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那句轻飘飘的话,像一根羽毛,在德拉科的心里挠了一下,然后就沉了下去。
但他没时间细品那点异样的感觉。
因为期末考试周,来了。
整个霍格沃茨城堡的空气变得紧绷,走廊里再也听不到肆无忌惮的笑闹声,取而代之的是行色匆匆的脚步,和压低了声音背诵咒语的嗡嗡声。
图书馆成了城堡里最拥挤的地方,平斯夫人那张本就刻薄的脸,现在更是拉得像一张发黄的羊皮纸,随时准备对任何发出噪音的学生喷出恶咒。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也不例外。
德拉科靠在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里,冷眼看着那些平时只会讨论魁地奇和时尚长袍的蠢货们,现在一个个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厚的书,愁眉苦脸,念念有词。
真是一群临时抱佛脚的废物。
他轻啧一声,将视线投向了休息室的另一个角落。
艾德里安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焦虑地翻书,只是摊开了一卷羊皮纸,用一根细细的羽毛笔,在上面不时地写写画画。他的姿态很放松,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德拉科眯了眯眼。
一种无形的、名为“竞争”的压力,悄然在德拉科心底升起。
他不能输。
尤其不能输给这个东方来的,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家伙。
这种紧绷的备考氛围,在一天傍晚的礼堂里,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
邓布利多站在教师席前,他那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却显得有些严肃。
“同学们,”老校长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宣布,由于一些个人的、突发的健康原因,莱姆斯·卢平教授将无法继续担任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
“他将在今晚离开霍格沃茨。”
“让我们感谢卢平教授这一个学期以来,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课程,并祝愿他早日康复。”
话音落下,整个礼堂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格兰芬多的长桌那边,率先爆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和骚动。
“什么?”
“为什么?”
“他是我们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德拉科看到,哈利·波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他身边的韦斯莱和格兰杰,也同样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德拉科的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有点想笑。
终于走了。
这个藏在城堡里的定时炸弹,这个披着温和外皮的狼人,终于滚蛋了。
邓布利多所谓的“健康原因”,真是个再体面不过的谎言。
他早就知道了,从开学不久,他就通过父亲的渠道确认了卢平的真实身份。一个狼人居然能混进霍格沃茨当教授,邓布利多真是老糊涂了。
他的离开,只是时间问题。
德拉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正静静地看着骚动不安的格兰芬多长桌,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同情的情绪。
德拉科皱了皱眉。
同情?
对一个危险的黑暗生物?
真是多余的情感。
斯莱特林的生存法则里,没有同情弱者这一条。卢平的暴露和离开,是他自己不够谨慎,是他本身的原罪,怪不得任何人。
这个消息的余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发酵。
格兰芬多的学生们个个垂头丧气,仿佛失去了一位精神领袖。
而斯莱特林这边则成了最新的八卦集散地。
“听说了吗?那个卢平,在走之前单独找了波特。”潘西·帕金森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边,压低声音,对围着她的一群女生神神秘秘地说着。
德拉科本来在看书,听到“波特”这个名字,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他送了波特一本书!”潘西的声音里带着夸张的嫌恶,“一本破破烂烂的《魔法史》!还在扉页上写了什么‘你的父母会为你骄傲’之类的肉麻话!”
周围的女生发出一阵讥笑。
“天哪,太恶心了。”
“一个狼人,也配提波特的父母?”
“波特居然还收下了,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呢,我亲眼看到的!”
德拉科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一本破书。
几句廉价的怀念。
这就是格兰芬多所谓的“亲情温度”?
真是可笑至极。
哈利·波特,那个被整个魔法界捧在手心的“救世主”,居然会被这种小恩小惠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的格局也就仅此而已了。
艾德里安在变形术课上,也注意到了哈利·波特那明显低落的情绪。那个男孩总是走神,练习咒语时也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把自己的羽毛笔变成一只抽搐的刺猬。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那是格兰芬多的事,与他们无关。
卢平的离开,让黑魔法防御术的期末考试,变成了一场由麦格教授监考的理论笔试。
这让许多擅长实践咒语的学生怨声载道,但对德拉科来说这不成问题。
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他都要拿第一。
随着考试周的正式开始,德拉科几乎是住在了寝室里。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前堆满了各种参考书和笔记。从魔咒学的咒语变体,到魔药学的坩埚温度控制,再到魔法史那些枯燥的妖精叛乱年份,他要求自己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
他要的不是“良好”,甚至不是“优秀”。
他要的是碾压性的“杰出”。
他要让所有人,尤其是那个万事通格兰杰,看清楚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究竟是什么水准。
这天深夜,德拉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从厚重的《高级变形术指南》中抬起头。
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房间的另一侧。
艾德里安盘腿坐在地毯上,山河社稷图在他面前缓缓悬浮着。
他没有在看书。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另一只手则握着魔杖,杖尖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正对着符纸。
他尝试将西方魔法的咒语模型,用东方道术的符箓形式,重新构建。
这是一种疯狂而大胆的想法。
两种截然不同的魔法体系,就像水和油,想要将它们融合,其难度不亚于创造一个新的咒语。
德拉科看着艾德里安专注的侧脸,那张清瘦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他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死记硬背,他在创造,在探索。
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烦躁感,伴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涌上了德拉科的心头。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这种自己的节奏被打乱,被另一个人牵着走的感觉。
他猛地合上手中的大部头,发出的“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寝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艾德里安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望向他。
“沙菲克。”
德拉科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他站起身,走到艾德里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容置疑的战意。
他一把抽过旁边书桌上的一本《中级魔药制作》,扔在了艾德里安的面前。
“别玩你那些神神叨叨的鬼画符了。”
“缩身药剂,二十七种材料的投放顺序和三次搅拌的逆时针圈数,现在就背给我听。”