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落幕,邓布利多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长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凭空消失。
喧嚣声再次填满了整个餐厅。
斯莱特林长桌这边一个佩戴着级长徽章的高年级男生站了起来,面容冷峻。
“斯莱特林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新生们瞬间噤声,纷纷起身跟在他身后。
艾德里安混在队伍的末尾随着人流走出了温暖明亮的餐厅。
一股阴冷的潮气迎面扑来。
他们走下通往地下的石阶,周遭的温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下拽了好几度。
火把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里是湖水、石头与漫长岁月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息。
走廊曲折,四处都是沉默的石像与紧闭的门扉,只有一队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感觉清晰得有些渗人。
穿过一道需要口令才能打开的石墙,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终于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位于湖底的巨大房间。
透过那些巨大的窗户向外望去,是深邃幽绿的湖水,偶尔还能瞥见巨大乌贼的触手如梦魇般缓缓划过。
房间里装饰着绿色的丝绸挂毯和银质灯具,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是这片冰冷空间里唯一的暖源。
他没有拿出任何名单,而是抬起手,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在他掌心凭空展开。
随着分院仪式的信息被城堡记录,墨绿色的字迹开始在羊皮纸上自行浮现、组合。
“宿舍分配,由城堡的古老魔法决定,它会根据血脉、魔力波动与内在特质进行最优组合。”
级长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女生宿舍在右边,男生宿舍在左边,每间四人。”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出名字。
斯莱特林的学生大多来自彼此熟知的纯血家族,分配结果并未引起太多议论,直到级长的声音念出了一个奇怪的组合。
“德拉科·马尔福,布雷斯·扎比尼,西奥多·诺特,以及……艾德里安·沙菲克。”
公共休息室里响起一声夸张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潘西·帕金森用手捂住嘴,眼睛里是全然的难以置信然后担忧地望向德拉科。
那表情仿佛不是宣布他要和同学住在一起,而是要被关进一个堆满剧毒污染物的牢笼。
德拉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一句话也没说,但周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郁气场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向左侧走廊深处的一扇门,用一种近乎泄愤的力道狠狠推开了它。
一间典型的斯莱特林四人寝室。
房间呈圆形,四张带有绿色天鹅绒帷幔的四柱床沿着冰冷的石壁摆放。
德拉科率先走了进去。
他甚至没有用手,只是用魔杖轻蔑地一指。
那张最靠窗、视野最好、也是唯一能晒到些许湖光月色的床铺,帷幔自动向两侧滑开,仿佛在向它的主人致敬。
他将自己的行李箱重重扔在床脚,用行动宣告了所有权。
紧随其后,高尔和克拉布像两尊门神赶紧进去,开始帮德拉科整理他那堆积如山的行李,也用笨拙的身体和散落的箱子,蛮横地占据了门口所有的空间。
布雷斯·扎比尼对此视若无睹。
他姿态优雅地从高尔和克拉布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里侧身而入,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选择了德拉科正对面的那张床。
另一个被念到名字的男孩西奥多·诺特则始终沉默地跟在最后。
他身材瘦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默默占据了最靠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位置,然后迅速拉上了帷幔,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最后只剩下艾德里安一个人。
以及留给他的、最差的那个位置。
那张床紧挨着房门,每一次有人进出门外的冷风和噪音都会第一个灌进来。
床铺的绿色帷幔看起来有些陈旧,边角处甚至能嗅到一丝不易察明、混合着水汽的霉味。
艾德里安没有立刻过去。
他站在原地,默默运转“望气”之术。
在他的视野里这间寝室本就因地处湖底而阴寒,而那张留给他的床铺情况则更为糟糕。
床垫、枕头、乃至帷幔之上,都缠绕着一股驳杂、衰败、混乱的“气”。
那不是简单的污渍。
而是经年累月无数个住过这里的、内心或阴郁或暴躁的少年们所残留下的负面情绪与逸散魔力的混合体。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健康的巫师或许只是感觉“不舒服”。
但对于此刻神识有伤、内息不稳的艾德里安而言,睡在上面无异于将自己浸泡在一个微型的、充满精神污染的垃圾场里。
这时已经整理好自己区域的德拉科转过身。
他靠在自己的床柱上,双臂环胸目光冰冷,像是在打量一件来路不明的货物,将艾德里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听着,沙菲克。”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不管你在分院帽里磨蹭了多久,也不管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混进斯莱特林。”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那种属于马尔福家族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但在这个房间里,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他的声音里厌恶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
“收起你那些东方的怪味和垃圾,别让任何不干净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向你保证你会很乐意去公共休息室的壁炉里过夜。”
这番满是羞辱意味的警告是德拉科今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艾德里安没有回应。
没有愤怒,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将自己的行李箱拖到那张“不洁”的床铺边,放在地上。
他的沉默让德拉科感到一阵无名的火大。
寝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已经换好睡袍的布雷斯·扎比尼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有翻开。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在欣赏一出精彩的默剧。
他注意到那个东方小子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德拉科身上。
反而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张破旧的床上。
德拉科发出一声不耐的冷哼,粗暴地拉上了自己床铺的帷幔,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很快寝室里恢复了平静。
西奥多·诺特的床铺里悄无声息,布雷斯也放下了书,洗漱后躺了下去。
只有德拉科的床铺里还隐约传来翻来覆去的细微声响,显示着主人的内心远不如他表现出的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