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德拉科·马尔福已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他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那声音大到几乎要盖过一切。
交易?
教父要和一个他口中的“乡巴佬”、“怪胎”,做什么交易?
储藏室内,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甜腻,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容拒绝的算计,在密闭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和昨天一样,每周六晚上到这里来。”
斯内普绕着那张石桌踱步,黑色的长袍拖曳在地,悄无声息,如同融入地窖的阴影。
“我会准备一批……特殊的材料。一些用常规魔法手段极难处理,甚至会引发剧烈反噬的危险品。”
他停下脚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锁着艾德里安,似乎要勘破他平静表象下的所有秘密。
“你的任务除了上次说的要求以外,就是用你刚才那种‘直觉’,为我处理它们。将其中有用的部分,与那些污秽的、石化的、或者带有诅咒的部分,分离开。”
门外的德拉科,呼吸猛地一滞。
教父的……特殊材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那些东西,很多都是魔法部明令禁止流通的,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加隆衡量。
那是斯内普作为魔药大师最核心的收藏,也是他能屹立于魔法界顶端的资本之一。
现在,他竟然要让一个一年级新生去处理它们?!
“作为回报,”斯内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连门外的德拉科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着的一丝狂热。
“每次处理完毕后,你可以从那些被你‘净化’过的材料中,取走不超过三盎司的、任何你需要的非禁品作为你的报酬,当然上一个任务的奖励也可以叠加。”
德拉科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三盎司!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三盎司听起来不多,但对于教父收藏的那些材料而言,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片龙心碎片,一滴凤凰眼泪,一根独角兽的尾毛……
任何一样,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盎司,都足以在黑市上掀起腥风血雨,让无数成名巫师为之疯狂!
而现在教父竟然承诺每周给予那个怪胎三盎司!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
这是一种恩赐。
一种连他这个最受宠爱的教子,都从未奢望过的、近乎于“馈赠”的恩赐!
凭什么?!
德拉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失态地撞开那扇门。
储藏室内,艾德里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这些蕴含着精纯能量的魔法材料,对他而言比任何金加隆都有用。
他受损的神识,就像一片干涸的土地迫切需要这些纯粹的“甘霖”来滋养和修复。
斯内普的提议正中下怀。
“可以,谢谢教授。”
他似乎很满意艾德里安的识时务,缓缓地点了点头,语调里带上了一丝警告。
“很好,沙菲克先生,我们的交易必须是绝对的秘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门板,落在了门外那道颤抖的身影上。
“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马尔福。”
这句话,精准地穿透了门板,狠狠扎进德拉科·马尔福的心脏。
尤其是马尔福。
不是别人,不是格兰芬多的波特,不是任何一个斯莱特林。
是他德拉科·马尔福。
教父在防备他。
在和那个东方怪胎达成一个惊天秘密的交易时,第一个要排除在外的就是他这个最亲近、最引以为傲的教子。
那一瞬间,德拉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地窖里刺骨的阴冷顺着脚底疯狂地涌上四肢百骸。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马尔福的姓氏,与教父亲密无间的关系,斯莱特林的领头羊的地位——在这一刻,被这句话彻底击得粉碎。
他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被排斥在核心圈之外的、可悲的局外人。
“我明白了。”储藏室内,艾德里安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很好。”斯内普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你可以走了,周六晚上宵禁之后到这里来。”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艾德里安,而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那滴悬浮的、散发着惊人生命力的龙血精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近乎痴迷的沉思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魔法领域的大门,正在缓缓向他打开。
艾德里安背上书包,转身拉开了储藏室的门。
门外的走廊空无一人。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德拉科之前站立的那个方向,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更深一些。
然后他没有丝毫停留,迈开脚步向着地窖出口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不疾不徐。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德拉科·马尔福才身躯一软,失魂落魄地从一根石柱后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那双总是盛满高傲与讥讽的灰蓝色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空洞与茫然。
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教父毫不掩饰的偏爱,马尔福家族代代相传的炼金秘宝,纯血统与生俱来的骄傲……
所有他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基石,在今天下午,被那个东方怪胎展现出的“神迹”,和斯内普给出的“恩赐”,冲击得支离破碎。
一文不值。
羞辱、愤怒、嫉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抑制的、疯狂的好奇。
这些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滚、撕咬,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窒息。
他究竟是谁?
他用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连教父都会……
那天晚上,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气氛有些诡异。
壁炉里的绿色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一众小蛇们或兴奋或困惑的脸。
他们都在低声讨论着下午魔药课上那神乎其神的一幕。
但那个本该成为话题中心的人,那个往日里总是高踞在壁炉前最华丽的宝座上、享受着所有人追捧与敬畏的斯莱特林王子,却不见了踪影。
德拉科·马尔福把自己死死地关在了寝室里。
他拒绝了潘西·帕金森的嘘寒问暖,无视了高尔和克拉布的敲门声。
他就那么躺在自己那张挂着银绿色天鹅绒帷幔的大床上,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床幔。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他从小就无比熟悉的、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蛇院,变得如此陌生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