猛地一暗,那个刚刚成型的魔力结构像是被抽掉了最关键的一根积木,瞬间崩溃。
“噗!”
一声轻微的气泡破裂声。
那张符纸在所有人面前无火自燃。它没有化为普通的黑色灰烬,而是爆成一团夹杂着无数铂金色火星的烟雾,随即消散在空气里。
一股奇特的、混合着青草与钢铁被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切。”
德拉科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掩饰自己刚才瞬间的失神。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魔法,结果就是个失败的恶作剧。”
可他刚才明明看见了,那根羽毛笔真的浮起来了!
潘西也松了口气,立刻附和道:“就是,吓我一跳。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真给我们斯莱特林丢脸。”
周围的人也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很快便失去了兴趣,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那个东方怪胎又一次不合群的、无聊的尝试罢了。
只有布雷斯·扎比尼的眉毛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那似乎不是失败……
而是排斥。是这片土地的法则,在排斥一种外来的力量。
艾德里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桌面,沉默不语。
没有人注意到,那股由符纸自燃产生的魔力波动,虽然极其短暂,却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纯粹与凝练。
它像一滴落入水中的水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却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瞬间穿透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厚重的石墙,无视了层层叠叠的防护咒,向着城堡的上方,悄无声息地扩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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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高高的圆形房间里,无数银质的、正在喷烟吐雾的精密仪器发出和谐的嗡嗡声。
阿不思·邓布利多正俯身,将自己的银色长发浸入一个浅浅的石盆——冥想盆之中。
突然。
房间角落里,一个造型奇特的、像是用许多根旋转的细银丝组成的仪器,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
仪器顶端一根悬浮的指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拨动,猛地朝一个方向摆动了一下。
那个方向,穿过层层地板,精准地指向了位于湖底深处的斯莱特林地窖。
邓布利多缓缓地从冥想盆中抬起头。
他湛蓝的目光,透过半月形的镜片,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他没有去看那个发出声响的仪器。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坚实的城堡结构,望向脚下的地板深处。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讶、不解,以及极度浓厚的、孩童般的好奇神色。
就在这时,栖息在镀金支架上的凤凰福克斯,忽然睁开了它黑豆般的眼睛。
它歪了歪头,对着地窖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充满了探究意味的低鸣。
这股魔力……
前段时间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